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离开

一碗红烧鸡引发的后果就是：通天拼命地捉兔子，獐子，鹅，鱼，鹿，野猪等动物回家，红葵负责把它们变成麻辣兔肉，红烧獐子，烤鹅，水煮鱼，炖鹿肉，炒猪肉片一一摆上桌。

        起初龙葵还有些担心，后来见两人隐隐乐在其中，于是不在插手调和他们的关系。

        看着一大桌美味的饭菜，龙葵咬着筷子想，再怎么斗气，左右便宜的也是自家人。

        元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每次通天带回来新的小动物，都摆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但他不亲自动手，只在一边指点红葵的刀工或者帮她试菜。

        这样平静的生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被打破了。

        起因是贤惠的红葵姑娘准备捉住通天带回来的鸡宰了拔毛，在鸡毛满天飞中灵光一闪，终于发现自己被愚弄了，“混蛋，他把本姑娘当厨娘了”。

        一声怒吼响彻林间，红葵握着玉腰弓追着通天跑了半个山头。

        那只吓得掉了毛的的肉鸡侥幸死里逃生，竟然趁着无人注意跑了出去，至于有没有被其他人捉住就不得而知了。

        回来后的红葵发间夹着树叶的碎片，衣服也被划了几道口子，显然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她握紧龙葵的双臂，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慎重又慎重地说道:“龙葵，以后我不想在饭桌上看到肉了，一点肉都不行！”

        龙葵心疼地抱了抱红葵，行叭，我们改吃素好了，反正太上说最近老是吃肉也吃腻了。

        元始闻言眼里流露出几分可惜，他刚刚又研究出了一种食材的做法，还没试验呢！

        小打小闹中，人族日新月异，以天干地支定下十二时辰知天时，夜光天象定下二十四节气知天气变化，学会了蓄养牲畜供自己利用。三清更是时时讲道，引得人族信服。

        入世修炼感悟深刻，元始讲道循环渐进，通天讲道天马行空，虽说教学方法不一样，但他们有个共同的优点——勤快，至少每天保证给人讲课啊。

        太清他就特立独行了，喜欢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美其名曰锻炼人族的意志，以至于红葵反讽道：“你真的不是懒病犯了吗？”

        然后第二天她就看到饭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肉，还是她最讨厌的鸡肉。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龙葵看着窝在家里沉迷编织的太清，娥眉微蹙，不知道第几次问起：“太上你今日又不去讲道了吗？”

        太清头也不抬，专注将手中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好，“不去了，昨日已经讲完了。”

        龙葵忧心地望了一眼窗外，“有一个孩子跪在家门前想拜你为师，你不见一见他吗？”

        太清的动作慢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你无需管他，他自己会知难而退的。三清的首徒必是心志坚定之辈，能忍人不能忍之触忤，能为人不能为之事功。”

        龙葵觉得有理，不在开口劝说。

        “喏，看看这个，喜不喜欢？”太清将编好的物品递给龙葵笑道。

        这是一双草鞋，同龙葵的赤玉履差不多，鞋头还编了一朵花的形状，很好看，但再怎么精致也改变不了它是双草鞋的事实。

        龙葵摸摸光洁的鞋面，不解地问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太清点点头，“这鞋子不过编着好玩的，你不用穿。”

        龙葵把玩着草鞋，神色不明，眼里浮现潋滟的水光。

        “龙葵，那小孩还不让他走吗？我瞧着雨越下越大，万一淋坏了可就麻烦了。”

        红裙曳地，红葵打了一个哈欠，施施然缓步而来，声音懒洋洋的，混着雨声有种飘悠飘悠的感觉。

        龙葵见太清不为所动，开口说道：“他既然来拜师自然要吃一番苦头，若心不诚，雨大了就会回去。你暂且不用管他。”

        “说的也是，不是所有人都像通天那个笨蛋一样，下雨天跑出去讲道。”

        红葵懒散地倚在龙葵身上，意有所指地瞅了一眼太清，一点都没有当着别人兄长的面说他弟弟坏话的不好意思。

        龙葵无奈，拍了拍红葵示意她适可而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红葵老是看不惯太上，处处同他别苗头，幸好太上不同她计较。

        要是红葵知道龙葵心中所想，估计气得跳脚，他哪里不计较了，他计较的时候你都没看见，那个糟老头坏得很！

        红葵挑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靠在龙葵身上，指着面前的草鞋问道：“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个玩意了？哪个混蛋送你的？”

        太清神色微动，目若寒星，“什么意思？”

        他一问红葵岂能不知这礼物是他送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送人礼物也是有含义的，送人鞋子，”说道此处，红葵故意拉长了音调，“不就是送人走。”

        太清怔了一下，面不改色将草鞋从龙葵手中抽出，塞到了红葵的怀里，淡然笑道：“适才觉得这件礼物送给你更好！”眼里明晃晃的透着“你怎么不走，你留下干什么”的遗憾意味。

        红葵：

        红葵气得浑身发抖，真的，这两兄弟都是混蛋！

        龙葵拉拉红葵的袖子，轻声道：“雨大了，红葵你将那个小孩送回家吧！若他不肯走，就给他一把伞，总不能让人染了风寒。”

        在这个时代，若无灵丹妙药，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人的命。

        “快去！”龙葵面露恳求。

        哪里舍得自家爱哭鬼为难，红葵甩袖，气鼓鼓地拿了一把伞出去，也不知她同那个孩子说了什么，当真将人送了回去。

        “红葵她没有恶意，只是”龙葵黑莹莹如墨子的眼眸藏着慌张，生怕太上恼了红葵。

        太清打断她，“没关系，红葵她心直口快，我心中有数，并不介意！”

        “多谢！其实礼物只是传达人的心意，哪里有什么含义。像这双鞋子是太上亲手所编，我就很喜欢。”龙葵赧然道，雪白的面上似染了红梅，明艳不可方物。

        太清哑然，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或许送鞋子真的有离别之意，至少当晚元始和通天就委婉地表示他们想要离开。

        元始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但中心意思只有两个，“我要走”，“通天也要走。”

        太清沉默半晌，想起白天红葵所言，从乾坤袖中掏出两双草鞋递给要单飞的弟弟们，预祝一路顺风吧。

        早年太清亦曾给元始和通天编过蒲团，这是同根同源，一气连枝的兄弟才有的待遇，虽不知道这时候太清送鞋子有什么用意，但元始也生出几分丢下大哥的愧疚，结结巴巴道：“我和通天要去别处寻求机缘，不是故意留下大哥一人。龙葵会照顾好兄长，但大哥也要时时勤勉，争取早日成圣！”

        一多说元始操心的劲就犯了，关于“大哥你不能再偷懒”的话题列举了二三事，太清不耐烦听这些，只连连点头，瞧见红葵在一旁幸灾乐祸，指着她说道：“你们把红葵也带上，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再说红葵比你和通天更熟悉人族，能帮上不少忙。”

        “我不去，我舍不得龙葵！”

        红葵一听立刻拒绝，任凭太清说的再好听，她也不愿意，她若离开了，谁来保护龙葵，别以为她不知道这里有个家伙心怀不轨。

        元始冷了脸，通天也不高兴地说道：“龙葵有大哥保护，你瞎担心什么呀！”

        就因为有他在我才不放心，红葵有苦说不出，恨恨地瞪了太清一眼，梗着脖子死活不同意。

        “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红葵说，先失陪了！”

        就在气氛僵硬的时候，龙葵柔柔地开口说道，手上却强硬地拉着红葵进了自己的房间。

        幽暗的空间，两个再亲密不过的人面对面独处，房间很静，静得似乎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还未开口说话，龙葵就先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和太上相处呢？别说什么看不顺眼之类的话骗我，我可不会相信。”

        时间在这一瞬被拉得很长，长到龙葵以为红葵不会回答之时，红衣的姑娘垂头闷闷问道：“在你心里，我和他谁更重要？”

        他自然指的是太清。

        “什么？”龙葵觉得自己听错了，呆呆地重复了一遍。

        “我问的是，我和太清那个家伙，你更在乎谁，更喜欢谁，谁更重要？”

        红葵一连串的质问跑了出来，让龙葵措手不及，“你可别说什么同样重要的话，我也半个字不会相信的。”

        少女的话里有气愤，有无助，还有深深的担忧。

        龙葵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职，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她会有不安，红葵同样会有。

        好强的姑娘把它隐藏得很好，半点都没让人察觉出来，继续为本尊披荆斩棘，保护着曾经的爱哭鬼，你以为她无坚不摧，其实不是的，她也会害怕，也会难过，会在龙葵的问题上钻牛角尖。

        她的针对，来源于不愿失去龙葵的恐惧。

        “你是我的恶尸，是半身，是另一个我。”龙葵的声音有些涩然，但很坚定，“若你真要做出一个比较的话，你比太上更重要！”

        “别以为说些甜言蜜语我就相信了！”红葵紧紧地抱住龙葵，身体微微颤抖。

        “是真的，我不骗你。”

        “哼，竟会说好话。你离太清远点，我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

        龙葵漂亮的眼眸转了转，凑到红葵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红葵震惊地望着她。

        第二天晨光微熹，红葵还是领着包袱跟着通天元始出门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通天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心安慰道：“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不过分开一段时间而已。”

        红葵盯着通天一会，没有反驳他，耳边似乎回响着昨晚龙葵说的话。

        “若心怀不轨的人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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