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945年秋

        天空阴沉沉的，云被压得很低。偶尔有南飞的大雁天空中略过，陈家院子里，满院的柿子树挂着橙灿的果实，柿柿如意曾经多好的寓意，如今在清冷的院子里只显落寞。

        屋内床榻上躺着一个虚弱女子，昏暗灯光间几缕发丝垂下，苍白的脸庞，毫无血色的唇，哪怕这样的病态也遮掩不住她的眉目如画。唯一有生气的是她那双眼睛，满怀期待看向窗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丫鬟翠心激动地跑进来：“小姐！小姐！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陈梦瑜挣扎着坐起，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喃喃自语道：“胜利了，真的胜利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

        转眼冬天来了，漫天白雪带来新年的气息，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而陈家上下却笼罩着一片悲哀。

        翠心跪在床边哽咽着擦拭眼泪：“小姐你要坚持住，很快就会有姑爷的消息。”

        陈梦瑜缓缓地摇头，眼神空洞的盯着窗外，有泪在眼角滑落：“等不到了等不到了。”

        说罢她示意翠心来拿一个锦盒，她拉起床前一个小男孩的手，把锦盒放在他手里，气息微弱的说：“宇儿，这是娘最珍贵的东西，好好留着，不管你爹能不能回来，记住他是一个大英雄。”

        五岁的程宇没有接锦盒，只是不停地哭泣：“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娘，娘你不要离开我！”

        “娘最舍不得的就是你，我——”陈梦瑜努力还想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她合上双眼，带着遗憾永远的睡下了。

        1990年冬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女子看着婴儿床里因饥饿而哭个不停的孩子，又环顾着一贫如洗的家。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时间已近傍晚。清晨外出的丈夫去工地要账还没有回来，她已做了最坏的预想。

        她犹豫了几番最后下定决心，从床下面拿出一个锦盒，手微微颤抖地打开，红丝绒里包裹着一个咖啡杯，华美而精致和她整个家都格格不入，甚至让她不敢直视，上面精雕的每一笔都像是刻在时光里的长诗，映衬着她的穷困和窘迫。

        她去隔壁借到些奶粉哄睡孩子，然后拿起锦盒走出家门外，走向拐角处的一间当铺。

        雪越下越大，街上清脆的鞭炮声混着孩子们的嬉戏打闹，新的一年快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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