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宝钗正和王夫人说话时，有小丫头来报，“朱大娘来了。”

        朱大娘是官媒婆，此次来肯定也是来求亲的，宝钗女孩儿家的，身份不便，便告辞了。

        无论是求娶的是贾府的哪一个姑娘，都比自己小上几岁。若是不待选，自己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要议亲了吧。她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母亲格外钟意宝玉，可自己已十六七岁了，早该是避嫌的年级了。

        虽说那时是娘娘让她们住到院子，可此一时彼一时。宝玉虽说说话行事上无半点长进的样子。可毕竟年龄摆在这里。好在宝玉总缠着黛玉。

        自己虽然说话行事格外注意，可总抵不住背后有人风言风语的。加之哥哥与母亲都搬出去了，背地里编排的话就多了。

        宝钗只得每日只躲在王夫人这儿。

        这宝钗回到了蘅芜院，就有丫鬟来说，母亲病了。宝钗忙让丫鬟同老太太、太太告假，要回到家看看。宝钗是坐轿出去的，前来报信的是薛蟠贴身的小厮，宝钗便让他带路，一路坐轿到了。路程说远也不远，近也不近，胜在清幽僻静。

        宝钗进了门，便是香菱在那候着，领着她到了母亲的房间里。母亲看了宝钗来了，很是意外。便看向薛蟠。

        “母亲嫌我不会说话，我便把会说话的请来了。”薛蟠笑道。

        宝钗一听，便知道是哥哥把她给哄回来了。笑道：“哥哥也是好心，妈就别责怪他了。”

        薛妈没好气的看了宝钗一眼：“你一个姑娘家坐轿过来多危险啊。你哥哥要是有真心，就会亲自去接你了。”

        “妈说得对，我下次亲自去接。”薛蟠忙接话。

        “妈又不是有什么大病，不过是些老毛病犯了。害得你妹妹跑一趟。”

        “妈，你若这样，我便不高兴了。”宝钗说道，“你若生病瞒着我，我又怎么能安心呢。”

        “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说了你哥哥两句，我一时头疼上火的，他便悄悄把你找来了。”

        “可是哥哥又惹什么祸了？”宝钗心下不安，忙问道。

        “到不曾惹什么祸。只是……只是每日在外面厮混，我问他，也不答我。都这么大了，成日还毫无长进的样子。”

        “妈若问什么，你便直接回答就好了。哪还有什么瞒着母亲的道理。”宝钗心下腹诽：哥哥向来是个直肠子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从来不似这般。

        “我同妈说了，不过就是生意上的事情。”

        薛蟠原来是每日溜鸡逗狗无所事事的，经常每日很晚回来。便是回来了，也是喝的酩酊大醉。只这几日薛蟠每日早出晚归。母亲已为他转性了，甚是欣喜。

        原让香菱每日多上心照顾薛蟠，香菱却说：“大爷每日回来只睡个觉，第二日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该怎么照顾。”

        薛蟠从来没有怎么早起过的，这惹了薛妈的疑心，又问了跟着薛蟠的几个小厮。都说不知道他成日做些什么。薛妈这才直接问了薛蟠。

        薛蟠是从来没和母亲撒过谎。这时说话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薛妈就马上发现了事情不对。再问的时候，便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原来老人家身体就不好。一时生气，气血上涌。便就这般病了躺在床上。

        “哥，你有什么事瞒着妈，让妈气病了，你便好受了吗？”宝钗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毫不留情的批驳这薛蟠。

        “我、我、我……”薛蟠也气的说不上来话，“我同妈说了，就是做丝织缎子生意的。”

        “那丝织缎子都是从江南做好了，再从那运过来的。哪有在京城做的？必是有人在骗你。”薛妈苦口婆心。

        “我去那看了，一针一线的，岂是骗得了人的。”

        “那我问你的小厮，怎么都说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薛妈继续问道。

        “那纺织处，皆是女孩儿家的，不方便让小厮进去。”

        那薛蟠何曾有这般细心，只这一句话，便让宝钗也生了疑。劝道：“那地方，既然小厮不便进去，直打发一个丫鬟去了，再回来回禀母亲便好了。可不可靠的，回来再说，何必为这点小事惹妈生气呢。”

        “我也不想惹妈生气，只是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不信。”薛蟠到弄得像十分委屈。

        “你在外面见到了十分，回来同妈说的时候，也只能个说个七八分，妈妈听了生疑，你便细讲给妈听便好了。”

        “反正我就是不会说，明日直叫母亲看了便好了。”说着赌气走到自己房里安歇。

        母亲本是气不顺，见到薛蟠这样更是气的乱战，“你那哥哥，只不过去了一次江南，做了一回正经事，就狂得不成样子。这会子同他说话也不理。”

        “妈，你知道哥就是那个样子的，性子又直又倔，定是有人哄他。他有没经验，一时贪心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宝钗劝道。

        “你也是知道他的，”薛妈说道，“他从小到大做了多少糊涂事，都是我在后面为他收拾烂摊子的，这会子……”

        “妈别生气了，好赖明日看了便知，哥哥不懂事，妈妈更是要保重身体。”

        “你打发个丫鬟去找你哥哥，让她把你送回去。这事妈心里有数。”

        “嗯，我看着妈睡了，再去找哥哥。”

        “傻孩子，我之前睡了的，现在一时也睡不着。”

        “那我陪母亲睡一会儿。”

        宝钗脱去外面的衣裙和袜子，钻进被子里。薛妈一手揽着宝钗，一手摩挲着宝钗的头发，“今日也太晚了，你回去的时候，园子说不定都关了，今晚便在这里和妈妈睡吧。”

        宝钗并不是真的困，况且现在才微微黄昏，只是躺在这里，哄着母亲睡觉罢了。

        等母亲睡着了，宝钗才起来找薛蟠。

        因为预计会吵起来，况又在自家府宅，所以特意没有带丫鬟。

        宝钗记性好，这条路只是当时香菱带着她的时候随口一说，她便记得。月色如昼，照的树影格外长，夜间走路也别有一番滋味。夜间时候的风景比亮的时候难分辨得多。

        走了一会儿，还没到地方。宝钗不知道此处离哥哥的住处有多远，又喊了两声“哥哥”无人应。正打算退回去，明日再来。

        却不留神踩在青苔上，正要滑到时，被人一手拦腰扶住。手上划掉的灯笼也被人接触了。灯笼里的蜡烛到了，烛火也灭了。

        宝钗很快稳住了重心，站了起来。男人忙侧过脸，把灯笼给她，“不好意思，灯熄了。”只见那人一件玄青色长袍，若不是今夜月光皎洁，几乎是要掩去了身形的。家里人口简单，若是来了什么新客，她必定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敢直接去找薛蟠。可现在却碰到了这种情况。

        若是家里的下人必是认得自己的，宝钗想着许是小偷、贼人，若是自己不小心嚷嚷，恐失了名节，或有不测。假装成府里的下人，假意周旋道：“谢谢公子，夫人有要紧的事传唤少爷，实在不敢多留。”

        “天色这么黑，你又没灯，我带你去吧。”男人说道。

        这男人显然是把她当做了薛府的丫鬟。宝钗只得假装跟着，再趁男子不注意，闪身到假山石里。

        惊魂未定，又见一路人提灯而来。原来是香菱和她的丫鬟臻儿。宝钗虽心下不安，又恐香菱遇到不测，便和香菱他们一行人来到薛蟠房里。

        水辰自是认得那个人是宝钗，虽然那日远远一瞥，宝钗的身形就记在了他的脑海中，虽然通过太后求亲不成，倒也不是山穷水尽了。

        他现在正值父皇重用的阶段，若是他在扎扎实实为父皇做几件事，再向父皇求求情，也许就能娶她为妻了。他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彻底调查了薛家的情况。

        不光是薛家几口人，什么关系，就连“冯渊”的案子都是一清二楚。他现在正在找“香菱”的生母，若是“冯渊”的事情虽然是已经销了案了。可是香菱曾经是正经的管家大小姐，将这般的官家大小姐买回来做妾，日后难免被爆了出来，要惹出祸端。

        他原以为薛家只是子孙愚钝，不堪重用，将家业都败光了而已。他对薛父的印象极好，想着这薛家虽不堪用也是富而好礼的，不曾想也是那般视人命如草芥的。加上又与贾家纠缠不清，贾家又是那般买官、卖官的人家。若是想在政事上再走得远一点，就要和这般的家庭划清界限，可是他下了朝，没了差事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地会想那日的惊鸿一瞥。

        可要是薛蟠出什么事情的话，那她应该会很困扰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水辰想着将薛蟠扳回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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