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沸城有少年

大月朝北庭行省最北处有大河，谓之浊水河，浊水河西出无尽雪山东入大海，与无尽雪山一起组成了隔断人族和北境蛮族聚居地的天然屏障。

        浊水河畔有一小城，谓之沸城。

        沸城很小，小至沸城书院只有百来名学子，大月历121年，春雨刚歇，便迎来了沸城书院学子进行武道洗礼的日子。

        “莫寒，早啊！今日居然不迟到，太阳打西边出来哟！”莫寒刚刚到达书院洗礼堂外的空地上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向来声处望去，只见不远处是一大群等候今日洗礼的学子家属及仆人们，白杨树下一个美丽的少女笑吟吟地向莫寒打着招呼，朝阳透过树梢照耀在少女娇媚的脸上，犹如一朵娇艳的玫瑰，发丝被风吹拂在脸上也懒得去拨弄掉，炽热的双目中只有莫寒。

        “早上好，大小姐！”

        虽然莫寒平日里总是迟到，说话也没太多讲究，丝毫没有书院学子们的知书达理，但是面对这个美丽的姑娘，莫寒却总是恭敬和礼貌的。

        莫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到大都是由沸城县令家的厨子抚养长大，可以说莫寒和厨子都是仇大人家的仆人。大小姐名叫仇景荷，是仇大人的千金，莫寒从小就在大小姐的欺负和恶作剧下长大。

        在这个人、蛮两族共处的世界上，读书习武是少数上等人和勋贵才能享有的权利，如果不是勋贵之后或者没有特殊的天赋从而被勋贵纳入麾下举荐，想要进入书院读书简直比登天还难。

        然而莫寒又是幸运的，长大后随着莫寒的天生神力的天赋开始显现，大小姐对莫寒的态度逐步好转，并把莫寒举荐进入了沸城学院读书，就连学费也是大小姐出的，因为大小姐的帮忙，莫寒才得以接触另外一个完全和他身份不符的世界，所以莫寒对大小姐总是礼数有加，心怀感恩。

        “加油喔，今日的洗礼过后整个沸城都会知道你是天才！”大小姐对莫寒加油鼓劲道。

        莫寒微笑着点了点头，在大小姐炽热的眼神中快步进入了洗礼堂。

        洗礼堂的名字听起来庄严，但在沸城这个北庭小城的书院里，却只不过是一栋石砖砌起来的三层圆顶小楼，烈日炙烤下还会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小楼外只种着稀疏的白杨树，与北庭州内其他大城书院的洗礼堂根本没法比，但今日却是沸城最引人瞩目的地方。

        参加洗礼的学子家属们可进入洗礼堂外等候自家孩子洗礼，而书院外也是人潮涌动，小至寻常百姓，大至富人勋贵无不都在关注着今天的洗礼。

        “林少爷来了！”

        “林少爷好俊朗!“

        “大师兄加油！”

        洗礼堂外响起一阵阵的欢呼声和少女的花痴声。莫寒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了，无奈地撇撇嘴，独自站在洗礼堂中等候。

        今日和莫寒一起进行洗礼的共有二十六人，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沸城的富家少爷林俊平。

        林俊平为人勤恳好学，斯文儒雅，武道天赋极高，被称为沸城之子。

        林俊平从小在全沸城百姓的关注下于林家大院里扎马步、打木桩，于湖水中憋气练剑，年纪轻轻就剑法了得，人也长得俊俏，加上整个家族乃沸城有数的勋贵家族，是很多沸城少女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俊俏郎君的不二人选。

        此刻和大小姐一样在洗礼堂外静候的人群中，绝大部分少女就是冲着林俊平来的，大家都想第一时间迎接沸城之子的洗礼成功。

        在大月朝，未参加武道洗礼的习武之人只能称之为武夫，武夫需进行锻体、淬骨以及韧脉，方可参加武道洗礼。

        武夫通过不断的举重、跑步、打桩、搏斗，再辅以人参，鹿茸等珍贵食材，慢慢改善武夫身体素质，让武夫力量和速度大大提高，比常人体魄强健甚多，称之为锻体。

        再通过瀑布冲击，湖中练刀、练剑、承受棍棒击打等，将皮肉，筋膜，骨骼都变得极为结实，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能完美配合起来，不动如蛰伏的毒蛇，动如扑击的雄狮，就像钢筋铁骨一样，称之为淬骨。

        武夫学习运气之方法，强劲身体的经脉，使经脉变得坚韧无比，方能在天地元气入体洗礼时不被摧毁身体和经脉，称之为韧脉。

        引天地元气洗礼自身，冲十二窍和通三关，打通体内经脉，形成黄金殿，开始吸收天地元气进入体内，在丹田处凝聚成元气团，真正踏入武道一途的大门。

        洗礼后先天凝聚的元气团数量决定了往后的武道天赋，先天元气团数量越多，代表武道天赋越高，吸收天地元气速度越快，武道前途越光明。

        可以说武道洗礼是区分武道庸才与天才的门槛，所以极其引人注目。

        当然，很多大家族的子弟家族内也有高手帮忙进行武道洗礼，并不一定非得参加书院的武道洗礼，但林俊平可是拒绝了父亲的安排，要问原因？试问，谁不想被万众瞩目呢？

        沸城之子当然有沸城之子的骄傲！

        二十六名今天将要进行洗礼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明月书院灰色院服，站着等候书院先生的到来。除莫寒外，其余人全部围聚在林俊平的身边抱拳作揖亲热交谈着，很是热络，只有莫寒一人孤单地站在另一边，仿佛与他们的世界格格不入。

        谈笑间有不少人斜眼望向另一边无人搭理的莫寒，眼里带着讥讽嘲笑之意，仿佛是怕莫寒听不见一样，说话声丝毫不收敛。

        “那个家伙入院不到一年也参加洗礼了？先生授课他不是迟到就是缺席，也从未见他练习任何功法，不就是力气大点而已嘛，居然也能参加洗礼了？书院院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就是，不仅懒惰还毫无礼仪，平时见着先生和师兄们也从不行礼，简直傲慢无礼至极。如此不堪之人也能进入咱们书院？”

        “要不是抱了仇大小姐的大腿，以他一个仆人的身份怎么可能进书院。”

        “十六岁了才洗礼，仇大小姐怎么会看上他，真是替大师兄不值！”

        “嘘，小声一点，被那个野蛮的家伙听见，他又要揍人了！”

        听力极好莫寒把这一切讥讽嘲笑都听了进去，越听越火大，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啊！

        今日是洗礼的日子，本来不想动粗的莫寒实在忍不住了，霍然转过身去，怒瞪着众人，吐掉嘴里一直叼着的狗尾巴草，喝声道：“吵死了，是男人的就过来跟老子的拳头说，嘀嘀咕咕像个娘们一样，酸不酸？”

        比其他学子年长一两岁的莫寒身躯本就比众人高大一些，此时的怒喝吓得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有任何言语，生怕这个野蛮的家伙发飙。平日里被莫寒揍过的人更是噤若寒蝉！

        莫寒犀利的眼神逐一扫过众人的脸，朝阳穿过洗礼堂的窗户，照耀在漠寒的脸上，映射出漠寒棱角分明的脸，犹如独战群儒的流氓，丝毫不讲道理！

        拳头大就是道理！

        莫寒跟着厨子从小就帮着干各种厨房里的重活，过着杂役仆童般的生活，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一样可以读私塾、富贵人家的孩子可以上沸城书院，也没学多少礼仪规矩。

        一些基本的礼仪规矩都是在仇大人府上跟随众丫鬟婆子相处久了揣摩效仿而来，但这些在道仪思想极重的沸城书院众学生眼中是远远不入流的，莫寒犹如未开化的野蛮人一般，被众人排挤。

        刚入院时莫寒对讥讽他的人全部用拳头教训了一遍，为此经常被同窗学子们投诉，为此差点被勒令退学，而多亏了大小姐对其父仇大人的撒娇，从而被仇大人保了下来。

        而莫寒从来没有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觉悟，能用拳头解决的麻烦就懒得动嘴，久而久之就有了野蛮人的称呼。

        至于众人讥讽莫寒懒惰不练习那更是冤枉莫寒，从小莫寒就发现自己的力气特别大，奔跑速度特别快，在十四岁过后就更是明显。

        寻常人要进行的扎马步，瀑布淬体等练习方法，莫寒根本不用，每天干活身体自然而然就结实异常，筋骨也无比强壮，已经达到了寻常武夫锻体淬骨韧脉完成的水平了。

        林俊平如果抛开剑法不论，单论身体力量和敏捷度，根本没法和莫寒相提并论。

        对此莫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寒问过厨子，厨子也摇头说不得而知，只能总结为天生神力。

        仆人身份的莫寒没有任何的途经可以获得像林俊平等世家子弟那样的剑法和刀谱等进行学习，又无需再进行健身强体，在书院同学们看来就显得无比懒惰，这与书院勤学的治学思想是背道而驰的。

        要不是看在仇大人的面子上，再加上莫寒确实是天生神力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书院早就顺从了学生们的抗议，开除了莫寒。

        “怂包！”

        见无人敢应答，莫寒唾骂一声正待回身继续等候先生的到来，却听众人包围圈中的林俊平朗声说道：“圣人夫信曾经说过，读史书可以明礼智，观铜镜可以正妆容，鉴他人可以明己身！所有人都不喜欢你，难道你不从自身找一下原因吗？”

        林俊平对圣人的经典信手沾来，灵活运用来反击莫寒，深得众人喜欢。

        “我没读过书，不懂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不是女人，没必要所有人都喜欢我！”莫寒对林俊平的教育丝毫不以为然，说完后从袖口里再拿出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上，静侯先生到来。

        从小就行走在父母设计好的道路上，习惯了接受沸城百姓宠爱和沸城少女们仰慕的林俊平，对于这种非常自我的思想感到很错愕，莫寒的话虽然粗鲁，但似乎又有一些道理，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对于今日的武道洗礼，莫寒平静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炽热的憧憬，他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好久，脑海里想起了多年来无数遍想起的那一身黑衣和那潇洒的身姿。

        如果那个社会有偶像一词，那黑衣人便是他的偶像。

        莫寒没有把同学们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去神都，只有去到了神都他才有机会实现他的梦想，那就是成为年少时见过的那名身穿黑色长袍的人。

        大小姐说过，那个人叫守夜人，大月朝的守夜人！

        想要去神都明月院修行是每一个学子的梦想，沸城作为北庭州的一个边缘小城，只有一个前往明月书院参加考核的名额，那就是在明月书院的武道考核中夺魁。

        这是莫寒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

        而莫寒最大的对手就是沸城书院的大师兄，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沸城之子林俊平，所以莫寒很重视这一次的武道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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