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次日，宝钗坐马车回去的时候只觉得小腹坠坠的，又有些腰酸腿软的。待回到王府，在房内一看，果有下面有点点血迹。两个丫鬟看到了也忙着服侍宝钗。莺儿帮宝钗扣上了月事带，文杏又将宝钗的衣服拿给下人去洗。

        宝钗的月信向来是准的，只是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竟然提前来了。

        文杏回来时又带上了手炉。王府里都是有生火的，况且宝钗平日里又是怕热不怕冷的，甚少用手炉脚炉。只是这月事来的时候，身上不太爽快，尤其是小腹坠坠的疼，捂上手炉还是略舒服些的。

        莺儿问宝钗那指甲还染吗？宝钗想了想还是应了。她自己虽然自己精神不太好，却也不想去拘着小丫鬟们。自己不染的话，丫鬟们断没有先染的道理。况且那花已经采下来了。花需得是新鲜的，榨出汁来，染在指甲上，才红艳艳的好看。若不染便也就浪费掉了。因而靠在垫子上，将手放在炕桌上，让莺儿帮自己染指甲。

        待莺儿将十个指头都盖上凤仙花的汁液，裹好布条。宝钗几乎要睡了过去。倒也不是昨夜没睡好，只是这小腹有一下、没一下的疼，又是那般钝痛，实在磨得人难受。

        女子来月事的时候是不方便出门的。宝钗又不能在外面转转，手上又缠上了布条，无法做针线。只得看着莺儿帮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丫鬟都染上指甲。

        莺儿最是有一双巧手的，她染指甲与别人皆不相同。她事先会在叶子上剪好图案，像是花瓣、新月般的形状放在指甲上，然后再盖上凤仙花碾出来的汁液。这样最后染出来的指甲上就有花形。饶是宝钗这般不爱花粉的人都觉得这般甚是有趣，每年也要染上两三回。

        水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府里一群小丫鬟指甲上都裹着布条子。

        “这是在做什么？”水辰问道。

        “染指甲，”宝钗笑道，“今日采的那么些花，不用浪费了。宝钗因为这会子手上裹着布，不方便戴上戒指。便向盒内，取出朱砂，用指节沾上，点在脸上。

        面点朱砂是向丈夫暗示自己来了月事，是那晚母亲告诉她的法子。

        “女子入月，恶液腥秽，故君子远之，为其不洁，能损阳生病也。”在月事期间，丈夫来时，妻子都会推说自己身子不舒服，闭门不纳。宝钗原是自己一人的小院子住久了，况且这王府里的摆设又与家中一样，一时没回过神来。忘了将王爷推拒出去。

        然而水辰根本不懂宝钗面点朱砂是什么意思，见宝钗在眉间点上一点朱砂，反而凑近些，瞧得更仔细了。

        “这是为了配你染的指甲吗？”水辰问道。

        宝钗不知该如何答话。又听水辰说道：“我来帮你画，你先坐好。”

        见水辰拿上毛笔将宝钗原来点的朱砂晕开，又将朱砂与那梅花清露在小碟子里混匀，点在眉间。满意的左看右看，笑道：“这下子香与色都有了。”

        宝钗一时哭笑不得，心想：少不得先周旋一番，再将人赶出去。

        还不待宝钗说话，水辰便说道：“之前我不是说要将你那诗刻好了发出去吗？这会子正好有了初稿，你来看看。”说着从怀里抽出一本书来。

        这本书是手抄的版本，只有在最后定板了才会雕刻印刷。

        “王爷先放在那，我一会儿看。”宝钗将她十个包好的指头递与水辰看，表示自己手现在不方便翻书。可就在这时，一股暖流从下面漏了出来，宝钗没有控制表情。

        水辰就看到了宝钗眉间都拧在了一起，，忙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人请太医过来。”

        也就刚刚一会儿，这下子宝钗面色又恢复了常态，说道：“没什么，不是什么病，我休息一下就好。别去叫太医。”

        水辰不解，以为宝钗讳疾忌医，“没事的，我叫太医偷偷的来，不惊动其他人的。”

        宝钗这才明白他是真心想请太医来的。想着自己虽然现在蒙混过去了，一会儿到了晚上同床睡的时候又得麻烦一次，便拽着水辰的衣服，将他拉低下来，凑在他耳边说道：“不是病，是我、我月事来了。”

        “难受吗？”水辰没有什么现代医学的知识，只是单纯地觉得宝钗现在身体在流血，现在一定很虚弱。“难受的话，还是请太医过来吧。开些药吃了，也许好过些。”

        宝钗听了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水辰这是以为她受伤了，把她当伤员来看待，“没事的，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日的。”

        水辰听了更是大惊，“治、治不好吗？”水辰只是在很小的时候，看到母亲洗过一次月事带，以为母亲流血要死了。后来母亲都躲着她只在他晚上睡着的时候洗，他又渐渐把这事给忘了。

        “治？”宝钗笑道，“这也不是病啊，该怎么治。”

        看到丫鬟们抿着嘴，想笑又不太敢笑，宝钗心里觉得不是很舒服。将丫鬟们赶到门外后，才对水辰说道：“每个女人都有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辰若有所思，宝钗趁热打铁，说道：“虽然对于女人来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到底不洁，今夜我搬到外房里睡。”

        王爷是没有自己的院子的，或者说，所有院子都是他的，他爱去谁院子就去谁院子。可府里没有姬妾，她要是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王爷也没处落脚，只得在书房将就一夜。可这里毕竟是王府，哪有新婚燕尔，自己睡在房子里，王爷睡书房的。因而宝钗提出自己睡在外间。

        水辰忙推说道：“不、不、不，你身体不舒服，我去外面睡就好，你在房子里好好休息。”

        毕竟是王爷睡书房，所以宝钗便在天还没黑的时候命人将那书房的炕上收拾干净，又命人铺上软褥被子。

        却不料晚上水辰抱着被子又回到了房里，对宝钗说道：“今夜我也不睡床了，就将那窗下的塌子赏我睡一晚吧。”

        水辰说得可怜，倒像是有人欺负他一般，自己本就是为了她好。月事不洁，能损阳生病。都只有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像他这样，上赶着凑上去。说道：“月事不洁。”

        “哪有，我家夫人最干净了。”

        自己总不能将那月事带给她看吧，想着毕竟不是一个床睡，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便也就让水辰进来塌上睡了。

        宝钗因为今日不舒服，午间睡过一次，这会子有些睡不着，只坐在床上，看今日水辰递与她的书。

        水辰真地有用心在做这件事，书中几乎将她给的诗稿全部收录进去，只有几首当年元春省亲时，自己随便写的应制诗没有放进去。而且书里不仅收录了她的诗词，也有其他人写的同类诗词，但可以从文墨风格看得出来，都是男子写的。

        里面的诗或有大气磅礴的，或有温婉秀丽的，或有辛辣讽刺的，或有清新雅致的。自己写的那么多首诗，放在里面，也只有一两首出彩的。

        宝钗没想过是这个样子的。她以为水辰只是将她写的诗整理成册就这么刊印出去，怪不得要拿来给她看。见水辰还没睡，宝钗说道：“里面的是我看了，就只有几首不好。若是删去，这书就完美了。”

        水辰听宝钗这么，自然是凑过去看宝钗说的是那些是诗词。却只见宝钗指的是一首首都是她自己写的诗。便将书夺了过来，笑道：“夫人想是只会写诗不会看诗呀。依我看就这般印出去就很好。”

        宝钗不解，“这些人诗都写的都这般好，你将我的诗词放进去，不是将雏鸡置于凤巢。让我难堪吗？”

        水辰笑道：“你若不是金凤凰，他们还有谁配叫做金凤凰。”

        “我说的是诗，我不过是做着玩的，你把我和这些正经写诗的人放在一起，不是让人笑话吗？”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水辰忙解释道，“作诗本来就是娱乐消遣的，男人可以做，女人也可以做。况且这书里我也没有私心，你看你写的这首柳絮词好的，是放在第一位的。”水辰说着又往后翻了些页数，“你写的这首菊花诗略差一些，也就排在后面了。”

        宝钗原来只看了一半，这会子见水辰这般指出来，又翻了些页数，果是如此。写的好的诗放在前面，写的略次一些的放在后面。

        水辰补充道：“况且依夫人这个诗词风格，看的也不会觉得是女人写的。”

        “可是你把我写的好的几首诗的大类都摆在前面了，我写的不好的你都放在后面了。”

        宝钗说得没错，水辰的私心就在这里，宝钗哪首诗写的好，他就把这一类排在前面。写得次一些的，就把这类诗放在后面。虽然每一个小类的排序都是公平公正的，但是每一个大类的排序都是偏向宝钗的。

        水辰哑口无言。确实要是用些心，他这个行为看起来还是很明显的。

        宝钗说道：“要是别人说这诗的主人沽名钓誉怎么办。将自己写得好的题材摆在前面，不好的摆在后面。”

        “既是花钱买了这书的人，定不会看一半就丢了不看。”水辰还想挣扎一下。

        “还是换一下位置吧。”宝钗低声请求道。

        “好，”水辰听宝钗这么说想都没想的应了下来。

        “那下次抓阄决定位置？”水辰问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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