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节变心

“爹！”顾颖儿大喊了一声，镜中人却不为所动。

        “原来在襁褓中的记忆，也能在医心幻境中显现出来吗？”吴梅生心下大喜，自己心心念念多少年却一直无从下手的事情，似乎有了眉目……

        看来这林栖山，定是要走一遭了！

        “不对啊！绣儿出生的时候，爹爹已经生病了，可水镜中的爹爹怎么还很健壮？”颖儿心下生疑。

        水镜中，颖儿的爹一脸欣喜地说：“王秀才给起名字了，叫颖儿！”

        “果然……”顾颖儿方才就想到了却不敢相信，“是我……”

        她怔怔地看着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只觉得视线模糊。

        她擦了擦眼泪，那个男人的脸逐渐清晰了起来。浓浓的眉毛，不算很大却很明亮的眼睛。□□的鼻子长在那样英俊的脸上，显得再合适不可。

        这样的眉目，这的长相，竟然隐隐透着几分英武之气。

        顾颖儿印象里从未有过这样的父亲。或许是因为年轻，他全身散发着一股颖儿从没见过的光彩。一张脸上洋溢着的自豪，诉说着这个男人从心而发的喜悦和满足。

        说话间，他已走到了妻子面前，眉飞色舞地道：“王秀才说，颖这个字的意思就是稻子的尖尖。我们的宝贝是爹爹心尖上的人，聪颖出众！所以叫颖儿，顾颖儿！娘子，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顾颖儿？尖尖？顾家的尖尖……”颖儿的娘满脸欢喜：“好名字！她是咱们顾家的第一个孩子，是爹娘心尖上的人！自然聪颖出众！”

        “原来我的名字，不是影子的意思……”顾颖儿在心中暗暗想，“他们竟然说，我是他们心尖上的人？”

        “你也是我心尖上的人！”她忽然听到心中有人说话，“只可惜，你的眼睛被蒙上了，耳朵也被堵上了……”

        “什么？”顾颖儿再也不能忽视心中的那个声音。

        “你是谁？”

        “你看，我们的颖儿多美！”颖儿的爹走到还在襁褓中的颖儿面前说道，“她皮肤白，睫毛浓，嘴巴小，长得这么美，真像娘亲！”

        “是啊！”颖儿的娘满面含笑，“这眼睛，睁开的时候就像星星；这鼻子，好像一座小山峰，把你们老顾家的优点都长到了脸上！果然是个聪颖的孩子！”

        “原来爹娘觉得我长得好看吗？”顾颖儿大感意外，“原来他们都曾这样喜爱过我吗？”

        一股复杂的情绪包裹着她，委屈，喜悦，心酸，苦楚，还有一点甜五味杂陈，化作一滴滴断了线的泪珠，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

        突然间，镜子里的画面一闪，出现了一颗心。

        一颗红彤彤的心，看起来饱满的，健康的，充满欢喜的，正在一下一下有规律的跳动着。忽然间，天外飞来几个黄色的符咒贴在了这颗心上。符咒在这颗心里上下翻腾，随后五花大绑般将这颗心缠绕了起来。

        刹那间，那颗心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扭曲，干瘪，失去了最初的活力，就连跳动都不再如从前般强劲有力，如此萎靡不振，仿佛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妪……

        颖儿不明所以，只觉得十分恐惧……

        “我的孩儿，你为何会信这些？”她听到心中有个声音响起，言语之间很是心痛。

        颖儿还来不及想，只见水镜中的画面一转，又回到了那日的街道上。

        十来岁的顾颖儿刚被人从店中撵了出来，举头望天，正在叹息自己孤苦伶仃，不像那个叫“云儿”的女孩那样幸福。

        “颖儿，在卖果子呢？”颖儿闻声望去，原来是王大婶在同她说话。

        “婶子好！”颖儿答道。

        那王大婶见颖儿泪眼婆娑，在冬日里穿的如此单薄，便动了恻隐之心，硬拉着她到自己家里取暖。

        颖儿推脱不下，只得依从。

        她走到门里，感到屋子里暖洋洋的，浑身舒服。王大婶的丈夫王秀才正在读书，见到颖儿进来，笑眯眯地让她坐下。

        “颖儿都这么大啦！”王秀才心宽体胖，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取得比秀才更好的功名，可是人却总是笑呵呵的。平日里也很愿意帮助人。

        “快喝了这茶汤，暖暖身子……”王大婶端上的碗冒着热气，颖儿的眼里忽然又湿润了，嗓子也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可是心里却暖暖的。

        “看看这孩子，可怜见的，怎么委屈成了这样？”王秀才见到颖儿红了眼圈，大起怜爱之心。

        见颖儿喝了茶汤，情绪逐渐平静，王秀才道：“颖儿，当年你刚出生没多久，你爹便跑来让我帮你取名字，所以我们也算有缘。后来你爹爹病了，你小小年纪便日日上街去卖果子。街里街坊，哪个不在背后称赞你这顾家的大姐勤勉懂事？你王大叔虽没有家财万贯可以帮你，但是今日教你一首歌。你学好了这歌，以后做起买卖，算得清楚，也是好事！这首歌叫九九歌，九九八十一，□□七十二……”

        直到王大叔慢慢唱起这九九歌，水晶外的顾颖儿才勉强有些印象。

        那九九歌，确实是王秀才教她的。也正是如此，她才学会一些稍微复杂的算数，才能大致算出孙羊店的流水……

        怎么这件事，她后来竟然从来都没想起过？

        水镜中的王秀才教完九九歌，见到颖儿脸上略带凄苦的表情，又道：“颖儿，你记住了，你小时吃的苦，都不是白白吃的！所谓祸福相依，这就是这个道理。有时候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心酸苦楚，却常常不知道，或许这些都是上天为你预备的带着伪装的礼物……”

        说完这些话，水镜中的影像戛然而止。

        颖儿的心中大感疑惑，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好像我能记住的，都是坏事，好事却忘得很快……”

        “对，是因为你的心已经变了……”君姐回答道。

        “什么变了？变成了什么？”

        “孤儿之心！”

        “这孤儿之心到底是什么意思？”颖儿实在不解。

        “就是说，你明明不是孤儿，却常常觉得自己像孤儿一般无人在乎，没人爱你。或者说……”君姐心中不忍，顿了一顿，却又知道沉疴当下猛药，“或者说你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别人爱……顾影自怜！”

        颖儿的心仿佛被什么射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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