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 二十年间的命运

　　“……没错，是我干的。那上面的毒药是氰化钾……”

　　出岛事务所的厨房里，凌平以有事为理由将那名秃头男子带到这边，和他单独聊天。在凌平从厨房水槽的三角弯中摸出一个可疑的速封塑料袋，以及展示了那个被他用物证袋封起来的手纸卷筒后，这名一看就是个专业设计人员的秃头男子很快便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事情。

　　“理由呢？你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想杀人吧？还是用了这么复杂的手法。”凌平见这人认罪干脆，倒也不多废话。

　　“其实，我从二十年前就想杀掉那个家伙了……那时候我曾经短暂离开过这间小公司，去单打独斗。但是业务方面的事情一直不太好，最后我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那时候，出岛还跟我说，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自己单干还是太早了。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之后的一次聚会里，我有一个也在出版业界工作的朋友悄悄告诉我，是出岛动用了他的关系，给那些大客户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找我合作……”

　　“彼时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没几年，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的我哪里斗得过这种老狐狸，自然是被他彻底击败了。但知道真相后的我怒气冲上头脑，就在这间厨房里，二十年前的我拿着刀子就想去和那个家伙同归于尽……”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在那时候动手呢？”

　　“或许是命运吧，那天正好就是你说的那个宫野博士一家过来的时间……一方面是出岛那个家伙确实不在事务所里，二来那天来的那个叫做明美的小孩子看到了我吓人的脸，在后面用天真的语气问我‘叔叔，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不好看。是在找东西吗？还是想要藏什么东西啊？’”

　　“‘如果要藏什么东西的话，一定不能藏在那个洗菜水槽的弯弯里哦，因为很快会被人当垃圾清理掉的。那时候开玩笑的恶作剧就会变成添麻烦了。’”

　　“我看着带着忧虑表情的小明美，实在是不忍心把话说出口，就骗她说，叔叔只是工作得太累了，没有事的……她就甜甜地笑了。”

　　“出了厨房以后，明美那孩子就把我们的工具开始在公司的角落乱藏了起来，不过，看到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之后，我心里的杀意突然就全都不见了……我想，就算出岛没有从中作梗，我的能力也确实还是差一些，就当是一次教训吧……”

　　“那么，二十年后的现在……”

　　“我之前又找过出岛，和他商量出去单干的事情。当然，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被我全部知道了的事情……我觉得磨练了这么多年，我的能力已经足够了，就去和他谈。他却说我现在已经老了，不行了，如果处在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充满热情和创意的年轻人的时候，那还可以另当别论。他说，我的创意就像我的头发一下，已经没岁月磨没了……”

　　秃头男子自嘲般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我被压抑了二十年的杀意再一次被这个无耻的家伙所激起，在谋划杀掉他的时间里，这份杀意已经越来越强烈了……”秃头男看着自己的双手，“直到今天，我的杀意已经到达了顶峰，就动手谋划了这次杀人事件。”

　　“只是似乎也是命运在作祟，这次又被你们抓了个现行……那次来借厕所的明美小姐走的时候说，她过一阵还会来拜访，还会带着她的妹妹。我一直在期待，期待着她那充满阳光的笑容能再次消弭我的杀意……”

　　“可惜，最终我还是没有等到她……”

　　凌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被无良老板和时间消耗了自己时光，最终泯然众人，甚至走上了犯罪道路的秃头中年人。这么大的年纪却依然在这样一所小型事务所里做着基层打工的活计，除了自己出去单打独斗，很难再在其他的地方找到工作。

　　而且即使他的才气和创意没有被消磨，出岛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这个表面仁厚的家伙既然能做出过那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做出第二次呢？

　　“或许真的是命运吧，你莽撞的举动两次都被制止了。”凌平叹了口气，把那两个袋子收起来，“这两样东西我会带回去销毁，你……”

　　“希望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

　　“这些磁带，就是姐姐留下来的东西吗？”

　　回去的车上，小哀抱着凌平从出岛那里带出来的一盒磁带，低声说道。

　　“如果不是有什么其他人放进去的话，只能是你姐姐了。”凌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小哀的表情，这个小女孩似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件事情，脸上的表情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淡淡的悲伤。

　　“姐姐留下的东西……会是什么呢？是组织的秘密，可姐姐只是不受信任的最外层成员而已……”

　　“或许是和你父母有关的事情也说不定，不然也没有必要特地去这间旧房子去藏。”凌平开着车说道，“你对你父母，了解得多吗？”

　　“他们……我也不知道。”小哀微微摇了摇头，“他们在我记事之前就去世了，我只能从其他资料里知道他们的一些事情……我的父亲据说是一个有着‘疯狂科学家’称号的研究狂人，那个APTX4869就是在他的药物基础上研制出来的。”

　　“至于我的母亲，她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甚至组织里的人还给了她一个不太好听的绰号。‘hell  angel’地狱天使……”

　　“我姐姐似乎是不想触及到这种会伤我心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在有意回避谈起他们的话题。我也很识趣地没有和他们继续聊……只是，如果姐姐那种温柔阳光得性格是来自我父母的影响的话，或许他们并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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