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母亲走后不久，莺儿与其他丫鬟便都进来了。

        “小姐，该睡了。夫人刚刚特意嘱咐我守着小姐早些睡的。”莺儿说道。

        “嗯。”宝钗应下声，文杏端进来热水与香皂，服侍宝钗净了面。接着莺儿又帮宝钗卸下钗环，解了头发。

        “哥哥这几日怎么样？”宝钗问道。

        “忙得不可开交呢。”莺儿笑道，“今儿上午才将嫁妆送到王爷府上。下午又在筹备餐宴的事情。”

        “哥哥他辛苦了。”宝钗倒是有些想哥哥，只是每次问的时候，哥哥就都在外院。原以为哥哥会抽个时间来看自己，却一直没等到。想不到竟是如此之忙啊。

        “便是老夫人也是忙里偷闲来看小姐一眼的。”莺儿笑道，”不光如此，明日里还请了凤奶奶帮忙主事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过。”宝钗问道。

        莺儿忙捂嘴道歉，“是奴才不小心说漏嘴了，老夫人说过的，不把这些事告诉小姐的。小姐为家里已经够操心的了，这会子出嫁，就让小姐凡事不操心、无忧无虑的出嫁。”

        宝钗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怎么就操心了呢？”

        见宝钗这么说，莺儿倒是有些不服气了。“怎么不是大事，赶明儿家里要来不少大官和命妇呢。家中房子还不够摆宴，还租了邻里两家的房子呢。而且不光是凤姐姐，就是舅老爷，姨老爷明儿也要来帮忙呢。”

        这么一说，宝钗果就担心起来了，“若是自己家还好，若是再牵扯着这些子进来，人一多，是越发地乱了。”

        莺儿倒是不以为意，“不用担心的，明儿不光我们，宫里还有军官、护军的来了。”

        这莺儿要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到弄得宝钗愈加烦心，也不装饰，直到了母亲房间。

        薛母还未睡觉，正看着宝钗曾给她做的衣鞋出神，见宝钗来了，笑道：“可是睡不着？”

        宝钗摇头，上前坐在母亲身边问道，“妈，明儿那么忙，要是出了差错怎么办？你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薛母笑道：“能出什么错，你不去理会那些。只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

        “可是……”

        “明儿还有司礼太监来引着，咱们不过是出个场地，应付一下客人，那规矩都是宫里的。”薛母笑道：“我知道你爱操心，就这一次，你放心将事情交给母亲。好吗？”

        “我不是不放心妈。只是……”

        “别只是了，你呀就是太爱操心了。”薛母摸着宝钗，“是不是睡不着？妈陪你睡。”

        薛母竟到了宝钗的房间里，同宝钗一床睡了。

        三更时分，薛母就醒了，看着宝钗睡得还香。就轻手轻脚的从宝钗的床上下来。

        家里该摆席了。

        宝钗是五更醒的。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母亲不在身边了。

        “小姐醒了？”莺儿问道。

        “嗯。”

        “那先起来吃些东西吧，一会儿化了妆，就不好吃东西了。”

        “好。”

        这些都是之前宝琴出嫁的时候宝钗见过的，因此就乖乖吃了早饭。

        到六更天的时候，就有喜娘来给宝钗化妆，四个喜娘，一个喜娘来开脸，一个来修眉，一个来梳头，一个来化妆。宝钗就如同木偶般配合着她们行动。其实宝钗皮肤白皙，翠眉杏眼，不化妆就已经十分好看了。然而，这出嫁的时候，每个时辰该做什么事情都是规定好了的。

        便是开面的喜娘没有找到可以绞脸的地方，仍是将红线绕着一一铰去。

        化妆便花了一个时辰，接着是姐妹们来添妆。探春、惜春、还有王家的两个不熟悉的妹妹都来了，黛玉倒是没来，据说是病了。一年三百六十日，她一多半的时间都是病着的，宝钗因而也没有太在意。

        没想到湘云居然来了。这倒是意外之喜。今日招待的都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大员。卫若兰是借着他父亲卫子旭的光一起来的。因为听说是姐妹的生日，湘云也求着一起来，卫若兰便带她来了。

        湘云原先就有些男孩气，爱穿男装，这会子又嫁给了小将军卫若兰。越发是乐观豁达、爽朗大方了。

        “我可是偷偷从席上溜出来的？”湘云笑道，“特特为看宝姐姐你来的。”

        宝钗笑道：“你呀，怎么嫁人了，这会子怎么还这般淘气的。要是一会儿找不到你人怎么办。”

        “若说我是淘气的，你怕是还没见过我丈夫吧，便是十个我也敌不了他一个。就是爹爹找他，也是不能时常找到的。都传说他是天纵英才、少年名将、如玉公子，我看是淘气公子。“

        见湘云虽抱怨，却是眼里含情，嘴角含笑的。便知她说的是假话了。

        只是姐妹们未曾好好聊上一会儿天，这会儿又有人催了。这婚礼上每个时候走什么事情都是固定的，宝钗略带歉意的与姐妹们告辞。薛母又命小丫鬟带着小姐们到后院宴席处落座。

        宝钗一见到母亲却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薛母也不觉眼泪盈眶，强忍着劝宝钗道：“我儿别哭了，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该高兴。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宝钗强忍住，酝酿了一会儿，却是没在哭了。

        “昨日我和你说的话听进去了没有。我知道你遇事老练，到底是年轻不经事。人对你好，难免一下子陷进去，只是这人啊，喜新厌旧的是常态。可别说妈打击你。莫听那些子甜言蜜语的，趁早剩下个一二半女的比什么都强。”薛母还是忍不住地多嘱咐两句。

        宝钗垂首应道，前几日她还是个姑娘家。这么几天过去了，就已然要做妇人考虑了。母亲来来回回，不过是那么几句话。无非是对丈夫好些，但不要陷进去，早日生一两个孩子是正经的。

        快到及时了，那喜娘进来，见宝钗妆都哭花了，只得赶紧再将妆再补一遍。扮完妆，又催着宝钗快些便换上嫁衣。期间薛母不停地在嘱咐宝钗。多是些照顾自己的话，天冷加衣。便是公婆不在身边也不能懒惰。

        吉时到了，迎亲的轿子停在院子内。再叙也是不能的。母亲要去前厅，迎新郎。而宝钗则又哥哥背入轿中。

        这还是宝钗这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哥哥，虽然隔着盖头，但她能看出哥哥更有精神了。这么些日子的操劳，哥哥像是真的改过了。可是自己却是嫁出去了。

        泪水盈满了眼眶，再没有妆娘补妆，宝钗只得抬头不让泪水往下流。待到快要到轿子时，宝钗在哥哥附耳说了“哥哥要照顾好母亲。”

        “好。”薛蟠回答道。

        外面满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宝钗与哥哥的一问一答却没受影响。哥哥虽然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居多，可是无论自己要什么，或者说什么。他都能准确的听见。这是他一直将妹妹放在心底里的缘故。

        两边鸣锣击鼓，不知走了多远，轿子才停下。莺儿忙搀着宝钗下轿，将同心绳送至宝钗手上。接着又有一妇女将宝瓶递与宝钗，宝钗一手抱着宝瓶，一手牵着同心红绳，低头看着地上的红毯子。

        这是之前嬷嬷有与她说过的规矩。新娘子脚不能蹦地。宝钗紧盯着脚下的红毯，周围热闹与嘈杂与她无关。她先是跨过了火盆，又是跨过了马鞍。任由人牵引着，拜了天地。

        接着该是到新房了，嬷嬷没教过这一步。厅里也没有多余的红毯，她不知道再该往那里走了。只是见一金丝蟒袍，曲背弯腰，她知道这是她相公

        “哟，新娘子害羞了。”有好事者在边上起哄。

        “上来。”他说道，“我背你去新房。”

        他的声音像是引路灯，宝钗往前略迈了一两步。伸了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感知到宝钗后，一手环着宝钗的腿，起身就将宝钗背了起来。宝钗没忍住的惊呼，但是声音却埋没在周围人起哄的声音里了。

        “抱紧我。”水辰说道。宝钗不得已将手环得紧了些。

        “心跳得很快？”他问道。

        宝钗假装没听，很快被他背到新房里了。

        新房里挤了一群人。

        “快掀盖头。”

        “看新娘。”

        “看王妃。”

        声音一浪压过一浪。

        宝钗见一秤杆，挑开了她的盖头。见乌压压的一群男人，宝钗有些吓得慌。

        “别怕，他们是来认王府的新主人的。”

        宝钗见一个个华服锦衣，便知各个身份不凡。便也拿出架势来，正坐着微笑。

        “多谢赏脸，各位请移步前厅，小王一会儿就到。”水辰笑着，将宝钗挡在身后。

        水辰的声音有着稳定一切的力量，这是他的主场，他安排好了一切，她只要接受就好了。

        男人们都走了出去，房间里空了许多。宝钗这才得空看房间的样子，竟与自己的闺房样子别无二致。

        有喜娘端着酒走上前来。

        这是要喝和卺酒了，宝钗接过酒，与水辰交杯饮下。正巧她觉得口渴，只是喝了仍觉不够解渴的。

        礼毕后，喜娘也退了出去，水辰又叫丫鬟们送来些点心进来。

        宝钗因为紧张，所以只是口渴，胃口倒还不是很好。

        “多吃些，等会问还有一场苦战呢。”水辰笑道。

        这话一说倒是羞得宝钗连果饼都拿不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见人羞得这般通红，再惹下去怕是要生气了的，水辰忙笑道：“我去前面招呼一下子，再过来。”

        他一走，宝钗倒是自在得多，在无人的洞房，宝钗那颗如杵捣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丫鬟们都在外面候着，整个房间静静悄悄地。

        她见到了许多摆饰都是同家里一模一样的，好像哥哥许久前就在做这个事情了。只是这床比家中的那张略大一些。门窗也新一些，像是刚做的。

        也不知是等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门口丫鬟们叫“王爷”，宝钗吓得浑身紧绷，坐得更直了。接着便听到咚咚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股酒气也就慢慢地袭来。

        完了，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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