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眼力

　　吴自学最大的心愿就是种出有机蔬菜，亲自给她做几道美食。
　　牛大汉也总是听到。
　　他们一起吃饭，吴老师经常提起。
　　杨长英还笑呵呵地说：“到时候一定要多吃几碗饭呢。”
　　吴自学就像小孩子自夸：“肯定比平时吃得要多。”
　　现在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癌症晚期，又痛昏过去，只怕命不久矣。
　　杨长英没在医院住多久，休息到下午，打完两瓶药水就开了些止痛药回村修养。
　　富贵开车。
　　牛大汉可不愿意再委屈二老。
　　“吴老师，要不我给你们叫辆车吧？三轮车太冷了，而且颠簸得难受。”他望着县里的客运站方向。
　　很多时候，还是有一些车在那边载客。
　　杨长英摆摆手说：“不用这么麻烦，三轮车有被子，盖着也挺好。”
　　吴自学却坚持道：“听大汉的，我们坐车回去。”
　　牛大汉让富贵去客运站找车。
　　十几分钟，跑过来一辆黑色的小车。从这到梨花村，要五十块一个人，按照人头算的，包车两百，不算人数，荷载多少就是多少。
　　牛大汉给打开车门说：“吴老师，你跟杨老师上去吧，要我一起吗？”
　　他这么问其实是有点舍不得钱了。五十块，可以买好几斤肉吃，而且车上还有司机看着。
　　吴自学理解地摇头说：“我们到家里等你们。”
　　牛大汉点头。
　　司机确认方向就扬长而去。
　　牛大汉和富贵坐在三轮车上。
　　这忙活一个下午，肚子却有点饥饿。
　　牛大汉说：“富贵叔，你饿不饿啊？”
　　“饿啊，俺早饭都没吃。”
　　“那我们去吃个面吗？”
　　富贵却摇头道：“俺们还是先回去，看有没有要帮忙的，没有的话俺们就去山上烤两个红薯吃。这里的面贵，省着点钱。”
　　说着说着又迟疑道：“吴老师出这事情，俺们的蔬菜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搞。”
　　“怎么不能继续？”牛大汉皱眉。
　　蔬菜项目可关乎到生计问题。
　　他也没想过靠蔬菜发家致富，单靠有机蔬菜的产量肯定难以实现；他只想着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解决掉妹妹的学费、生活费，还有电费等等开支就非常好了。
　　富贵拿出一根卷烟说：“刚才我去厕所的时候问过医生，医生说杨老师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
　　“啊？这么短？”牛大汉一脸苦瓜。
　　富贵点头道：“吴老师肯定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他哪还有心思种菜？而且到时候他女儿什么的回来，指不定要接吴老师上城里，蔬菜还怎么合伙种？”
　　牛大汉为难道：“那我们自己种？”
　　“俺们自己是可以，就是上次耕地你都说到东边，明明在西边。”富贵埋怨。
　　上次耕地，牛大汉有一个原则性错误，根据那个土壤情况，明明该从西边翻土，他却照本宣科从东边开始，要不是吴自学纠正，那蔬菜栽种下去肯定长势不好。
　　这是实践经验与理论上的差距。
　　牛大汉毕竟没有丰富的务农经验。
　　富贵又欠缺着总结能力。
　　他虽然经常耕地，但是却说不出所以然来。简单来说，就是心里知道，嘴上不懂。
　　牛大汉跟他只能各持己见。
　　吴自学正好站在中间。
　　富贵追问道：“要是再发生那种情况，俺们怎么办？”
　　栽种蔬菜不像喂鸡喂鸭，可以直观感受。
　　很多时候，要等蔬菜长大之后才能知道，可是真的这样就为时已晚。
　　牛大汉尴尬道：“这是我的不足，可是也没有办法，人算不如天算，要是杨老师走了，吴老师真的去城里养老，我们就只能自己种。”
　　富贵闪着目光道：“如果真是这样，趁着菜苗还没长大，俺们要不？”
　　“要不什么？”牛大汉瞥眼。
　　富贵摸着竹子烟嘴点燃卷烟说：“有机蔬菜是吴老师要种的，他都到城里去了，俺们还种有机蔬菜干嘛？照俺说，不如种平常的，那什么无公害，要不就俺们前面的，卖给周老板的不挺好？”
　　牛大汉脸色犹豫。
　　这样也没有说错，有机蔬菜不仅花费精力，而且价格又高，一般顾客还真消费不起。如果降低价格，自己肯定亏本。
　　他也掏出烟来默默抽着。
　　“怎么样？”富贵打气：“这样俺也能知道种得好不好。”
　　两人靠着路边正说着。
　　突然一个年轻人奔跑过来。
　　他穿着白色衣服，腰杆上系着麻色的围裙，隔得老远就挥手叫道：“富贵大叔，大汉哥！”
　　牛大汉转首，那人长得不高，大概一米五几，身板比二狗子要结实一点，可是却记不得是谁，只感觉有点熟悉。
　　富贵笑道：“王鹏，是王鹏。”
　　“谁啊？”牛大汉疑惑。
　　富贵无语：“不就扶凤酒楼的伙计？跟俺们卸菜那个。”
　　“哦！”记起来了，牛大汉这才想起。
　　王鹏已经小跑过来：“大汉哥，富贵大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牛大汉疏远地笑笑。
　　富贵却拍着他的肩膀说：“小王，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条路不属于主街道，而是医院的林荫小道，过往行人都比较稀少，门店没有。
　　王鹏明显穿着厨师的工作白衣，围裙也还系在身上。
　　他摸着口袋说：“我到前面去买几斤毛豆，酒楼没毛豆了。”
　　医院过去确实有个小农贸市场。
　　牛大汉点头抽烟。
　　王鹏又寒暄几句，才试着问道：“富贵叔，你们解约之后现在去哪里送货啊？”
　　在他的印象里，牛大汉和富贵就是搞蔬菜种植。
　　富贵尴尬得不知道回答。
　　牛大汉如实道：“现在家里养鸡，放养山鸡那种，还准备栽种有机蔬菜，听说这个比无公害的好吃，应该更受酒楼欢迎。”
　　王鹏琢磨道：“这个我不太懂，不过听说鸡不好卖啊。我们酒楼的鸡都卖得好少，客人都不喜欢吃。”
　　牛大汉并不意外。
　　富贵瓮声道：“俺们的鸡不一样，那都是放养的山鸡，而且不是吃饲料的，吃的饲料你想都想不到。”
　　王鹏立马来兴趣了。
　　吃的饲料还想都想不到？那是什么饲料？
　　他连忙猜道：“玉米？”
　　“咋可能？”富贵摇头。
　　王鹏又道：“那是什么？谷粒？”
　　这要全部喂谷粒，就真的奢侈。
　　富贵继续摇头。
　　王鹏投降道：“确实难猜，是什么啊？大汉哥？”
　　在他看来，富贵就是跟着牛大汉混的。
　　王鹏年纪不大，在职场却混了很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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