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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可方式却又错得离谱至极


啊对,黎琛的生日,自己明明背过的。

        黎琛是真用了狠劲在咬,他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善言辞,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非得用炽热的肢体动作表现。

        季绍庭给他咬得结结实实,但他不敢反抗,整个脑子满满当当全是罪恶感。

        他思忖着黎琛出去找人的那次,也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为什么在这种情形里,自己还能联想起那件事。

        原来自己真的很介意,季绍庭想,原来肩上这一口还只是小伤,胸腔里才是真的给黎琛搅和得血淋淋一片。实则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被黎琛喜欢绝对不是好事,喜欢上黎琛也一样,必然要经受创痛。

        “你怎么能忘记?”他听见黎琛恶狠狠的责问。

        他也很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他在社交方面一直做得很好,每个朋友的生日都记得,甚至会熬夜发零点祝福,可他为什么独独忘记了黎琛的。

        分明黎琛是他生命情节里最特殊的一份存在,朋友不是、恋人不是、亲人不是。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因他不愿意同黎琛再有任何交集。

        想断绝所有形式的联系,即便微小至记住他的生日,季绍庭也潜意识地排斥。他不愿意让黎琛这个名字继续盘踞在脑海,霸道地永久侵占一席之地。

        可他们偏偏又被一份恩情紧紧捆束,季绍庭出于道德压力根本半步无法离开黎琛,即便是在这种境况之中,肩膀不住传来尖锐的疼痛,他却也只能默默忍耐。

        这算是家暴吗?

        季绍庭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有爱情,但他们确有夫妻名分,在神圣的殿堂里得到过世人的见证与祝福,在法律公文里维系着一段名正言顺的婚姻。

        也是糟糕至极的婚姻,家暴、婚内强奸、肉体意图出轨。

        季绍庭任由黎琛在他肩上咬出重重的一圈印,等他泄够怒火才松开牙齿。

        已经到了一年最冷的时候,即便位处靠近赤道的沿海城市也觉冰封雪冻,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亦然,冻进僵局里,再没有回暖的可能性了,但黎琛却还未意识到季绍庭的一颗心快要死透。

        他意识到的是,自己的确咬重了。

        黎琛盯着季绍庭肩上狰狞的牙印,眼里有怔愣。

        是真咬进季绍庭皮肉里了,红的一圈牙印都要发紫。黎琛心底懊悔至极,可不知为何这懊悔到了嘴上,却只变成轻飘飘的一句:“没有流血。”

        然后是一句质问:“你为什么不喊痛?”

        这句话在季绍庭听来像是在推卸责任:是因为他不喊痛,才会被黎琛咬成这样。季绍庭又惨又傻地笑了下,说:“没事。”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反正都是我的错。”

        黎琛仿佛听见什么在轰然倒塌,无法再被维系。他不明白为什么季绍庭看起来这么失落,明明真正受重伤的是他黎琛:“你忘记我生日了。”

        “是,”季绍庭叹了口气,“所以我说,是我的错,对不起。”

        当你跟一个人在一起,说对不起竟然成为了常态,成为了日常用语,这种关系还算是健康的吗?

        虽然他跟黎琛的往来从来都是畸形的,从相遇开始,就无法用正常的关系去解读。

        他想自己该再安抚一下黎琛,问他自己能做些什么来弥补来赔罪,但是他好累,跟黎琛接触的每一秒他都好累,他甚至不想再看多他一眼,可是黎琛连名带姓地喊他:“季绍庭。”

        他说:“你看我。”

        黎琛开了暖片,但这夜晚还是冷进了季绍庭的形骸深处。

        冷成这样却又不下雪。下雪多好,一世界白茫茫,枯败的盛放的好的坏的都埋在厚重的雪层之下,什么都遮掩,什么都遁形。

        季绍庭重新对上黎琛的眼睛。

        黎琛眉宇间的怒意已因着愧疚而消退大半,剩下了的大部分是严肃。他听见他宣读了一个日期,字字确凿又掷地有声,仿佛早已镌刻进脑海深处:“四月二十五号。”

        是季绍庭的生日。

        是有爱的,季绍庭比谁都清楚黎琛对他确实有几分真感情,只是这种感情跟他们的婚姻一样糟糕至极,季绍庭不想要。

        他看着黎琛,从眉尾开始,到他眉间因为常皱眉而出现的一条浅淡又利落的折痕,再到他的眼睛、鼻子、嘴唇、须根,以及须根底下一片青黝的肌肤。

        明明是对的人,可方式却又错得离谱至极。

        季绍庭眼里忽然有了泪光。他告诉自己这纯粹是因为肩膀的疼痛,没有别的意思,没有。他也是这样告诉慌乱地质问着“你哭什么”的黎琛的,因为疼,没有别的意思。

        黎琛手忙脚乱地退出了这场纠缠,下床翻找出消毒药水,回来给季绍庭上药。

        热辣的药水刺激得季绍庭忍不住倒吸凉气,黎琛盯着季绍庭眼角的泪珠,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他想自己可真没用,明明受了天大的委屈,可只要季绍庭一掉眼泪,就可以原谅他的所有过错。

        他一道小心翼翼地吹着季绍庭的伤口,一道低声叮嘱:“不要再忘记了。”

        “我知道了,”季绍庭回答,“对不起。”

        两人一时间都没了话,空气静了一段,季绍庭才再开口问:“那么二月二号,想怎么过?”

        这桩事似乎就是这种出路了,双方都受伤,和局退场,看似有结果实则不了了之。

        黎琛站起身,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背对着季绍庭说:“都可以。”

        他实际想说的是,只要季绍庭能陪着他,两个人一起做什么都可以。多奢华的庆祝他没见过?他并不向往,他最憧憬的只有来自季绍庭的温情。

        “你想要贺卡,不是吗?”季绍庭拉好衣领,又恢复了往日温温和和的样子,“我会给你写。”

        他也清楚黎琛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简单,他的感情就跟小孩子一样,爱憎分明到极致,过生日还要收贺卡。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一字一字都能说到黎琛的心上:“那天我们就普普通通地过吧,看场电影,吃个饭,再逛逛街。”

        季绍庭看见黎琛转回了身,就摆出一张笑模样,弯起眉眼,里头有柔光流动。

        以前他是跟黎琛一起做戏,现在他是对着黎琛做戏。

        “好,”黎琛的声音有些哑,“看场电影、逛街、挑几件衣服,回家以后切个蛋糕。”

        然后在摇曳的烛火之中,许下永远在一起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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