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毛的猴子

船出了海之后，我就听到有风声了。

        虽然这艘船很大，但是很明显不如我们的船行驶起来稳，在这里坐着，就能感觉到晃来晃去。

        这艘是帆船不假，但是我还是听到了引擎的声音。

        这下面是有引擎的，这是一艘混合动力的船。不过要是赶上顺风的话，这船把帆船撑起来，加上引擎的动力，还真的是不慢。

        不过要是顶风走，我们的船开足马力，它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这地方到了白天阳光非常足，今天外面的气温四十度，就像是火炉一样。这一整天我都躲在阮彤彤的房间里，只有去厕所的时候才会出去，饭都是在这里吃的。

        阮彤彤也没让别人打搅我俩，我俩就这样在这里坐了一整天，闲聊了很多事情。

        她的成长环境和我完全不同，她是在军队里长大的，父亲是军队里的高官，她从小看到的全是背着枪的男人。所以她们姐妹的性格和一般人有很大区别，她倒是对我们的生活有着很大的兴趣。

        我从小过得就太普通了，农村长大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就像是撒出去的羊一样，放养着稀里糊涂就长大了。父母长时间不合，也没感受到什么父母带给我的温暖，爷爷承担了父母所有的责任。

        所以，我对爱情、家庭这些都不怎么看重，但我会去精心算计这些事。而且从我母亲那里受到了不好的影响，我对女人不抱有多大的信心。我母亲能抛弃我去和一个市里的男人过日子，这未免就太讽刺了。

        我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你说我母亲留在我们家，和我爷、我一起过日子不好吗？她为什么要放弃我们呢？她要是在家照顾我们，我爷就不会死。”

        阮彤彤说：“女人有女人的苦，你没必要去怪罪她。你为什么不怪罪你的父亲呢？”

        我说：“我父亲没错，我觉得我母亲这种女人真的不值得父亲为她付出。我父亲是烈士，没有人可以怪罪一个烈士。”

        阮彤彤说：“你母亲是你祖父赶着骡子车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她吃的苦要比你想得要多得多。她没有读过书，吃过太多的苦，她的价值观和普通人不同也是正常的。”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说：“你说的对，她的价值观确实是和普通人不同，但我不会选择原谅她。我觉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该抛弃自己的孩子。”

        阮彤彤说：“卖儿卖女的事情多了去了，孩子留在身边只会跟着受穷，跟着挨饿。卖给一个好人家，孩子也是去享福了。所以啊，这世上的事也不是那么绝对，就像是矿上这些人，里面有多少都是恶贯满盈的混蛋？我要是对他们太好了，他们可就要翻天了。我只有对他们高压，他们才能乖乖做事，这样大家都不会有麻烦。难道我也算是恶人吗？”

        “大双小双和你是什么关系？”

        阮彤彤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说：“我就是随便一问，你可以不说。”

        阮彤彤说：“她们姐妹比较特殊，是她们的父亲赌博欠了不少债，人家要用她们姐妹抵债。那时候她俩才七岁，我父亲出去办事刚好遇上了这件事，就用钱把她俩从人贩子手里赎了回来。让她俩到了我家里，小时候负责陪伴我和优优，大些了被送去了军队接受了严酷的训练，成了我和优优的贴身保镖。”

        我说：“你想过给她们自由吗？”

        阮彤彤说：“她们不可能离开的，她们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除非能抹除她们的记忆，不然我父亲是不会放心送她们离开的。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保证她们出去会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自从被杨志超骗了之后，我父亲再也不信什么承诺。”

        我说：“你就不怕我们离开之后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

        阮彤彤说：“其实你知道的并不多，而且这也是无奈之举。我和你为敌的风险比放掉你要高得多，要是你会怎么选？”

        我说：“你要这么说的话，倒是能让我安心不少。”

        阮彤彤从窗户看看外面说：“太阳下去了，等下吃完饭出去透透气吧。”

        我说；“大概还要几天能到？”

        “要两天。”阮彤彤说，“不过我提醒你，那岛上的人根本就不算是人，一群野兽。都是一些没开化的家伙，完全就是一群没有毛的猴子。”

        我说：“但是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一个岛？”

        “是吗？你听到的是什么样的？”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门打开，我看到小双进来，她把饭菜都送了过来。

        把饭菜都摆好之后，我说：“一起吃吧。”

        小双笑笑，没说话，鞠躬之后退了出去。

        阮彤彤说：“自从她十四岁之后，就没有和我一起吃过饭了。对待下人必须有主人的样子，不然下人习惯了之后，就会忘了自己是个下人了。”

        我点点头，然后坐在了沙发里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边吃，我说了一下赖医生的事情。我说：“其实我们这次来，只是想找回赖医生的孩子。”

        阮彤彤说：“这孩子要是还活着也有十几岁了吧。”

        我说：“十六岁了。”

        阮彤彤说：“何必呢，领养一个不好吗？十六岁的孩子带回去也不亲了，没见到的时候也许会无比期待，见到了估计就要失望了吧。”

        我说：“我倒是没想这个问题。只不过这件事关系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我的老师。赖医生是我老师的小舅子，我老师找到我，我无法回绝。”

        阮彤彤一边吃一边说：“是啊，要是不找到这个孩子，赖医生是不会死心的。让他找到也就死心了。”

        晚饭吃完之后，阮彤彤和我出了船舱，走到了甲板上。

        虽然现在风还是热的，但没有了阳光，起码不会有那种被烤的感觉。

        阮彤彤带着我一直走到了船尾，看着我们的船说：“你的人都在船头看着我们呢。”

        说完把望远镜递给了我，我看看虎子他们之后，把望远镜放下说：“他们都是好人。”

        阮彤彤呵呵一笑说：“难道我就是坏人吗？其实没什么好人坏人，爷只有孩子才这么把人分类吧。”

        我说：“你看到的神庙的人都是什么样的？”

        阮彤彤说：“我们在那个岛上死了三十多人。两年前我们发现了这座岛，就把船停下，然后划着小艇上去了一些人。上去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大家都觉得发现了新地盘，于是顺着河往上走，刚走了有一百多米的时候，三十多人都中箭倒在了河边。只跑回来了五个人。岛上的这些人追到了海边，我看到他们都只是穿着一些树叶或者兽皮，光着上身，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更像是没有毛的猴子。”

        我说：“赖医生说的不是这样，只是说他们比较瘦弱。”

        阮彤彤说：“体型不一样，上身长，下身短。胳膊长，腿短，猴子成精了一般。”

        这时候，我发现虎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面红旗摇动了起来，我也笑着对虎子不停地挥动着手臂。这面旗子现在看起来特别的红，特别的鲜艳，在大海上显得格外突兀。

        在船尾站了一阵子之后，阮彤彤带着我到了前面，站在这艘黑色的大帆船上，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不过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也看不出去多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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