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帝君、死亡、新生？

璃月，东海沿线。

        海风裹挟着浪花拍打在石礁上，如碎玉一般击散开，巻携着海岸上的血迹，又没下去。

        沿海驻守的千岩军们举枪，刺死随着这波浪潮涌现的，几只侥幸突破远海战线、浑身是伤却不减凶性的魔兽。

        被海水冲刷干净的岸上，再次延展出新的血迹。

        人类将领指挥着部下，将岸上的尸体拖走，迅速的重新布防，准备迎接下一波侥幸来到这里的魔兽。

        他望向人类目不可及的远海，不知是否是错觉，那弥散在远海上遮天蔽日的阴云，似乎往这边移动些许。

        待他刚举起望远镜打算仔细看看时，骤强的海风，携着更大的海浪袭来，一只体型远超之前千岩军面对过的魔兽，浮出海面，向着这处海岸驻线冲来。

        将领立刻放下望远镜，回头大喊：“全体警备！迎战！归终机预备！放！”

        箭弩携着千钧力道破空而出，刺中魔兽，却并未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震耳的哀鸣传出，声浪掀飞最前方举枪御敌的千岩军，只有少数人将枪插入石缝，止住退势。

        在队列重整起来前，魔兽已经步入前滩，口中蓄起能量，扬起脖子。

        随军方士以自身做阵眼，迅速布下防御结界，将大部分普通千岩军覆盖住后，那令人胆颤的冲击便向她袭来。

        这样近距离的庞大冲击力，她可能挡不住。

        积年累月的作战经验，让撑起防御的方士，心里下意识作出这样的判断。

        虽明知如此，但她并未露出丝毫退意，只是咬紧牙关，将自身法力驱动到极致，做好正面接住这一击——这约等于赴死的准备。

        她是这片防线中最强的方士，这是她的职责，她，不能退！

        在攻击即将撞上防御罩的一刹那，从天而降的岩枪，贯穿魔兽的后脑，余威顺带将那团能量也给击散。

        方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瞬间发生一切，许久才回过神来，收了法力。

        身着白色神装的身影踏着海浪出现，一步一步走上海岸。

        “帝君！”方士少女反应过来，调整好站姿，声音中难掩激动的喊出祂的身份。

        神明闻声看向她，却什么也没说。

        方士少女略有些紧张，将腰挺得更直一些，心里开始反思自己刚刚冒昧的行为。

        好在神明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便转头看向祂来时的远海。

        千岩军将领并未感觉错，远海上的阴云确实往这边靠来了。

        将领来到神明附近，单膝跪下去：“请帝君吩咐！我等千岩军，愿尽微末之力！万死不辞！”

        “站稳。”神明低沉而又充满威严的声音，沿整条东海守线传开。

        “千岩军全体都有！马步站稳！”最远处，那些并未看到帝君亲临的守备将领，在听到空中传来的这句话后，想到什么，不约而同的传出相同的命令，戒备起来。

        下达这样的命令一刻钟后，东海沿岸所有千岩军，双脚分开，扎好了马步。

        神明垂在身侧的双手，手心向上，作出托举的姿势抬起，垂在后背的发尾亮起金光。

        随着祂的动作，沿海陆地缓缓抬升，一条百米多宽绵延千里的石壁筑起。

        到一定高度后，神明放下手，地面的抖动也随之停止。

        “西疆起战，战势危急，恐撑不久。

        本当立遣仙众施以援护，但思来想去，却无合适人选。

        只因那恶识之魔神，性阴狠至毒，非寻常手段能抵。

        为防祸乱蔓延，我决意亲自前往平战。

        我已将远海战权，全权托付于夜叉浮舍，并布散岩兽协助。

        虽如此，却仍有魔兽，能渡远海防线抵岸。

        如此漏网之鱼，便托付于诸位了。”

        神明托付般的话，响在每一个千岩军的耳中。

        不论亲眼看到帝君与否，每个千岩军在听完神明郑重的托付后，都作出整齐划一的动作，将手中长\''枪高举，振声喊道：

        “我辈千岩军众！必不负帝君所托！死守阵线！”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在响天彻底的承诺声中，神明再无半刻停留，往西迈步而去。

        愈来愈大的海风，裹挟着阴云，带着瓢泼大雨，向着海岸防线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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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魔将只剩一口气的墨拖入隧道离开时，被锁链捆住的夜叉，无力的伸了伸手，最终又垂下去。

        魔神面无表情的盯着夜叉，像是在想如何处置。

        片刻后，祂突然皱眉，将视线从夜叉身上移开，转头看向东方。

        “呵，吾还未去找他麻烦，岩之魔神便先打来了。”祂从王座上缓缓起身，振袖一甩，冷声道：“倒是来得正好，吾心情正不爽，需要点有意思的事情发泄一番。”

        瞥了眼夜叉，祂并未有动作：“等吾回来，再继续处置汝。”

        说罢，魔神周身缠上黑气，在黑气消散后，消失在原地。

        洞内一丝声音再无，只余祭台上无法动弹的夜叉。

        洞外，最先被拖出去的几具尸体，早已被啃食的面目全非，只余几片衣服跟骨头。

        最后被拉出来的，原本还剩一口气的墨，喉管也被邪魔割断。

        无法阻止的血从喉咙涌出，堵塞了男孩的呼吸道。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越来越微弱，邪魔们涌上前，在他还未完全失去意识时，撕扯着男孩的血肉，将之瓜分殆尽。

        正打算继续进食的邪魔们，同时打了个颤，伴着一股黑风刮起，它们跪伏在地，恭送魔神离去。

        “看好里面的夜叉。”

        魔神的声音传入它们耳朵，邪魔们对视几眼，拿着手上未吃完的血食，往洞内走去。

        洞内祭坛上，睁着双眼，目光呆滞看着地面的夜叉，听到洞口脚步声，木然的抬头看去。

        几只邪魔啃食着手中的血肉，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夜叉闭上眼，又低下头去。

        但紧接着，重物倒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与此同时响起邪魔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不久后又没了声息。

        人类的呼吸声凭空传出，本不想再睁眼看的夜叉，察觉到异状，重新抬起头。

        几只邪魔躺在地上，开膛破腹而死，而在它们的尸体之间，站着一个熟悉的人类。

        看着那人，夜叉木然的神色褪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墨？”夜叉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

        “啊，好久不见，今日十五，我终于等到你了。”男孩看到夜叉，欣喜的伸手打了个招呼应着。

        接着，在看清夜叉的状况后，他皱眉跑上前，用手扯着夜叉身上的锁链，语气中带着担忧道：“怎么搞成这样子？谁把你捆起来的？”

        扯了半天，锁链没有丝毫松动，墨无奈的放弃，也终于注意到周围的景色有些不对：这里不是他家院子。

        感到脚底有些粘稠，墨低头看向地面，顺着自己脚下，一连串的血脚印看去，终于注意到那一地邪魔的尸体，以及，在邪魔尸体附近分散着的，看起来像是自己衣服碎片的布料。

        意识到自己现在什么也没穿后，墨收起自己身上的全部情绪，身上气质一变，面无表情的走向邪魔尸体中央，捡起被扯成短裤的“长裤”，无视上面大面积的血迹，就这样给自己套上。

        做完这件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回头有些尴尬的冲夜叉说道：“抱歉，刚刚没注意到。”

        墨重新走回夜叉面前，看着那双透露着不可置信神色的金瞳，他伸手摸了摸夜叉的头发，用哄小孩样的诱导语气开口：“能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夜叉注视着面前明显不似普通人反应，似乎有些淡定过头的墨，想到之前墨说过自己并无感情，只是装出来的话，大约知道问题出在哪后，开口说道：“墨死了，然后，又活了。”

        “这样吗，我不是人类？”没有对这句听起来离谱至极的回答进行质疑，墨很自然的相信了夜叉的话，顺着往下猜测。

        “墨闻起来，是人类。”夜叉虽然同样很疑惑，但依旧给出自己很确定的结论。

        墨沉思片刻，便继续问起其他事情。

        经过半天的交流后——

        墨伸出自己右手手心，看着在自己记忆中是昨日，实际上却应是四天前的砍伤，总结道：“所以，今日不是十五，而是三天后。”

        “我作为祭品被抓来，被魔神折磨至死，又奇迹般的复生，还不知用何手段杀掉了那些邪魔。”

        “我不记得这三天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记得你曾经在十五后找过我，也不记得自己为何被当做祭品带到这里，记忆中，我现在应当是在院子内等你。”

        “死而复生的代价，似乎是三天记忆。”

        “虽然不明白为何，但这些都不重要。”墨说完，抬头看向夜叉，有些释然的说：“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以前的小墨是死于祭祀，你救下了小墨的母亲。”

        听到“母亲”这个词，夜叉低下头，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嘴，他没有告诉墨，还有其他人一同被抓来的事……

        “即便被魔神奴役，你也是个好魔，不要怕，这次，我带你一起走。”

        墨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紧张，边说着，边用眼睛搜寻周围，然后捡起祭台上那把染血的，不知是何材质的匕首，调整好角度，冲着禁锢住夜叉的锁链劈下去。

        “不要、管我，你快离开、这里，万一、祂回来，就糟了！”夜叉看着身前用刀磨锁链的墨，出声催促道。

        墨没有应答，只是专注的磨着链子。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持续不断的响着，他却像没听到一样，没有流露出丝毫不适。

        许久后，他收起完好无损的匕首，将崩断的锁链从夜叉身上解下，接住失去桎梏后无力跌倒的夜叉。

        “居然真能磨断。”感慨似的嘀咕这么一句，墨将夜叉扶住，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越过邪魔的尸体，往洞外走去。

        走出洞穴后，瞟了眼不远处带着血丝的骨头，墨垂下眼睑，不再看，带着夜叉往东走去。

        “不要怕。”

        路过那堆残迹时，察觉到夜叉的身体有些僵硬，墨低声安抚着：“我都不怕，所以，你也莫要再害怕了。”

        听到这句，男孩自己不记得的、不久前赴死时安抚自己的话，夜叉扭头盯着男孩淡然的侧脸，带着些许央求意味的颤声道：“墨，你不要死。”

        “我会活着的，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不要怕。”

        墨说着，抬脚迈过地上几只染血的鞋，还有，一件用麻线打着补丁的衣服，没有丝毫停顿的，继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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