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永恒绝望

其实林小鹿一直都属于那种比较看的开的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觉悟，就像说书先生跟他讲的那样，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所以此刻的他就看着头顶空空如也，充满未知的黑暗，自言自语道:

“说起来我多少也算是个很牛逼的人了吧？

作为武者，我在修仙者中一枝独秀。

黄天蜃楼我独占鳌头，在那么多天骄之中独领风骚。

神州烽火的时候我更是亲手斩下了天皇的脑袋。

虽然可能没有我老大那么牛逼，但我才十七岁啊，所以老天爷你不用这么玩我吧，你是真要把我困在这里困到死吗？”

他一边说，一边幻想着，幻想下一秒上方的苍穹落下一道光，自己老大提着酒葫芦从天而降，冲自己招手笑喊一声:“冬瓜村一霸，还不随为师离去。”

然而，幻想终归是幻想，现实依旧非常冰冷。

他有些焦虑，不知被困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多久的他开始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时不时的，他就可以听到妹妹，老大，阿宁，妙心师姐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假的，意志力坚强的他还是能分清现实和假象的。

然而，这种坚强，在面对此刻的遭遇后，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磨殆尽。

这跟兽血焚身时所承受的疼痛不同，这是一种仿佛温水煮青蛙一般的绝望，这种绝望可以一点一点吞噬人的神智，让他的冷静，坚强，勇敢，如同苍白的白纸一般不堪一击。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望无际的黑色湖面上，已经渐渐绝望的林小鹿再次坐起身，一个人盘腿坐着，捧着下巴发呆。

这里已经看不见不化骨和妖兽王的尸体了，毕竟他刚开始为了寻找出路走了很远，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回到原点，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做参照物，他完全没有方向感。

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是未知，而这个名叫忘川的地方恰好拥有未知，而且很多。

他有些害怕，故从水面中起身，然后大喊了几声。

少年大喊的时候，死寂的空间微微热闹了一点，但一旦他停止喊叫，孤独，死寂，又立刻呈现，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再次吞没。

林小鹿又一次环顾四周，前，后，左，右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湖面。

毫无征兆的，他突然一个疾步冲出，整个人“哐啷哐啷”的在湖面上狂奔，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在湖面上穿行。

他慌了！

他彻底慌了！

没有方向，没有声音，连被困多久都无法判断的他彻底疯狂，撕心裂肺的在湖面上狂奔，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这里！

哪怕能看到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也好！

“呼！”

速度飞快的少年在水面上激荡起长长的水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不知飞奔出多少里地，但他却依旧不知疲惫，只盯着一个方向狂跑，仿佛前方就是他最后的希望一般！

一定可以出去的，自己不可能一直困在这里的，肯定有办法的！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林小鹿绝望的奋声大喊，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挥出来，不遗余力，不留一点能量的宣泄，最终他在狂奔出数个时辰之后，终于再次绝望“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湖面上，水花四溅！

冰凉的水流刺激着皮肤，林小鹿睁开了眼睛，感受着心中仿佛坠入深渊的绝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角处更是遏制不住的落下泪水。

……

……

“哥哥你回来啦？”

“鹿哥？”

“小鹿？”

“林小鹿你还知道回来啊。”

“小鹿施主。”

“鹿崽子你终于回来啦。”

“老大你来啦。

冰凉的池水刺激之下，林小鹿陡然惊醒，睁眼的刹那，他抬起手下意识的乱抓，却什么也未曾抓到，只摸到冰凉的水。

他在水面上翻过身，看到的，依旧是黑暗。

人在没有声音，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没有光明的绝对黑暗，绝望，孤独下，能够维持多久？

林小鹿不知道，因为他连自己进来了多久都无法计算。

此刻的他看着头顶的黑色苍穹，良久，露出了一丝惨淡的微笑。

他彻底绝望了。

他没有等到老大来救自己。

他看着那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目光呆滞，声音微颤的开口:

“这……比兽血焚身，要痛太多了。”

良久，他一点一点的坐起身，然后看了看手腕上一大一小两枚镯子，最终，他起身，抬手从身旁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握住大庚青铜器的刀柄，然后身体旋转将其整个抽出。

无尽的黑暗中，他抚摸着刀身，已经没有光明的眼神中展现出一丝温柔。

他回忆起了自己这短暂一生的点点滴滴。

爹，娘，妹妹，说书先生，老大，等等等等。

他仿佛看到了每一个人再冲自己招手，再对自己笑。

他哭了，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刀身之上，声音哽咽着道:

“我这么牛逼，偶尔哭一次，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说完，他捧起手中的大庚青铜器，将锋利的刀刃对准自己的喉咙，一抽一抽的说道:

“我林小鹿从小就是真汉子，一生就懦弱一次，就是今天，我自认无愧于天地，老天爷，我妹妹和我的亲人们今后要是过的不如意，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话音一落，冷厉的刀锋瞬间对着他的喉咙斩去！

“噗嗤！”

什么感觉都没有。

泪眼婆娑的少年:？？？

黑暗中，他懵逼的拽出刀锋，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很光滑，连条疤都没留下。

他彻底懵逼了，站在湖面上瞪大眼睛。

良久，他疑惑的单手举起大庚青铜器，然后对着自己的左手，猛然下斩！

“噗嗤~”

一声仿佛空气切割一般的声音响起，大庚青铜器直接斩过手臂，砸到水中，但不知为何，他的胳膊上丝毫没有伤痕，连一滴血都不见！

惊愕绝望的他顿时一个踉跄，身子“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在湖面上踩出道道涟漪。

他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只见他猛的收回大庚青铜器，同时运转体内内力，抬起手掌对着自己额头就是一拍！

“啪！”

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林小鹿睁着大大的眼睛，懵逼的看着周围令人窒息的空间，最终……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湖面上。

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地方，应该是改变了自己，或者说，是将自己变成了这里的一部分，让自己无法死去。

而像妖兽王和不化骨那种，应该是轰入此地之前就受了重创，本就奄奄一息，所以才能那么幸福的死去。

此刻的他彻底绝望，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永恒孤独令他彻底陷入癫狂，整个人的神智都开始变的恍惚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一觉睡了多久，可能几天，也可能半个时辰不到，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脑海中更是一片混沌。

一时间，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怀疑过去是不是真的存在。

是不是现在才是真实。

其实一切都是一场梦，整个世界，从始至终都只有这方天地，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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