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3章

夏意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埋进他怀里，将头靠在他肩上，反过来说服他：“他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到来，我们就要欢欢喜喜的迎接他。阿启，虽然我也想出国，但我更希望留下我们的孩子，机会迟早还会有，但是他只有一个，我们留下他好不好？”

        夏意温温柔柔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全是对这个新生命的期待与母亲的柔情爱意，程诠启自然说不出不来。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之后，他还特地在夏意孕晚期的时候请了假天天陪在她身边，他们都十分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

        程深是在父母的期盼与爱中，出生的。

        “你出生的时候，正是栀子花开的季节，夏意也永远留在了那里。”说起这个，那个一向坚毅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眼里居然有了泪光。

        程深一直知道母亲是在自己出生的时候难产而死的，却不知道，母亲还为了自己放弃过她的梦想，如果当时选择打掉自己，她会不会，现在也是一个优秀的外交官？

        “你妈妈走之前对我说，让我好好抚养你长大，也希望我能够完成她再也没有机会做的事情。爸爸知道，我对你的关心不够，缺席了你成长中不少重要场合，之前还误会了你，但是爸爸不希望你因为和我拗气，就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我不希望以后你会因为这件事后悔。”

        “你妈妈放弃了梦想，是为了迎接你的到来，爸爸不希望你有能力有机会却要放弃它。”

        “我知道了。”程深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母亲宁愿放弃前程，与梦想擦肩，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原来他也是被父亲期待过的孩子。

        小时候父亲虽然陪着他，但父亲话少，非工作必要也总是板着个脸，他总以为父亲不喜欢他。但他还是崇拜他，崇拜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父亲。每次他在朋友们面前说他父亲是厉害的外交官，都会引来大家的羡慕，他的父亲，比所有人都厉害。虽然他一直忙，很少回家，不会带他去游乐场玩、不会陪他过六一儿童节、不会来开家长会、不会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也不会给他过生日，因为那是母亲的忌日，但是程深还是很喜欢他的爸爸。

        但是，他不问缘由的说自己是他的污点，扰了他前途的时候，程深觉得自己的崇拜真的就像个笑话。明明他从未尽过他作为父亲的职责，明明自己身上全是伤，他却看不到似的，一句关心也没有，开口就是指责。

        连带着，他觉得自己的梦想也是个笑话，他热爱的起点便是父亲的耀眼，如今却觉得一切都不值得。他自己也想不清楚，弄不明白，要不要坚持下去，要不要放弃？

        让他按照父亲的期待走下去，他会觉得凭什么呢？从来不管自己的人还要来决定自己未来的路怎么走吗？让他放弃，他好像又真的热爱，以至于割舍不下。所以他十分幼稚的，如同父亲所说那样，与他拗气，不去考英语，也不再参加各种比赛，但私下却又从没放弃过学习与之相关的东西，法语、俄语他都自学了个七七八八了。所以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呢？

        程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去上学，叶来饱饱的睡了个早床，才把昨天熬的夜起来。她躺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天气，阳光明媚，有点不想起床。这个时候□□却给她推送了消息“今天是您的好友chen的生日。”

        叶来疑惑，今天程深生日吗，怎么没听赵奇他们提起过。她给赵奇发了消息却没人回。于是叶来起床，托阿姨做了个蛋糕，打算待会给程深送去。

        叶子掉了：程深，你在家吗？我待会来找你。

        chen：在家，怎么了？

        程深昨天晚上没睡好，还在床上躺着呢。

        叶子掉了：我待会来你家找你，给你一个小惊喜。

        程深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瓢，也就随她去了。父亲一早便去了母亲墓前，估计现在已经说完话又去上班了，程深心里烦的很，今天尤其不想一个人待着，就回了个“嗯”过去。

        叶来看了，什么嘛，他的朋友们都忘了他生日，她想给他个惊喜，这人居然还这么冷漠。

        叶来顺着上次程深给他指的路，让司机送了她过去。他们虽然是一个小区，但是都是独栋别墅，之间还是有点距离的。

        程深开门时就见到小姑娘提着蛋糕笑得一脸傻气，两个梨涡浅浅的露了出来。

        “生日快乐啊程深，你17岁了哎！”叶来把蛋糕递给他。

        程深接过蛋糕，把小姑娘迎了进去，让她在沙发上坐了，才说道：“我不过生日的，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叶来连忙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以是赵奇他们忘记了”

        程深本来只是想解释一下，看着叶来手足无措，满脸愧疚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的，什么都能搞砸，又让小姑娘心里不得劲儿了。

        “没事，你陪我去个地方吧，就算陪我过了生日了。”程深让她等他一会，自己上楼去换了件衣服。出来时扔了件自己的外套给她，“穿着吧，待会会冷。”

        叶来看着他整个人颓丧的很，乖乖的把衣服穿了，跟着他出门。

        程深在院子里摘了一束栀子花，递给叶来：“替我拿着。”程深这才看见叶来穿着他的衣服有多滑稽。他个子高，手长腿长的，这外套穿在叶来身上，她连手都露不出来，就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似的。

        程深今天第一次露了个笑模样，他把花放在一边，“把手伸出来。”叶来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就听他说道。叶来懵懵的伸出了手，就见程深一节一节地替她挽起了袖子，直到小姑娘白皙纤细的手腕露出来为止。

        叶来手腕腕骨处有一颗嫣红的小痣，长在凸起的圆骨上，显得性感又可爱。程深不由自主的用拇指摩挲了两下，心想，难怪古诗有“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叶来感受到了，有点怪不自在的抽回了手，抱起了栀子花，问他：“我们去哪儿？”

        程深说了句跟他走，就把叶来带到了地下车库里，叶来惊讶：“你开车去啊？”小姑娘胆子小的毛病又犯了，程深指了指一边停放的一辆哈雷，说：“开这个。”

        叶来更害怕了，程深却已经给她带上了头盔，“放心，我开慢点，待会抓紧我就好。”叶来有点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看他一脸颓丧可怜巴巴的样子心软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次叶来都不用提醒，坐好了之后，便自觉的一手抱着栀子花，一手紧紧环着程深的腰。程深感受着腰间背后传来的热意，有点僵硬，车开的慢而稳。

        叶来看着路边变换的行道树，看着湛蓝的天空与白云，看着偶然跃过的飞鸟，身上暖暖的是明媚的阳光，迎面而来的是呼呼作响的风。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超脱了，现在完全不怕了，兴奋地大声对程深说：“程深，再开快点儿吧，这样好舒服啊！”她怕程深听不见，还特意趴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去说。

        程深突然感受到肩上的一重，小姑娘就凑到他耳边说话了，哪里还敢开的快一点，她坐在后面，一点危险他都不敢赌，最后还是磨不过小姑娘的念叨，提了一点点速。

        到了地方，她还抱怨程深胆子小。程深看着她攀着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下车的样子，挑了挑眉，对谁胆小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叶来还正想问到底去哪儿，去看见大门上的牌匾“静安墓园”，也就噤声了，不再和程深闹。

        程深把车停好，带着叶来走到了一处偏一点的地方，这里只有一个墓，看着目前摆放的祭品和开得正艳的栀子花，应该是才有人来祭拜过。

        程深接过叶来抱着的栀子花，也放在墓前，说：“这是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她最爱栀子花。”

        墓碑上贴的照片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黑白的底色也藏不住女人笑意里透出的温柔与鲜活。她就这样浅浅的看着来看望她的人，仿佛她还在人世。

        程深坐在墓前，示意叶来把外套脱了垫在地上，也坐。叶来不知道这么安慰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挨着他坐了下来。

        程深继续说：“昨天你看见的是我爸爸，或许你认识。”

        “是一个很厉害的外交官。”叶来想了想，说道。

        程深轻笑了一下，“对，在任何人眼里，他都是一个很厉害的外交官，其实我从小就想成为和他一样厉害的外交官。但是你知道我眼睛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程深指了指他眼角那条细小的疤，叶来第一次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这条疤虽细，却找不到开头，蔓延到了眼睛里。

        程深也没想要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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