第39章 你这话是何意？

等秦九野处理好清浅的一切后就开始去找妻子谷秋，政变前他同妻子商量先让妻子去一个叫六出的村落准备待产。可等他人到六出后却找不到妻子，于此同时却在六出内遇到杨柳生的人，他便知道，他终于要同杨柳生来个了断了。

        为首的人摘掉斗篷，向他行礼：“九大人”

        是凯风，他曾经的部下，他不清楚在这场政变中，凯风是不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九大人，令夫人已经离开六出了。”凯风这时压低了声音“前几日姚月照经过六出，她应该是去了萤池。”

        “你跟我说这些不怕回去不好交差吗？”对于他的话，秦九野有些怀疑是很正常的。

        凯风早就料到九大人的反映，若不是九大人出手相救他早就是刀下亡魂了，自那以后他就誓死效忠九大人，如今他们意见相左，他深知九大人的为人，倘若有余力，必然会报九大人当年的恩情。

        “大人当年救小人一命，小人这条命早就是大人的了。就是现在大人要拿去，凯风也绝对不会皱眉头，只是大人今日若离开，他日再见，过往一切都烟消云散。”

        秦九野松开紧握刀柄的手，“凯风，这是我最后一次相信你。”

        “九大人，这也是凯风最后一次喊您大人，除了我们在找令夫人，杨生门的人也在找。”

        秦九野听后眉心一跳，他要赶在杨生门之前找到妻子。他牵起拴在路边的马，纵身一跃，马蹄疾奔。

        他露宿风餐，马不停蹄，来到了萤池，那时的月照山庄并不像现在这般鼎鼎大名，他询问了很多人才找到。分别不过月余再次见到时妻子已将女儿产下，只是身体过于虚弱，他起初并不明白这样的虚弱意味着什么，直到姚月照将他喊道一旁悄悄对他说：“你要有所准备，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进鬼门关走一遭，前些时日杨生门的人追的紧，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嫂夫人可能就……”

        秦九野心里明白，那些同僚都是何等的铁石心肠，可反观自己，自己难道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嫂夫人产前奔波，产后虚弱，加之又思虑过重，能不能走过这一遭就看老天爷了。”姚月照说完拍了拍秦九野的肩膀，他从未见到过秦大哥有这样落寞的模样。

        秦九野听到后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小时候做错事被抓，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任何解救的办法，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姚月照的医术，假若他说不行，那大罗神仙也束手无策。

        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虚弱无力，他走到谷秋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这让他感到陌生。床旁边小娃娃的哭喊声将秦九野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他亲手将那小小的东西抱在怀中，模样笨拙而小心。这是他和谷秋的孩子，长得可真丑，秦九野笑了出来，还是个女娃娃呢，一点都不像谷秋，不及谷秋十分之一好看。

        “谷秋，谷秋。”秦九野用尽生平最温柔的声音呼唤着她，怕她醒不来丢他一个人离开，又怕因为自己的呼唤搅扰到正在恢复的谷秋。

        谷秋听到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女人与生俱来的预感，谷秋盯着秦九野满脸胡须的脸庞，这样不修边幅。谷秋皱皱眉头，秦九野便懂她是什么意思。

        “赶路，哪能顾及那么多。”他有些憨憨地笑了起来。“谷秋，你辛苦了，以后我们闲鱼野鹤，再也不管京城那些事儿了，就过好咱一家三口的日子。”

        谷秋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目光极尽温柔，或是疲惫声音软绵。

        “好”

        像是有了无穷的睡意，谷秋慢慢瞌上了眼睛，她本是有很多话要跟秦九野说，想跟他抱怨这几天好辛苦呀，生孩子也很辛苦，想着以后养育孩子也会很辛苦，话到嘴边全都说不出来了，说不出来也没有关系，她总觉得以后有时间慢慢跟秦九野说，不急在这一时。无论怎么说，此刻的谷秋是幸福的，她在憧憬着以后，没有恐慌，没有埋怨。

        秦九野这一生见识太多的死人，他们或狰狞，或恐惧，或带着对生的乞求。他从未见过有人同谷秋这般安宁，他当然不知道谷秋这般安宁是因为有他在身边，什么都不怕，生离死别都是有他在身边，只是与他的分离让她有些难过，但是谷秋明白，自己伤心难过，最终伤心的还是秦九野，她不愿，也不想他也难过。她相信秦九野会做好一个父亲，她相信他的聪明，他会权衡利弊，给女儿最好的一切，这些都不需要她担心。

        “谷秋，谷秋。”他一声声呼唤着，她的手还是温热，他将耳朵凑近她胸口，仓皇地找寻着关于她的心跳。他感受到她的呼吸慢慢平稳直至消失，关于她的离开，秦九野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不止一次次懊悔，他如果能给她更好的环境，哪怕是生产时不这样奔波劳累，他们就能拥有彼此更久。他怨恨自己的无能，懊恼自己的懦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他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废物一般，游走在这荒唐的人世。老天爷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才能将他打败，抛开武力，从他的软肋之处将其制服，他没有丝毫能够还手的能力，任其宰割。

        白天到黑夜，他不愿意面对现实，十年过去了，那是他依旧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他清楚，这次的离开杨柳生不会放过他。他不愿将女儿卷入自己那充满血腥与算计的漩涡，女儿留在自己身边面对的是杀戮。他不愿意谷秋的惨剧再次上演到女儿身上，只好痛下狠心将女儿交给月照兄来照顾。他需要放下自己的一切，忍住自己的关心与好奇，也许这样才能保住女儿一生平安。哪怕是她模样乖巧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敢上前去抱抱她，只要他能平安顺遂，一生不再相认又有何妨？

        而此时站在秦九野面前的阿青，打量着秦九野的一切，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洞察到些什么。

        “厌倦了就离开了。”

        这样的答案显然不够让阿青信服，不过没有关系，他有时间也有精力，更有兴趣将这些谜底一一揭开。

        “阿燏知道九叔的真实身份吗？”阿青饶有兴趣地看着九叔。

        阿燏知道吗？九叔也在心底问自己，十年，十年间难道阿燏从不曾察觉到什么？九叔没有十足的底气来回答这个问题，比起真正想要弄清楚答案，九叔更想要的是回避。他不愿意阿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不愿。

        “阿燏如果知道九叔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作何感受呢？”阿青又追问道，他这样的语气，挑逗又嚣张，抓住把柄以此来要挟的感觉让九叔很不爽。

        九叔依旧沉默，十年间自己也淡然了不少，面前的阿青让他琢磨不透。他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九叔不必担心，我不会同他说这些，九叔曾救过我的命，我自然不会忘记。至于阿燏，我从没见过如同他一般纯粹的孩子。我定然不会伤害到他。”像是承诺，阿青说出这些话来，美好的谎言总是引诱着人们去相信。

        马车停靠在太子府的角门，下人们殷勤地将花寻搀扶下来。跨过角门到了园内，已经有一顶轿子等候多时了。丫鬟将轿门拉开，轻声道：“公子上轿吧，离杜若轩还有些距离。”

        花寻并未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上轿了。

        不知丹橘与太子做了什么交易，开出了什么样的价格，他像一件物品一样，从春风来送到了太子府，如今没有阿燏的一点消息，看丹橘那焦躁的模样，阿燏现在或许是安全的，并且是脱离了丹橘的掌控。太子之前不是没有跟丹橘提过要为花寻赎身，丹橘每次都只是笑着搪塞过去，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提出让花寻去太子府小住，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花寻清楚，这太子府也并非不透风的墙，一举一动丹橘都能掌控。

        到了杜若轩后，花寻下轿，才发现太子已在屋内等候许久。

        太子见到花寻先是笑，又走上跟前，轻挽他的手腕，道：“一路颠簸？”

        花寻虽怨恨春风来，可是这些年除了春风来他并未去过过多的地方，像一个金丝雀一样被圈养在牢笼里。如今离了牢笼，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眼神中微微透出不安，却又倔强地想要掩饰，不愿被人看了笑话去。

        太子满眼都是他，怎会看不出他内心的不安？只道：“如今这杜若轩都是我能信得过之人，你不必觉得不自在，在此呆时间久了，慢慢便会懂得。你若是真觉得别扭，只留几个使唤丫鬟，其他碍眼什物都撤到别处。”

        花寻弄不明白他的心思，也不愿太过麻烦，只道：“罢了，终究是要离开，也不必大费周章。”

        太子听到这话后，眉头微皱说：“你这话是何意？”

        花寻本没有过多的意思，看他这般紧张模样，却忍不住想要逗逗他：“日后我自然是要回春风来的。”

        太子急得转了一个圈，紧紧握住花寻的手：“春风来那样腌臜的地方，你不要回去了。”

        腌臜？花寻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认定太子只是贪图一时新鲜罢了。

        “我就是那腌臜地方来的。”说完将自己的手抽开。太子自然不愿放手，又握住，说道：“我是说，你不要再回去了，春风来绝对没有我这杜若轩好，一看看这园内屋内，每一景每一物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生怕唐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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