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回门那日，水辰与宝钗起得格外早。照规定，回门当日，在王妃家停留不得超过中午。因而早些出发，宝钗就能与母亲多待一会儿。

        他自然不是那种乱吃飞醋的人。他是早年丧母的，更能理解子女与母亲的那种天然的依恋。将心比心，他也想宝钗与母亲多待一会儿。

        宝钗虽连着几日没有睡好，但却仍是荣光华发的。换好衣服、画好妆容、带上金锁，又亲自帮水辰捋平褶皱，带上玉佩。

        宝钗是甚少情绪外泄的，但这次府里上下都能够看得到她的欣喜。平日里再怎么成熟，也不过刚刚嫁人的新妇。

        宝钗与水辰是坐马车回的薛府，只略吃了两块糕点，在天还没亮就出发的。到的时候，天仍旧是黑的，因而又在街上绕了几圈。待天刚蒙蒙亮，才进的薛府。

        薛妈没想到宝钗这么早回来，还在安排着今日的午宴呢。薛蟠还睡着没起。待丫鬟的传消息来，二人忙换了衣服，到了前厅迎接。

        香菱倒是在前厅接待着宝钗与水辰。宝钗看着香菱长得倒是比之前圆润多了，想是母亲在身边，又没有什么忧愁。

        薛母与薛蟠很快就赶了过来。

        薛母、薛蟠、香菱就要行礼，水辰忙免了，“自家亲戚，不讲究这些虚礼。”

        水辰说完，又带着宝钗同薛母行礼，薛母忙上前将二人一手一个得拉了起来，“不是说不讲究这些虚礼的，你怎么又跪了下去。”

        水辰笑道：“我跪您，跪的是您这么多年对宝钗的养育之恩，是真情，也是实礼。”

        薛母听了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厅内凉，我们到里屋去。”

        水辰笑道：“我与薛大哥说说话就好，你们几个女眷聚一聚。”

        薛蟠本来还想和妹妹说会子话的。水辰这话，一下子把他给排除在外了。

        水辰原与薛蟠关系不错，第一笔金就是和薛蟠一起赚得。但在深入接触中，他发现薛蟠好刚而不好学，狂得不成样子。加上他后来越来越受到父皇的重视，便与薛蟠的关系慢慢淡了下来。

        薛蟠却不曾想这么多，他原来觉得自己与水辰是好兄弟，却不想水辰在身份上骗了自己，后来又不曾与他解释，甚至还不与他联系。最后还骗走了他的妹妹。心中是颇有怨言的。

        薛蟠其实不太想与水辰聊，她更想问自家妹妹。问她过得好不好，问她这个男人有没有欺负她。虽然问了，也不能怎样。

        且说薛母、香菱、宝钗三人来到房中。宝钗忍着泪，反将帕子递与母亲擦眼泪。又让莺儿、文杏与各自的母亲团聚。

        “今时不比往日，难得我回来，母亲与我讲会儿话，说说笑笑，岂不比哭更好。”

        “嗯，”薛妈忍着泪，却还有些哽咽，“你在那过得可好吗？”

        “好，”宝钗说道，“他很疼我的。”

        “疼你就好，”薛妈听了这才笑道，“新婚都是这样子的，那家中诸事可是谁在管的。”

        “家下没有大人，一应大小事务都是我在处理。”

        “这就好，”薛母略有些迟疑，脸上也有薄红，“管家虽是好事，却也不可一门心思扑在上面。终归是王爷更重要些。”

        又附在宝钗耳边说道：“趁着新婚的热乎劲，早些生下个儿子才是正经事。”

        宝钗听后脸顿时爆红，只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薛母继续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嫂子有孕了。”

        宝钗听了眼里都是亮晶晶的，拉着香菱坐下问道：“多早晚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又朝着母亲抱怨道：“母亲怎么不派人去告诉我。”

        “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你嫂子在你婚礼上忙前忙后的。累到了，她说是休息一下。”薛母笑道，“我放心不过，请了太医来把脉。这一把脉，就知道已经怀上了。”

        香菱补充道：“原来是派人去王府告诉你的，一想着你马上也要归宁，妈说，与其让下人告诉你，不如我亲口说。”

        宝钗听了问道：“封姨妈呢？怎么不见她来。”

        “她在厨房，准备你们今日的午宴呢。”薛妈笑道，“自从知道你嫂子怀孕了，她每日都在厨房里弄些吃的给你嫂子。今日听说你归宁，正要露一手呢。”

        宝钗又笑问香菱：“几个月大了。”

        “有两个多月了。”香菱答道。

        宝钗将脑袋贴在香菱的肚子上，想听一下未来侄子、侄女的声音，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薛母笑道：“这才几个月，你能听到什么。要是想要，自己趁早生一个才是正经。”

        “哦！”宝钗应声。

        “呀！我差点忘了和你说了，不光这一件喜事，你林家妹妹要宝玉结婚了。”

        宝钗之前是有听到过关于黛玉与北静王的风言风语的，问道：“和谁？”

        “自然和宝兄弟。”香菱笑道。

        薛妈说道：“我原本打算来保这个媒的，却不曾想北静王突然出来，认了你林妹妹做干亲，主了这门婚事。”

        “我不过才出嫁了几日，怎么发生这么多事了！”宝钗感叹道。

        薛母说道：“你林家妹妹也到年纪了。只是不知道这北静王怎么突然出现的。只听说他与宝玉关系正好，想来是想帮他保媒吧。”

        “那林妹妹什么时候成婚呢？”宝钗问道。

        “也就这个月底了，老太太身体不好，两个玉儿是她最心疼的人了，想着为她冲冲喜气。”一时说到这个，气氛低沉了下来。自从贾赦去了，老夫人的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进来越是糟糕了。

        宝钗转而问香菱道：“哥哥近来对你可好？”

        薛母听了这个就来了气，“我原看着你哥哥，在你大婚的时候忙前忙后，想来他已经是改了，却不想你刚嫁走，他就又在外面花天酒地的。”

        香菱弱弱地辩解道：“丈夫说、说他是在应酬。”

        “应酬，”薛母气极反笑，“他那些酒肉朋友我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说完又向香菱陪笑道：“不是说你的错，是我没把儿子教好。”

        薛母感叹道：“现在家里，我守着薛蟠，封氏守着香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幸而你哥哥当时还是有点心的，将封氏接了过来，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宝钗原来看着哥哥已经改了，想换一个轻松些的话题，却不曾想是这般。“我们去厨房看看吧。我还没好好见见姨母。”

        既然宝钗提议，薛母自是陪女儿去的。又转头嘱咐香菱道：“你闻不得烟，就在这歇歇吧。我们去了，一会儿还回来的。”

        香菱说道：“我正想走走，就在外面不进去。”

        薛妈就让同喜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与香菱披上。又叫臻儿和同喜好好伺候这香菱。刚说完又忙让她多拿一件与宝钗披上。

        宝钗笑道：“妈，你忘了，我向来怕热不怕冷的。现在披斗篷，太早了。”

        薛妈听了方才作罢。

        一行人来到厨房，香菱在隔间里坐着。

        宝钗与薛妈走了进去，厨房里的人忙向薛母和宝钗问好。

        封氏正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见宝钗与薛母过来，解了围裙，来到二人面前，笑着对宝钗说：“我见王妃比出嫁前更俊了些，想来是王爷疼你了。”

        宝钗听了，低头不言语。

        薛妈笑道：“是了，我的一桩心事可了结了。”

        封氏又问道：“我们到准备了些王妃以前爱吃的，不知王爷喜欢吃些什么。”

        宝钗回忆这么些天的饭菜，好像没有什么规律可循，因而说道：“王爷没什么偏好。清淡些的、甜些的都行。”

        封氏说道：“我记得王爷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怎么口味和我们南方的一样。亏我还准备了几道北菜。”

        薛妈看到了宝钗的表现，自是明白她不曾再这些事上上心，说道：“菜品不拘南北，既做好了，一并端上去便好了。”

        几人聊了一会儿便就出来了。

        “你凡事还得再王爷身上多留些心。”薛妈劝道，“我原也是王家大小姐，交给你父亲后，陪着他学字，为他洗手作羹汤。这事虽小，丫鬟们也能做。你做到底是不一样的。”

        宝钗听了只得应下。

        到了吃饭的时候，宝钗留心观察水辰所吃食物。那清淡、甜腻的也吃，但多吃的是些咸鲜食物。

        细细回想起来，在王府里，自从她说爱吃甜食后，府里饭菜皆是依着她的胃口而来的了。

        酒过三巡，日近中天，她要走了。

        虽不舍，宝钗拜别了母亲、哥哥，坐上马车离开了。

        在马车里，宝钗说道：“我都知道了。”

        王爷笑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了。”

        “没必要迁就我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迁就了你的味道。”

        “我看到你今日吃的饭菜了，你偏食的与府里的是不一样了。”

        王爷笑道：“哎呀，夫人望着我的时候，我怎么偏生错过了。”

        宝钗听了她这般没正形的话，瘪了瘪嘴，偏过头去。

        可就算偏过头去，马车里的空间又有多大呢。水辰大手一伸，揽着宝钗就把她抱在怀里。

        “这是街上！”宝钗说道。

        “这是马车里。”水辰纠正道，“甜的、咸的、酸的、辣的，我都可以吃的。我本就不挑食。”

        宝钗听了，心里才好受一些，问道：“那你今日吃的大多都是咸的。”

        “你们一大家子都是南方来的，那菜定是为我准备的，我要是不吃，他们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可是我告诉他们你喜欢吃甜的。”

        “我确实喜欢吃甜的，”水辰说道，“可为了讨老丈人的欢心，我今日都没怎么吃甜的。”

        “那我们回家吃。”

        “可我现在就想吃。”

        “这马车里，哪来的甜点。”

        “这儿。”水辰指了指宝钗的嘴唇，在宝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吻了上去。

        正打算撬开牙齿的时候，宝钗推开水辰，“这是大街上。”

        “那回家给我亲。”水辰说道。

        “嗯”宝钗低头应了。

        水辰在宝钗的脸上又亲了一口。

        宝钗抬头瞪着水辰，“再亲回家没有了。”

        “回家亲，回家亲。”水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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