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张参谋正色道：“你不知道很正常，那时你年纪还小，你爹自然也没跟你说些什么。你爹是不是跟你说你那姑父，为人正直？”
　　魏青朝回想小时候的种种，试探道：“难道并非如此？”
　　“你那姑父性子虽然懦弱，但当时也算是有书生气的，只是你姑姑大婚之后，我和你爹不止一次在十四巷子跟前瞧见过他。”
　　看着魏青朝不甚明白的样子，张参谋补充道：“十四巷子，就是那时候出了名的烟花之地。”
　　魏青朝倏地看向张参谋：“这事儿怎么和我听说的全然不同？”
　　张参谋：“主要，你这姑父实在是藏得深，若不是我们在陵阳城里眼线颇多，还真要被他给躲了去。”
　　“那我爹可有告知我姑姑？”
　　“说了，自然是说了。”张参谋回想起来，仍是一肚子的火气，“说了有什么用，你那姑姑被许家的人洗了脑子一般，死活不肯听信，当时给你爹气得够呛。”
　　“姑姑年轻时，虽说一意孤行，但到底不像是如此不讲理的人。”
　　张参谋咬着牙：“也不能说魏莺儿不讲理，主要还是许家的人不知给你姑姑灌了什么迷魂汤，还让你姑姑给纳了好几个小妾，提起来我就生气。真不知道这魏莺儿当时究竟如何想的，好好的从将军府出去，一转头就在许家伏低做小，逆来顺受。”
　　“那姑父呢？”
　　张参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别提你那姑父了，这许吉烂泥扶不上墙，整日花天酒地不说，还跟个怂包似的，之前还因为跟人抢一个舞妓挨了顿打，还跑来给你爹说，让你爹替他出气。”
　　“竟如此神奇？”
　　没想到姑父顶着那样一张书生脸，竟能做的如此腌臜事，魏青朝暗想道。
　　“所以你说，一个整日里在十四巷子流连忘返，另一个整天待在家里绣花读书，哪一个有问题，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
　　“可他们为何如此对姑姑？”魏青朝愈加好奇。
　　张参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和将军猜测，许吉与魏莺儿的相遇，可能一开始就是许家设的计谋。”
　　“只为眼红父亲的势力？”
　　“不止如此，许家那时也算鼎盛，已有和魏家相匹之力。况且，魏莺儿不过是一介女流，为何要对她下手？”
　　层层叠叠的谜团，压得魏青朝喘不过气，他猛地咳了两声。
　　张参谋忙拍了拍他的背：“罢了，你好好休息。这件事儿我查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有什么头绪，你也不必因此忧心，好好养你的病。”
　　说是如此说，但魏青朝心中还是起了疑。张叔的出现果然如他所料，就算张叔如何辩解，也绝不可能只是因着父亲这一个原因，父亲和姑姑的死怕是其中还有什么他现在不可探知的真相。
　　桃花糕的香气传遍了大街小巷，趁着春日未过，春桃盛开，大街小巷的人家都趁着这季节做起了桃花糕。
　　一到春末，天气就稳定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变化莫测。一晴着就晴了整整一周，如此天气，出门的人也多了，都统统在外透气。
　　而皇宫之内，一直晴着的天，却忽然变了。
　　若是现在谁入宫必定要吓一跳，各宫中除了侍卫，再无任何人，空空荡荡。
　　唯有养心殿“热闹非凡”，所有嫔妃和皇子都跪在养心殿中，甚至有几个嫔妃已经抽泣了两声。
　　“陛下只是生了病，你们若是再在这里哭哭啼啼，就都给本宫回去！”
　　语毕，养心殿外安静一片，再无哭声。
　　严言今日也同往常一般，坐在书房里梳理所有探子的消息，却没想到得到了圣上病重的消息。
　　说来蹊跷，陛下不过是在养心殿看折子，也不知如何忽然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事后，陈钰壮着胆子瞧了瞧那折子，不过是大臣上的请安折子罢了，怎的皇上就气急攻身？
　　消息一传出来，宫中所有人便都跪在养心殿待命，严言也不例外。
　　侍卫严守着宫门，将整个皇宫封禁，谁也传不出消息去。
　　太医院众人在养心殿进进出出的忙碌，严言也没闲着，一直都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皇后还是端庄如常，什么都瞧不出来。元妃和淑妃倒是也都跪在一处，可惜严言跪的靠后，什么也看不见。
　　皇上前世并非在此时崩逝，这件事打的严言措手不及。
　　皇上一崩逝，三皇子就要继位。她怎么想都觉得皇上并非是重病，更像是谁蓄意陷害。
　　“各位娘娘。”陈钰拿着拂尘从里面走了出来，“皇上现下已经醒转，不过是陛下太过操劳，伤了身子，各位娘娘请回吧。”
　　不知是不是陈公公哭不似哭，笑不似笑的原因，她竟觉得陈钰也有些可疑。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各位姐妹就先回去吧。”
　　皇后往养心殿门口挪了一步，陈钰立刻挡在皇后面前。
　　“皇后娘娘也请回吧，太医们都在里边儿，一定能伺候好皇上。”
　　皇后眼中的错愕一闪而过，立刻拿帕子点了点鼻尖：“太医必定比臣妾懂得如何照顾陛下，如此，还烦请公公晚些着人来景盛宫通报一声。”
　　陈钰微微躬身：“自然。”
　　皇后担忧的瞧了一眼养心殿的门，被陈钰催了好几次才挪了步子。
　　严言没瞧见边固，一出门就给都弈使了个眼色。
　  出来的人太多，殿门口也是乌泱泱的一片吵闹，严言错开了人群，待人走了一半，才站在门口等着轿辇。
　　“殿下。”都弈从身后跑来，严言往后退了一步，“还是不曾看见边固，只怕有人要从边固身上做文章。”
　　边固虽说是陈钰的徒弟，他弟弟边力也已经在陵阳城中以店铺为生，但边力先前在严府的经历，任谁一打听都能知道。
　　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说严治竹指使边固投毒，就算陛下不信，但还是会起疑。
　　“门禁可是已经解了？”
　　都弈回道：“门禁未解，但殿下要是想出去，总有办法。”
　　这宫禁应是要持续一夜，若是此时贸然出去，被侍卫抓到，那真是小命不想要了。
　　严言泰然自若的坐在轿辇上，等过路的宫人少了，立刻叫停了轿辇。
　　红雀正想问问严言为何叫停轿辇，严言就将她拽在身前，低声道：“红雀，你可否还记得我从前与你说过，能出宫的地方？”
　　红雀抿着嘴，想了一阵儿：“小姐说的是上次和小侯爷一同去看驿馆的时候？”
　　严言见她想起，松了一口气：“对，现在只有你能救边固一命了。今夜宫中必定守卫森严，我得在宫中应对一切，就靠你回严府将景文君带入宫了。倒时候，我会让都弈去接应你。”
　　红雀看着身边一队队挂着长刀的侍卫，心里有些犯怵：“小姐放心，我一定景文君带入宫，若是我被抓到了，打死也不供出小姐来。”
　　严言低声笑道：“倒也没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地方鲜少有人去，绝不会被发觉。再说，只要你不被人抓个正着，我一定会保着你的小命。”
　　听严言如此说，红雀放心了不少。
　　她对都弈说道：“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千万不可离开郡主半步。”
　　都弈勉强学着严言轻松的模样，笑道：“放心吧，姑奶奶，郡主在我这里，我绝不会让郡主遇到任何危险。”
　　红雀看了一眼严言，狠下心，提着裙摆往那废旧的宫里跑去。
　　“殿下，真的不用我去找那些侍卫问问话？”
　　红雀一走，都弈绷不住轻松的模样，皱起眉头，一脸担忧。
　　“不可，若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些侍卫必定会将此事宣扬出去。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太医院的人声称皇上已经清醒，但皇上为何不解宫禁？太后也至今守在皇上宫中，未曾回平宁宫。”
　　“莫非……”都弈连猜都不敢猜的太过分。
　　严言看着乌云遮月的天气，心里一沉：“正如你所想，那位可能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那殿下现在叫景姑娘入宫，是……”都弈不解的问道。
　　“边固不见踪影，我们总得将边固寻见才是，若是边固命大还好，若是他没能熬得住……”
　　“不会……吧。”都弈心里也没底，“边固不过是个小太监罢了，能用他做什么文章？说不定，明儿一早，边固就又出现在养心殿门口了呢。”
　　“边固入宫可是严府引荐的，虽说此事做的隐蔽，但也并非是探查不出来的，若是有心之人指认边固下毒，不止是边固，此事根本就是冲着严家来的。”
　　严言如此一说，都弈霎时傻了眼。皇上重病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就能烧到自家人头上，还是一直在养心殿侍奉的边固。
　　“可是殿下，边固可是陈公公的徒弟，若是边固遭殃，陈公公必定会帮衬一二。只是，奴才不明，边固现在不在养心殿又会在何处？”
　　严言抿了抿下唇：“若是太医院那处确认陛下是遇刺，那边固现在八成在天牢内。若是有人蓄意陷害，那么边固应是被关在某个人的宫中，只要皇上一醒，他就会带着边固去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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