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水辰从驿站后并没有直接回到王府，而是四处走走散散心。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姨母家，姨母的热情让他暂时忘却了生活上的不顺。

        正与姨母谈话之际，就见到表妹在帘下张望。

        姨母想是也看到了，便借口去准备晚膳离开了。

        看到母亲离开了，沐雪才从帘子下钻了出来，“表哥！”

        表妹叫得极亲热，显然有事相求。

        “我今日来得匆忙，”水辰笑道，“可没准备礼物，下次再给你补上。”

        “要什么礼物啊，”沐雪笑得谄媚，慢慢凑近到水辰身边，“要是表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薛家玩玩就好了。”

        他出来散心原就为了这个的，表妹这会子又提起这事，更是在伤口上撒盐。

        “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去那了？”水辰问道。

        “我自己一个人又不能出去玩。”表妹极委屈的说道，“我都快无聊死了。”

        “可是我听说越秦马场新到了一批好马。你要是——”

        “那你就要先带我去薛姐姐家，之后再带我去马场。”

        “可姨母才和我说我把你带坏了，变得只知道玩了。”水辰装得很是无奈的样子。

        若是以前，有机会去薛家。他是高兴还来不及了，可是现在，他只想躲着那一块地方。

        “要不你去和姨母说，若是她答应。我就送你去。”水辰说道，这招以退为进没想到就这么用在他表妹身上了。

        表妹愣住了，极短的时间里，表情变了几遍。

        “表哥！”

        他知道表妹又要打感情牌了。虽然事先有预料，却还是没有中招了。

        他是重感情的人。只有在姨母家，他才能感受到一家人的感觉，表妹比宫里的任何一位公主与他都要来得亲密。没必要为了自己的事，浪费了妹妹的好心情。

        “好吧，我三日后带你去。”他还是妥协了。“但是你要自己和姨妈说，要是她不同意看我就不带你去了。”

        “那我可以和我妈说是表哥想带我出去玩呢。”沐雪挤着眼睛，想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却因为过于兴奋，做得不伦不类。

        水辰揉了揉眉心，答应了。

        三日后，他尽可能得表现得十分平静地将表妹领到薛家了。

        因为薛蟠不在家，所以水辰将表妹送到薛家后就离开了。

        之后只等下午再将人接回去就可以了。

        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件事，然而他却在他靠近薛家的时候心里不停地难受。

        当然不只是因为那玄乎的“金玉良姻”。更多地是在感慨他自己。

        在父皇考校功课的时候，他答得样样都比太子好，却惹了父皇不高兴。父皇自然不会因为惩治他，只说是教书先生不好。他们换了几个太傅。

        可是不管太傅怎么换，他学得就是比太子好。他急于证明自己的优秀，却屡屡失败。一直换到他懂得藏住自己的锋芒，不要有那些痴心妄想后。太傅才固定了下来。

        现在想起来，哪些换掉的太傅也并不冤。他们只教了他书里的道理却没有叫他做臣的道理。

        在父皇面前，他是臣。在太子面前他还是臣。

        他越是想抓，越是抓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生来就是臣，他生来就没有玉。造化弄人，若不叫他生在这帝王家，若不让他遇见她。

        没等他想清楚的时候宫里突然传来消息，急召他们进宫。

        他不知道这是要耽搁多久，怕是不能及时去接表妹，因此忙派小厮将这事告诉薛家与姨母家。

        他进宫后，才知道竟是太上皇崩了。

        其实他对太上皇没有多少了解。太上皇虽然是他嫡亲的爷爷，却也不曾见过几面。

        不光是他没见过几面，就连大哥、太子也不曾多见。

        然而父皇是孝顺的，他曾多次亲自向太上皇侍疾，却从不允许他们去看太上皇。

        这其中蹊跷其他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母妃曾偷偷告诉他，“父皇的皇位是逼宫夺来的。”

        父皇做了皇上，王府里所有人的待遇都有提升，然而对母妃来说只觉得万分讽刺。

        太子妃身子不行，太子想让他最后一皇后的身份与他陪在一起，因此选择逼宫了。父皇这一切处理得极好，像预谋已久似的，当夜退位诏书就出来了。

        太子成了皇上，太子妃成了皇后，皇上成了太上皇。宫里所有知情的宫女都换过一遍。

        然而母妃她只觉得讽刺，那般夫妻恩爱的人，却又将父子人伦置于不顾。

        太上皇驾崩了，宫中礼仪繁多，父皇又是哭天抢地的。他从宫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他回家后先是好好睡了一觉，隔日才到了表妹家。

        表妹早就回来了，是姨母亲自去接回来的。

        他便将太上皇驾崩的消息告诉姨母，同时劝她早些带表妹回去，莫在这京城守着了。大选这几年内都是不会开的。

        父皇先是要守孝三年，便是过了这三年过了，也不会立马大选，怕后人说他戴孝的心意不诚。况且表妹今年已经十五了，再拖下去不好。

        提醒完姨母后，水辰便回到自己家中。才刚刚忙完头七，接下来还有得忙。

        下完葬又有一个月的大祭。父皇凡事亲力亲为，竟有两个月不曾上朝。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水辰听说姨母家还不曾离开，便又到姨母家做客。

        姨母同他说道：“好孩子。我便回去了，这辈子想是再难见着你了，我小时多是你母亲照顾大的，因此我见到你心里也十分疼爱。”说着滚下泪来。“姨母想着临走前再好好聚一聚。”

        说是聚一聚，不过也就是简单的吃一顿便饭而已。

        太上皇薨了，朝廷下旨，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设宴音乐。

        太妃薨了，不准宴乐。才刚刚解封不到一年时间，又是一年不得宴乐。

        水辰自是答应了的。

        正准备走地时候，沐雪突然跳出来说道：“表哥，我想去和薛姐姐告个别。”

        “不得胡闹。”姨母立马制止了她，“现在正是乱的时候，你表哥累了这么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不成。”

        “妈妈，”沐雪说道，“你有你想告别的人，我也有我想辞别的人。”

        “他是你嫡亲的表哥，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人吗？我见着她就觉得亲切，比我亲哥哥还亲。”沐雪高声反驳。

        “你这说的什么话，”说着转过身冲着丫鬟说道“按琴，把你们小姐关到房间里。”

        “姨妈，究竟是我介绍认识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让他们最后聚一下吧。”水辰忙劝道。

        又厉声对沐雪说道：“回到房间里要好好反思。说话越发糊涂了。好好抄抄佛经，学学怎么静心。”

        沐雪一听有戏，不管要不要抄什么佛经，忙挣开丫鬟的手，跑到母亲面前，拉着母亲的手低声道歉。又赌誓会好好反省，这场闹剧才作罢。

        姨母最后还是同意了让沐雪出门。又对着水辰说着“麻烦你了”之类的话语。

        “姨母这样才是把我当外人了，表妹想出去，我这做哥哥哪有不理的道理。况且这事原是因我起的。”

        又是一番客套了之后，水辰最后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府上。

        稍稍放松一下这段日子累积下来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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