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易x韩叙（3）

第一次知道韩叙的名字，是在同学口中。
  那时候，林知易刚二十岁，在梦想中的音乐学院念大二，钢琴系。
  练琴的间隙，他经常听见华人同学聊天，有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格外高——
  “hanxu”。
  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但这两个音节出现的频率太高，连带着林知易也耳熟了。
  她们说，那个人长得很高很帅，家里特别有钱，来这才几个月，办了好多次party，去参加的人都能有奢侈品当礼物，花钱跟流水一样。
  学期末，图书馆角落。
  林知易低头找琴谱时，听见隔壁两个学妹在讨论那位。
  “他真的单身？他长得那么帅，性格又好，谈过不少吧？”
  “不至于吧？也有不少女生找他啊，他好像都没同意。”
  “可能是喜欢男的？”
  “笑死，咱俩真是想一块儿了！你觉得他1还是0啊？”
  “这个有点难猜欸……1吧？毕竟他那身高快190了吧？”
  “我看也是……”
  两个女生聊得开心，一转头看见林知易拿着琴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们，顿时噤声。
  两人互相看了眼，一个学妹走过来，双手合十，小声拜托：“知易，我们刚才开玩笑，你别说出去行吗？拜托拜托！”
  她们还是有点怕得罪韩叙的。
  林知易点了点头：“可以。”
  见他点头，学妹们也放下心，手挽着手离开了。
  林知易总是孤身一人，虽然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但性格很好，拜托他的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会被拒绝。
  图书馆空下来后，林知易没离开，他还要借几本谱子。
  绕过两层书架时，却陡然一顿。
  书架后，站着位青年。
  几乎是一眼，林知易就猜出来，眼前的人是刚才被学妹们讨论的对象，韩叙。
  对方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外套，却将宽肩长腿的优势尽显无疑，他的相貌实在太令人难忘，是非常直观的帅，优越的五官线条和弧度尤其耀眼，仿佛天生就应该万众瞩目。
  似乎感受到林知易的目光，他侧头往这边看了眼。
  眉骨微挑，毫不掩饰的张扬。
  和自己截然相反的耀眼。
  林知易侧脸躲开对方的目光，拿到谱子后就走了。
  ……
  次日，林知易练琴后回到合租的房子里。
  舍友正在打游戏，从电脑后冒出脑袋：“知易，过几天考完试韩叙要办聚会，你去不去？”
  “不了，有兼职。”林知易笑笑。
  他和韩叙所处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没必要接触。
  *
  假期来临，舍友陆续回家。
  “你今年也不回家吗？”舍友临走前问。
  “不了，在这边一样。”
  “行，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最近大晚上抢劫的贼多。”
  林知易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不过他从来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舍友多多少少猜到一点。
  送走舍友后，林知易在家煮了一点吃的，吃完之后去了附近的餐厅。
  他学姐之前在那家餐厅当钢琴师，后来学姐毕业，就把工作介绍给他。
  老板人很好，给的薪水足以支撑林知易在这边的吃穿用度。
  工作结束后，林知易套上外套，刚打开员工更衣室的门，忽然看到门口倚靠着的人。
  餐厅后面是几条交错的巷子，韩叙正朝一个印度女孩笑，听谈话内容，是在拒绝给手机号。
  林知易随手关了门，再抬眼，就撞进青年含着笑的视线。
  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刚才你的东西掉了，但你弹琴太好听，就没打断。”
  林知易接过来，发现是餐厅里的笔。
  虽然这种笔是老板批发的，但对方一片好心，他还是低声道谢，想着下次兼职送回去。
  韩叙没立刻走，而是单手插兜，跟在他旁边。
  保持同频率走了几步，韩叙深呼吸几次，有些耐不住气地歪头问他：“你是在念大学还是美高？”
  林知易：“……”
  他怎么看都不像十几岁吧。
  林知易有点郁闷，说了自己的学校。
  韩叙挑眉：“巧了。我们一个学校，你也是新生？”
  “我大三了。”林知易说。
  “原来是学长啊。”韩叙笑了声，把手伸过来，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虚握一下，“学长好。”
  他的手很温暖。
  一直到很久之后，林知易都很难忘记这个画面。
  深夜的小巷，黑云密布，阴沉天空隐隐雷鸣。
  在所有沉闷的昏暗之中，韩叙是唯一的亮色。
  手一触即离。
  “周末我在别墅办party，要不要来玩？”韩叙挑眉，笑得意气风发，“弹这么好听，我一个人听多可惜。”
  林知易抿唇，周末他确实没什么事，但……
  他从来不会参与那种聚会。
  那跟他是两个世界。
  林知易侧开脸，拒绝了对方的邀约：“不好意思，我周末要去练琴。”

  “行。”被拒绝，韩叙也没多伤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出巷子，走到灯光明亮的路上。
  “走了，byebye。”
  韩叙摆了一下手，单手插兜，潇洒地大步离开。
  “……”
  还没反应过来要告别的手还呆呆放在口袋里，林知易刚才被碰过的指节蜷缩起来，轻轻蹭了蹭。
  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舍友发来信息，说是最近他工作的餐厅附近有好几起抢劫案，让他注意点。
  林知易莫名地，想到刚才遇到的高大青年。
  他看过来时，有一种被等待着的错觉。
  巧合吧。
  ……
  林知易发现，认识一个人之后，就会经常看见对方。
  比如现在。
  进了常去的琴房，林知易才发现窗边坐着另外一个人。
  长相俊美的青年双腿交叠，单手拿着琴谱，很认真地看着。
  “要弹琴了吗？”
  韩叙抬眼看过来，撞上林知易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唇瓣勾起。
  前两次见面都离得太远或光线昏暗，这次离得近了，才发现对方生了双漂亮的桃花眼。
  眼尾微微勾起，看人时总带着笑意，说不出的深情缱绻。
  林知易不太自在地眨了一下眼睛，避开太过灼热的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收拾一下东西去别的地方。”
  “我不会弹钢琴。”韩叙晃了晃琴谱，“只是对钢琴有点兴趣，所以随便看看。”
  “听人说，你是钢琴系难得一见的天才，获过好几个奖项。”他单手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过来，“不介意的话，我能旁听吗……林学长？”
  林知易猜测韩叙可能是南方人，否则为什么说话时，尾音上扬的弧度和同系学妹一样……像撒娇一样。
  林知易觉得有点不自在，想起他之前说的事情：“你不去参加party吗？”
  “放假了，大家都回去了，就几个人的party多没意思。”韩叙耸耸肩。
  这倒也是，对方看上去就像是喜欢热闹的类型。
  林知易点了点头，同意了韩叙前一句请求，点了点头：“不觉得无聊的话，旁听也是可以的。”
  平常他们也要汇演，在聚光灯下被围观习惯了，倒也不介意有人旁听练习。
  在钢琴前坐好，林知易按下第一个键。
  优美流畅的琴音在室内缓缓流淌。
  但很快，林知易就觉得不对劲了。
  平常练习也会有同学或者学弟学妹一起看，但没有哪个人像韩叙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
  半小时后，林知易停下动作，转过头看着韩叙。
  对方压根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就维持着单手撑脸的姿势，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那么直白炽热的目光，林知易下意识不敢直视，侧开目光。
  却又因为自己的躲避，生出几分气恼。
  有什么好躲的。
  “如果你不是来听琴的，那就请出去。”林知易硬邦邦说。
  “我也不想啊，但一看见你的脸，眼睛就动不了了。”韩叙伸长了双腿，琴房很狭窄，运动鞋随着动作轻碰上林知易的小腿肚，“学长，对不起，原谅我吧？”
  他拖长声音，有一点懒洋洋的无赖，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满是亲昵笑意，让人生不起气来。
  明明才见面几次，有那么熟吗？
  林知易抿唇瓣，妥协：“那你闭上眼睛。”
  韩叙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林知易继续弹琴。
  这一次，韩叙倒是很听话，眼睛没再睁开过。
  练琴时间结束，林知易收拾好琴房，将谱子叠好装进书包，转头一看，韩叙还闭着眼睛。
  唇角翘着，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林知易清了清嗓子：“我结束了，你不用琴房我就关门了。”
  韩叙这才睁开眼，跟着走了出去。
  那之后连着好几天，林知易到的时候，韩叙都在。
  弹琴的时候，他会很自觉闭上眼。
  偶尔结束后，两人会走一段路，在路口告别，相处也算融洽。
  时间很快临近平安夜。
  林知易收到韩叙的信息，问他平安夜当晚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原本今晚要去餐厅弹琴，但老板说餐厅被人包场，让他带薪休假了两天。
  时间空下来，也没有别的事情，林知易同意下来。
  修长指节轻轻敲字：
  【可以，你定餐厅吧。】
  ……
  “为什么和我聊天突然笑得这么恶心？”
  视频电话那头，和韩叙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孩皱起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你猜。”韩叙挑眉。
  “看来你在那边过得很好啊。”韩羽叹了口气，“哥。”
  “什么这边那边。”韩叙嘴角微抽，“你这话说得跟我死了一样。”
  “你不在家，我闷死了。”韩羽撇嘴，“死老头天天带女人回来，好恶心！”
  “没给你弄个弟弟妹妹已经算他胯下留情了。”韩叙挑眉。

  “我也想出去，不想在家待着了。”韩羽很烦躁，“前几天亲妈来要钱，妈妈又给她了。”
  “毕竟是你妈，给就给了。”韩叙没觉得多大事。
  韩叙和韩羽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只差几个月。
  韩羽的母亲是韩父的小三之一，怀了孕之后就跑了，一直到孩子五六岁，实在是养不了，带着孩子上门要钱。
  和其他女人不同，韩叙的母亲是那种最为传统的女人，从小就以贤妻良母为目标。
  在韩叙之后她也怀过一次，但后来流产了，见到韩羽，便当自己的孩子养。
  一开始，韩叙还是很不待见韩羽的，他最恨的就是小三，他恨那些人抢走他的父亲。
  所以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小女孩身量高一点，又穷苦惯了，打起来不要命，几拳下去，韩叙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但母亲总是很温柔地对待他们，劝他们要成为好朋友，如果他们吵架，会被迫牵着手一整天，不和好不许松开。
  两人一起念书一起生活，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甚至于，韩羽和薛宁恋爱的时候，韩叙竟然是第一个支持她的人。
  在他的坚持下，韩母也很快倒戈，开始接纳女儿的不同之处。
  只是韩羽的亲妈在拿了钱离开后，经常伸手要钱，这让韩羽觉得很尴尬。
  韩叙嘴巴很贱地提议：“你可以去薛宁那住，反正你们也搞不出新生命。”
  “你就搞的出来了？”
  韩羽也才上大学，稚气未脱的脸皱起来也带着点天真：“别提薛宁！我和薛宁又分手了！烦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每次看到有男人接近她就想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杀光，我这种人是不是会孤独终老的啊……”
  她唉声叹气，愁云密布。
  韩叙说：“这个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也是男人。”
  “是吗？”韩羽翻了个身，“我忘记了。”
  她望着天花板，又想起什么：“对了，快圣诞节了，你回来吗？”
  “我有别的事情。”
  韩叙起身，在衣柜里翻找外套，差几个月才到二十岁的年纪，完全憋不住事儿，带着点炫耀把衣服举起来：“哪个好看？”
  “上课穿这么花哨？”
  韩叙等的就是她问这个，相当臭屁地哼了一声：“约会。”
  “男的女的？”
  “男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羽眉头紧皱。
  “怎么不可能？”韩叙不满意她的反应，“他刚刚答应和我一起吃饭。”
  “真的有人看上我哥吗？”韩羽很疑惑，“总觉得是陷阱的可能性更高点，你小心别被人嘎了腰子。”
  “……”
  韩叙懒得搭理她，自己从柜子里找了几套衣服搭配。
  很少看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韩羽趴着看了会，说：“说说呀。”
  “嗯？”
  “你喜欢的人。”
  韩叙停顿下来，看向窗外，几秒后，低低咳嗽，盖住扬起的唇瓣。
  笑意却从眼睛里满溢。
  “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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