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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夸张点即是无药可救


话出口是季绍庭自己先怔愣,季临章比他更快反应过来:“你说黎琛吗?”

        季绍庭静一会儿,才回答:“嗯。”

        季家父母今晚有个同学聚会,只有季临章一个人在家,在无聊的闲篇里突然杀出这样一条终极问题,季临章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怎么突然问起他?”

        “不知道,”季绍庭低声道,“反正都问了,你就说说吧。”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起黎琛,明明都当这人是上辈子的事了。

        或许是因和伯格的那通电话,叫他回想起了那个平安夜。白雪铺得一世界都纯洁,他倚着黎琛的肩膀,说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季临章思忖了一会儿,选择以季绍庭最在意的消息开篇:“要说黎琛,也有挺多事可以说的。首先他不肯签合同,我们的律师也没途径接触他。但这倒不着急,我们家的意愿已经摆上台面了,是他不肯接受,怪不得我们忘恩负义,然后就是离婚的事——”

        季绍庭呼吸一窒,但隔着虚拟的一层视频季临章没有察觉,他继续道:“虽然对方是黎琛,这离婚的官司打起来相当困难,但别担心,哥一定会让你恢复自由身,再嫁给个两情相悦的人。”

        季绍庭没有回应后半截句子,他只是问季临章:“为什么这么肯定可以?那可是黎琛。”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离婚的事,更何况是离婚后再婚。

        毕竟这第一次的婚姻实在伤筋动骨,他已罹患创伤后遗症,不想再与任何人缔结夫妻关系。

        “你想听吗?”季临章犹豫了一会儿,才问。

        季绍庭扯了个故作轻松的笑容,催季临章别卖关子:“就是想听才会问啊。”

        “我觉得黎琛精神有问题。”

        季绍庭的笑容僵在脸上。

        “不是骂人,是真的精神问题,类似偏执或是狂躁,这方面我有在咨询专家——”

        “你拿什么咨询啊?”季绍庭缓过神来,正了声色问,“哥,他是不是也在你面前发过病了?”

        季临章的神情登时严肃:“也?他在你面前发作过几回了?”

        这些问题他实则早就想问季绍庭了,但为免唤起不好的回忆,最终还是选择等季绍庭自己开口。

        而他终于开口,在做了个深呼吸之后:“不少了,但我没有往精神病的方面去想,他看起来毕竟很正常。”

        “看起来而已,”季临章叹了口气,“你走的那一天他就找上了我们家,我看他整个人都不对劲,情绪起伏非常大,还有暴力倾向——放心,别绷着脸,没人受伤。”

        “如果能确认黎琛有心理疾病的话,那离婚的事或许会好办一些。庭庭,你别担心,这方面我在取证了,那些监控摄像头就会是很好的证据。”

        季绍庭忽然明白了什么:“哥,你……”

        “对,你第一次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听出了问题。”

        季绍庭现在才知道,黎琛叫人来安装监控系统的那一天,季临章就在黎宅外。他一脸歉意道:“对不起庭庭,说不定我当天就该救你出来,但是……”

        “我知道,”季绍庭打断了他哥的道歉,“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在等我,我知道。这种决定还是得自己做,如果当时你闯进来,场面就更没法收拾了。”

        这样挺好的,季绍庭说完心里就想,挺好,至少他是离开的,而不是逃开的。

        如果他是在还未下定决心的境况里逃离,就像他第一次那样,那么无论经过多少时日的沉淀,他都没法彻底自由。他了解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责任感,心头会始终沉甸甸地压着一件包袱:他抛下了黎琛,一个爱他爱到发疯的人。

        不被伤到最深处,季绍庭就没法过自己那一关。

        他必须要有非走不可的理由,至少这样才能同陈阿姨交代。

        挂断电话前季临章又唤一声庭庭,说黎琛找上门的那一晚他才知道,季绍庭这一年过得都是什么非人的日子。

        “好不容易自由了,”他叮嘱,“要好好过知道吗?这些事你都别管了,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季绍庭笑了笑,说他清楚了。

        视频结束以后季绍庭很快用完晚饭,心不在焉地做起家务。在黎宅里历练一年,他现下做家务根本不需要脑子,洗碗拖地晾衣服,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多的是心思去想别的事。

        想黎琛的事。

        黎琛是很疯,但他从来没往精神病这方面猜测过;或许有,但很快就被否决。他一直以为黎琛是个健全的人,只是有性格缺陷。

        还是因为自从遇见黎琛以后,他的世界就全被黎琛强硬挤满,只容得黎琛一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感知能力就退化了。

        局外人能轻易察觉黎琛的性格缺陷已经演化为疾病,而他季绍庭就迟钝又愚昧,竟然看不出这病正在蚕食黎琛。

        季绍庭的胸腔里一刹刺出锐利的痛感。

        他很急地喘了一口气,企图以吸入空气的方式遏制疼痛,但没有用。他觉得自己好糟糕,糟糕透了。黎琛是过去式,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生病了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为他心疼。

        是黎琛逼他离开的,这不是借口,这是事实。他不必为了他而感到内疚,这样根本没有意思,除了令自己痛苦,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早先休息,季绍庭告诉自己,等明天睡一觉起来就没有事了。

        夜晚总是令人多愁善感,等明早的阳光照进来,角角落落都敞亮,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家庭医生介绍来的精神科主任姓李,六十左右正处半退休状态,头发花白,胖墩墩的,是那种电视剧中典型的老好人的形象。

        他让黎琛叫他老李,黎琛端坐沙发上,客客气气地喊了声:“李医生。”

        李医生的肩膀就往上一耸,整个人变得更加圆滚滚,呵呵笑着,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切入了正题:“诊断这事吧,其实还是得在医院做,有仪器,得验验血、看看眼珠子,不过咱这第一次见,没事、没事,就当聊聊天,啊。”

        黎琛很防人,但无论如何他得承认,这个老头子给人的整体印象不算差,至少没什么攻击性。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点头,示意李医生继续。

        李医生已经从黎琛的家庭医生那里得到过一些背景了,大致知道这段病情的核心所在,所以问的问题都尽量避开关键词,很温和。做这一行忌讳一针见血,整场谈话下来他甚至没有提起任何病名。

        黎琛都不知道这场对话到底有没有营养,他还以为这医生多少会问些季绍庭的事,但他没有。

        最后还是黎琛自己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妻子?”

        那医生还是一张笑呵呵的脸庞:“如果您肯说,我老乐意听。”

        他当然知道妻子这角色在眼前这出病情里占据了多重要的一环。

        我的妻子,李医生心想,他给他的指代还是妻子。

        黎琛想尽量以客观的角度评论季绍庭,但抱持这样想法的后果就是他只有一句话可说:“他在一间儿童慈善机构工作,过了下个月就二十七岁。”

        他对季绍庭的很多看法都是主观的,带着自我对立的撕扯:爱他善良,又恨他善良到过界成圣;爱他体贴,又恨他细致入微什么心事都藏着,直至事态无可挽回才轰然爆发。

        但这一句客观的工作性质已经说明了很多,李医生了然地点了点头,既没有评价也没有追问,只说:“明白了。”

        做儿童工作的一般都温和,更何况是儿童慈善工作。

        黎琛这种人他接触得不少,很多精神病患者的共通点就是对他人的尖锐敌意。

        所以他会对妻子离开的事耿耿于怀,因为他的妻子在他眼里是世上最无害的一个人,是他所有安全感的来源。而当这世上最无害的一个人、下定决心给他最致命的一击,就代表剩余的全世界都要与他为敌。

        人类是群居性动物,那种对孤立无援的恐惧,一直印刻在基因里代代相传至今。

        李医生心想:这种情况,未必吃药就能根治。

        夸张点即是无药可救。

        但从他口里出来,就成了轻轻松松的一句:“黎先生不用担心,我觉得您这状态,还没到服用药物的程度。我们不如就先从今天这样的聊天开始吧,就约每个星期的这个时间点怎么样?我们这门手艺有点不同,见效不快,但相信我,情况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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