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节入医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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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姐看着眼前这戏谑的少年,知道他的心其实早已沉到了谷底,不禁心生同情。
她明白的很,倘若今日不能医心成功,这少年也许一辈子都逃不过败家子的诅咒。
“孙少爷,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君姐说,“我呢,其实也砸过酒楼!”
此言一出,一屋子人除了念无涯无不惊讶。
移星心道,真是凑巧的很!砸酒楼这事儿,今天亲眼见了一场,又亲耳听了一次。果然,面前这两位都是壮士!
“我家世不错。打出生起,就听人家夸我会投胎!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也不知道,这会投胎到底算不算一门本事!”君姐说罢,孙熙裂开了嘴角。移星不知道,他这是真笑还是苦笑。
“我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又忙于家事,很少照顾我。我自小被奶妈丫鬟照顾。好像所有事都有人帮我干,但是我就是觉得怎么都不对,不自由得很,仿佛我只是个木偶……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什么府的几姑娘而已,跟自己是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自小对父母甚是敬畏,可渐渐长大,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中常常涌动着一团愤怒的火。尤其是当他们强迫我时,更是一点就着!砸酒楼这事儿,就是因为爹爹惹了我。而且他们越生气,我就越兴奋!可是兴奋之后,心里却羞愧得无地自容……
在那之后,我与家里生了冲突,就干脆离家出走了!只可惜,心里的那团火却并没有因为我人离开了家而熄灭。
直到很后来,我才想明白,他们努力给了我家世,财富,地位,却让我很早之前就失去了他们……他们以为那些就是最好的,可是留给我的却永远都是背影……”
孙熙默然不语,脸色苍白……
“他们以为生下了我,就是拥有我……只可惜,我不是一座房子,一个木偶。我们……只是在彼此失去罢了……”说到这里,君姐悲戚难当……
移星听着,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她觉得君姐说的,都是她亲身经历过,却还没来得及领悟透的东西。她见过多少富家子弟的身上,都住着同样的愤怒……
吕连翩的手颤抖了,他感觉到君姐的每个字,都像根根银针刺痛他的心。虽然无声无息,但却痛彻心扉……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代号?相府的吕五公子是不是自己,又有谁会在乎呢?
“明白了又如何呢?”孙熙忽然开口,脸上挂着苦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孙熙,只不过是孙羊店的接班人,或者说……败家子而已。人与人之间,总不过是交易!譬如爹娘生我养我,不过是要我继承家业、绵延子孙。我到底是谁,谁又会在乎?”
“明白了才能解决问题啊!当初就是因为我有机会进入医心境,才能摆脱这样的困境!否则,就算垂死挣扎,也终究逃脱不掉当一辈子提线木偶的命运!”君姐望着孙熙,眼睛亮得仿佛能发光……
“这医心境是何物?果真能救人么?””孙熙将信将疑……
“能与不能,一试便知!”念无涯笑着说。他知道,真正医治的时刻临到了。
“好!”孙熙终于下了决心,“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
片刻,念无涯和君姐准备停当,二人齐齐换上了皮衣,念无涯手中还拿着一个笛子。
“诸位,现在我和师妹要带孙公子入医心境了。如若诸位想观看,可以留下,但是要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念兄请讲!”吕连翩说。
“今日所见所闻,请各位保守秘密!否则,就是破了我医心堂的规矩,后果自负!”
“那是自然!”吴梅生道,“这是为了保护病人私隐,我们理解,绝对不会泄密!”
“绝不泄密!”移星也回答道。
念无涯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大家都坐好,转身拿出一根香放入香炉中点燃。
他一身白衣逆光而立,将那根笛子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缓缓响起。
念无涯年轻时便是出了名的俊朗公子。现在虽年纪渐长,风姿却不减当年。而且随着阅历的渐长,又慢慢生出一种年轻男子没有的成熟稳健……
“这世上除了父亲,竟然还有如此飘逸从容的男子……”这样的念无涯,看得移星一怔……
“你这蠢货!还有脸坐在这里听笛子吗?”移星心里忽然响起了一个训斥的声音。她心里一紧,仿佛陡然间被抽了一鞭子!
移星这几天实在经历了太多的事。
安淑的死始料未及……如果放在以往,她一定不会放弃追查到底!可是如今,她明白自己曾经有多骄傲,今天就有多无力……
过去的她实在太骄傲,骄傲到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扭转别人的命运。可是今天孙家的事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到她的脸上,让她看清自己的愚蠢无知。如今不知有多少家庭,已经被自己搅和得一地鸡毛……
突如其来的内疚与无力感让移星的缩成了一团,她本以为自己是个英雄,却发现原来自己连狗熊都不如!
然而,移星并不是唯一一个挣扎的人。
吴梅生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全身仿佛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是不是心里,也在做艰难的斗争?
而相府五公子吕连翩,自从初遇移星,到经过安淑之死那场大战,再到今日看到了孙家的闹剧,他也一直在经历着震撼……
有的人甘愿为别人而死;有的人甘愿为别人而活;有的人只顾自己,不理会其他人的死活;有的人,陷在自己是谁的问题中不能自拔……
“那么我呢?我又是谁呢?我就甘愿如此过一生吗?”
忽然,一段歌声打断了大家的思绪。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是君姐在唱歌!
歌声伴着笛声不绝于耳,清新空灵,意境深远。
移星虽然常常出入宴会酒楼,却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和歌声,二者宛若缠绕的枝蔓,相得益彰,相辅相成,仿佛天外之音,引着她的灵魂脱离这喧嚣的尘世……
“旧事锁心终归怨,乘风曜目逍遥游……”
君姐继续唱着,一字一句都像一颗颗种子落在移星的心里,只待时机生根发芽……
“旧事锁心”“逍遥游”?
自己不就是旧事锁心吗?如何才能畅快地逍遥游呢?
移星决定不再理会心中的斥责之声。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任由自己被这浑然天成的歌声笛声牵引着,进入未知的世界……
“孙公子,你愿意打开你的心门,让我们进去吗?”君姐开口问道。
“我愿意!”,孙熙回答得郑重其事。
移星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天似乎黑了下来。
忽然间,眼前出现了一条隧道,隧道的两侧忽明忽暗,仿佛布满了水晶片,在这样的暗夜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不知为何,移星心里感到一阵兴奋,她从未有过如此期待的感觉……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隧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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