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其实他们都还是孩子

屋外阴云密布，鳞泷手里拿着信鸦刚刚送过来的信。

        苗谷和健平死了，死在了最终选拔。

        尸体都没有，仅有一封死讯。

        真菰没忍住，拉着鳞泷的袖子小声哭泣。

        锖兔收紧了抱着灵暄的手垂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灵暄微微动了动，抬起头正好能看见锖兔死死咬着下唇。

        灵暄第一次认真的意识到，这里，和自己的世界完全不同。这个世界残酷的直白，也许昨天还跟你笑着打招呼的人，今天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弱者在这里是生存不下去的。

        入夜，灵暄趴在锖兔的被子边上，迷糊不久她感觉身下压着的被子传来丝丝颤动。灵暄爬起来，细细看着被被子包住的锖兔。

        锖兔他……是在哭吗？

        灵暄顺着被子缝隙钻了进去，凭借着猫科动物良好的夜行视力，看清了被子里的景象。

        锖兔没有哭，但是他在发抖，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愤怒，他的双手紧握着。

        灵暄心头泛起一阵酸楚。苗谷健平也好，锖兔真菰也好，其实明明都还是半大的孩子，却要直白的面对这样残忍的事。

        “喵……”灵暄挤进锖兔怀里，舔舔他的脸颊，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锖兔抱住灵暄，力气很大。

        “你说我要是能再强一些，能和他们一起去的话……”锖兔嗓音喑哑“是不是他们就能回来了？……”

        灵暄摇摇头，别说了，傻孩子。

        “对不起——”

        这真的不赖你啊……

        “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

        “我……”

        熊孩子！说了跟你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没事当什么背锅侠！没前途听见没有！没前途！

        灵暄一爪子糊到锖兔脸上，全身的毛炸起来。

        “……”锖兔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把脸上的爪子拿下来，虚虚握在手中。

        “不想让我说这些……你是不要让我自责吗？”

        锖兔突然捏紧了灵暄的爪子。

        “我知道的，徒有伤心自责那是没用的表现！我会努力变强的！强到保护所有人！从根本上杜绝悲剧的发生！”

        “别担心，我不会做无用功了。”

        你知道个屁！我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灵暄看着锖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情状态，不让自己陷入死亡情绪的泥潭，终归还是安了心。

        锖兔不是会被轻易打击到的人。

        “所以你今晚跑过来是想和我一起睡吗？终于想亲近我了？”

        神tm的和你睡，老娘就来瞅瞅你，顺杆爬起来了。

        小白猫毫不客气的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踩着优雅的猫步围着枕头转了一圈，在一个锖兔睁眼就能看见她的地方趴下了。

        “喵”今天就稍微陪你一下，快睡吧

        锖兔躺好，心思疲惫的他很快进入浅眠，灵暄看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身体依旧皱眉。

        臭小子脸色难看死了，总让人担心。

        灵暄陪着锖兔，后来她也随着呼吸声睡去。

        等灵暄再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锖兔估计早已经去训练去了。灵暄伸个懒腰，把自己抻长，心里唾弃自己越来越像猫。

        抖抖身子，灵暄向屋外跑去，打算吃点东西再去看锖兔真菰训练。

        走到门口灵暄却停住了，昔日忙碌的鳞泷先生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动不动，像座寂寞的雕塑。

        其实最难过的人应该是他吧，自己亲手栽培的弟子，不知死在某个角落甚至死无全尸葬身鬼腹。

        灵暄溜过去扒鳞泷的裤脚，鳞泷一愣，低头附身颇为生涩的拎住灵暄的后颈皮把她提溜起来，放在身边。

        灵暄：“……”弱小，可怜，又无助。

        “今天不去看他们训练吗？”

        果然上山的事鳞泷全都知道，灵暄僵硬的趴在边上，不敢动。

        “没事的。”面具后溢出一声叹息“通往光明的路上总是伴随着牺牲，要学会面对与接受，但绝不能屈服。”

        接受与习惯……很残酷的词语。

        “现实本就残酷，时间会抚平伤痛，死去的人会在我们心中留下永远的身影，逝者已逝，这是定局，只有活人才能创造奇迹，所以努力活下去，带着他们的梦想，去实现，才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自从灵暄来到这里，第一次听到鳞泷说这么多话，是倾述，更是教导。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所有人回到了日常的生活正轨上，但是每个人又都有了变化。尤其是锖兔，他迅速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半大的少年。灵暄清楚的感觉到锖兔给自己背上了一份责任，训练的时候对自己下手更狠了。

        灵暄心疼，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养大的崽，看他这么辛苦，有点不舍。

        鳞泷先生今早下山采购去了，下午回来的时候又捡了一个孩子，当时锖兔真菰都在山上训练，屋子里仅有灵暄一个。

        玄关传来开门声时，灵暄窜过去想打个招呼，却不想鳞泷身后还有一个躲躲藏藏的小身影，灵暄好奇的探头去看，鳞泷伸手把那个身影拎出来。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

        是一个黑发蓝眼白白净净的小正太！眼角还红红的。

        他有点茫然的环顾四周，灵暄受到了会心一击，好可爱！她一跃，跳上了小孩子的肩膀，小孩被吓了一跳。

        “唔！”蓝眼睛里泛出点点水光“可以不挠我吗？”

        我的妈呀！还会哭！会哭的小奶包！太可爱了！锖兔那个小崽子瞬间他就不香了啊！

        嘿嘿嘿，也太可爱了。灵暄觉得自己又刑了。

        等锖兔真菰回来后鳞泷才向大家介绍。

        “这是富冈义勇，以后就要和你们一起训练了。”

        义勇抱着灵暄向大家鞠了一躬。

        灵暄已经和义勇陪玩了一个下午，多少有点了解义勇。义勇比锖兔还小些，家人被鬼袭击，偶然被鳞泷先生捡回了山上。

        锖兔、义勇性格完全相背。锖兔阳光外向，义勇害羞内敛，要是硬说共同点的话大概内里都是善良温柔的人。

        义勇似乎不怎么招真正的小动物喜欢，所以对亲近他的灵暄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愉快的撸了一下午的猫。

        灵暄也配合了一下午。晚上锖兔真菰回来的时候她正累的在义勇怀里睡觉。睡着睡着突然感觉有人把她拎起来，一睁眼是锖兔毛绒绒的头发。

        锖兔把灵暄放到自己肩上，单手扶着睡得侧侧歪歪的灵暄，向义勇打招呼。

        义勇呆呆愣愣的回了声好。

        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很快就互相熟悉亲昵起来。灵暄看着，嗯……兄友弟恭的。锖兔很快就进入了师兄的角色，义勇也很乖巧。一个说一个听加附和，旁边的真菰看地直笑。

        “锖兔……今天晚上我能和猫猫一起睡吗？”义勇眼巴巴问。

        可以！灵暄刚要扑过去，却被锖兔牢牢按住。

        “不行，她怕生。”

        ？？你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那好吧……”义勇显得有点失落。抬手摸摸锖兔怀里挣扎激烈的灵暄“咦？这是怎么了？”

        “哦，她困了，闹脾气呢，该睡觉了。”

        灵暄目瞪口呆的看着锖兔睁眼胡说八道，面上不显。

        卧槽狗子你什么时候变得！

        晚上锖兔铺床的时候灵暄蹲在椅子上背对着他赌气，锖兔无奈的放下被子伸手戳她。

        “怎么啦？生气了？”

        没有生气，只是被善变的狗子搞得心情复杂。灵暄还是不理他。

        “真是的，明明是我与你相处时间更长，却这么亲近义勇。”

        灵暄被这怨妇一样的台词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回头锖兔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理我啦？”

        灵暄无奈冲他叫了几声，投降了。

        第二天，义勇也跟着参加训练了。

        鳞泷说过单就资质而言真菰属上乘而锖兔是个天才，加以时日，两人一定会成为强大的剑士。

        而义勇也的资质也极为出色，他所理解的水之呼吸更包容，更暗涌。

        呼吸法，用一种特殊的呼吸方法加强细胞与氧气结合面，可以激发人体潜能，提高人身体的各项机能，是猎鬼人与超鬼斗争的基本立足点。不过并不是每人都能练，要有足够的资质才能练习，还要经过漫长又艰苦的剑术训练。二者都练到极致才是合格的斩鬼剑士。

        呼吸法依照特性主要分为炎、风、水、雷、岩五种，再其他呼吸法都是由这五种为基础衍生而来。

        鳞泷先生则是水之呼吸剑士的培育师，曾经也是鬼杀队的一员。

        不仅是不同呼吸法使用出来效果不同。相同的呼吸法也回因为使用者的不同产生差异。

        比如真菰的剑法像是山间的小溪，轻快明亮；锖兔是惊天巨浪，激进强力；义勇像是沉静的大海，深不可测。

        义勇有天赋同时又很努力，短时间内就跟上了训练进度，即使比起师兄师姐还是常有失误，也显得格外出色。

        但是他总是不相信自己，蔫吧着向大家道歉

        “对不起，我太弱了，给大家拖后腿了。”

        灵暄从一开始的心疼到后来的炸毛在到现在无奈伸爪子按他脸。

        你不弱啊，已经很棒了，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呢？

        如果说灵暄活像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那锖兔就像面对阿斗的刘备——恨铁不成钢，义勇一丧锖兔就训他，义勇就抱着灵暄乖巧挨训，如此往复。

        真是令人头秃。

        一道白影从树枝间掠过。

        灵暄在树间穿梭，今天她去深山里吸收灵气，没去看小崽子们训练，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快回去吃饭了吧。

        跑到训练场附近，突然听见义勇带着哭腔的声音。

        “像我这么没用的人，当初就应该死掉！”

        ！少年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

        灵暄急匆匆跑到训练场里，正好看见锖兔气冲冲的揍了义勇一拳。义勇捂着脸倒在地上，吃惊看着锖兔。

        “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那么多，像你这种轻言放弃，把放弃生命挂在嘴边的人对得起谁！”

        “你这是懦弱！是在逃避现实！”

        “是男人就勇敢的站起来！别畏畏缩缩的，说这种丧气话……太不负责任！让在乎你的人怎么想？你，对我们大家也负责些啊！”

        少年你说的对，但你这种残暴教育方法也很有问题啊！

        锖兔吼完依旧憋气，对自己也对义勇，憋了一会甩手离去，独留义勇一人愣坐在地上。

        灵暄替两个小孩叹了口气，跑到义勇身边叫出几声，见他没反应又跳上他的肩头查看他脸上的伤。没有造成骨头上的损伤，但是也肿了一大块。

        灵暄用冰凉的鼻尖点了点义勇的伤处，让他回神。

        义勇回了神，摇摇晃晃爬起来重点，还不忘伸手把灵暄抱起来。

        “锖兔说的对。”

        义勇眼睛闪亮亮的，望向锖兔离开的方向，里面充满了对锖兔的崇拜，以及对生活新的理解。

        “是我一直在怨天由人，不肯面对现在的生活。”

        “锖兔好厉害，直面生活的悲剧……我也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灵暄目瞪口呆的看着化身为小迷弟的义勇。

        义勇一把托起灵暄让她和自己面对面。

        “我会努力的，终有一天我会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受鬼的侵害！”

        大眼瞪小眼的灵暄：“……”

        这孩子……不会是抖m吧，还是锖兔一拳打他任督二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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