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碰撞

考完试有几天的假期。黎语知一回到家，书包都来不及脱下，对着家里的佛像先跪了下去。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求您保护我考个好成绩！”她闭上眼，无比虔诚地说到。

        正巧这时，李双溪推开门进来，听到黎语知嘴里念念有词，她笑道：“人家最多是临时抱佛脚，我家之之别具一格，考完了才来。”

        之之是黎语知的小名，从小妈妈就这么叫她。

        “妈，你别笑我了。”黎语知站起身，把书包解下来，丢在了沙发上。

        李双溪信佛，在家里供了佛像，初一十五必上供，平日里遇到大事小事，也会“问问”佛祖。

        黎语知没有这方面的信仰，只是偶尔会跟着妈妈去寺庙拜一拜。

        她就是希望能进重点班。按照平时的成绩是没问题的，可是这一次，她知道是悬了。

        考数学时，她全程头痛，平时看一眼就会做的几何题，居然做了半小时，最后一道大题也来不及做。这个还不是很要紧，反正她做了也就是多拿几分。要命的是，她没留出时间检查前面的答案。

        黎语知在数学考试上格外粗心，答完题必得检查两三遍。所以，考完数学，她就隐隐约约感觉，高二的理科重点班可能跟她无缘了。

        于柏枫也跟她无缘了。

        李双溪不知道黎语知心里的事，问她：“是不是担心考试成绩，明天我早起拜一拜，帮你问问佛祖。”

        “不用了，妈，反正过两天成绩就出来了。”黎语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对了，蔡阿姨上次不是给您介绍了个对象吗，您啥时候去见见啊？”

        “见啥见啊，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有人看得上我。别贫了，妈给你做好吃的去！”李双溪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在黎语知眼中，李双溪很有女人味，她生得漂亮，又温柔知性，虽然上了年纪，风韵还是远胜同龄人。

        黎语知不傻，李双溪不愿意找老伴，无非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儿。可她跟李双溪说了好多次，她真的不介意多个后爸。

        她是真心希望妈妈过得好。

        吃晚饭时，李双溪说起件事，“今天碰见楼下的张阿姨，她问你暑假有没有时间帮她看店。我想着你快高二了，就帮你推掉了，这个假期就在家好好学习吧。”

        黎语知想了下，“我还是去吧，她那店里人也不多，空下来的时候我可以写点作业。暑假将近两个月，我也不可能24小时都学习，那店里还挺安静的。”

        张阿姨家里开了个24小时便利店，平时店里维持两名员工，她自己每天也去几个小时。初中毕业开始，寒暑假她都叫黎语知去帮忙，工资按正常员工给。说是看店，其实黎语知心里明白的很，那是张阿姨好心，想帮衬他们。

        李双溪停了筷子，劝道：“别去了吧，也没多少钱。”

        “好啦，妈，我说了不影响。”黎语知给她吃定心丸。

        李双溪是护士，工资不算高，却要维持两人的生活和供她上学。黎语知一向不在这种事上矫情，好歹够她几个月的生活费，干嘛不去。

        两天后，拿到那张小小的成绩条，黎语知快速瞄了一眼最左边的语文成绩，就盖了起来。左边第二列就是数学成绩，她不敢看，双腿不由自主地抖动，紧张到有点犯恶心。

        深呼吸几次，心情依旧无法平复。

        黎语知把成绩条翻过来，手指头盖上去，一点点向后移。开头是个1，还好还好，至少不是9打头。手指头再往后挪动，她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第二位数，是0。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黎语知的心哇凉哇凉的，她松开了手，102分，果然是考砸了。

        总排名78，理科排名55。

        她以为自己会哭，结果没有，她还笑了出来。

        102分，连班里的平均分都没达到。除了数学以外，其他科目都是正常发挥，单科前五。

        理科重点班的人数定下来是54人，也就是正好差了一名，她要去普通班了。

        为什么偏偏差一名呢？比考0分更难受的，是考了59分。

        熬了几个夜晚的成绩，像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很疼，可她哭不出来。

        如果选文科，她的成绩完全够得上重点班，偏偏她选的是理科。妈妈知道她学理科辛苦，也劝过她，可黎语知有自己的坚持。

        她将来想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她早就知道这条路难走，比起将来要面对的困难，学习吃力已经算不上什么苦了。

        讲试卷时，数学老师特意点了她的名，说她性格有缺陷。

        黎语知低着头，悄悄抹掉眼角的泪。

        成绩什么时候跟性格扯上关系了。所以，只有性格完美的人才能考上a大吗？

        他凭什么靠一次考试成绩就定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分数她不一定会记很久。可是，数学老师的话她会永远记得。

        她会用一辈子的努力，向他证明，这句话，是错的。

        放学后，黎语知跟唐裳说了自己的成绩排名。

        唐裳选的是文科班，她的成绩恰好够上文科重点班，因此她非常理解黎语知的郁闷。

        为了转移黎语知的注意力，唐裳提出让黎语知明天放假陪她去逛街买东西。

        黎语知随口应了一声，她的脑子乱乱的，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睡觉前，黎语知关了闹钟，打算睡个天昏地暗，暂时逃避一下糟糕的心情。

        结果第二天早晨被唐裳一个电话吵醒。

        “喂，干嘛啊，我睡觉呢？”

        “不是吧，都十点多了，还睡？别睡了，起来收拾收拾，跟我逛商场去。”

        哪有人这个点逛商场的，她抗议说下午两点再出门行不行，被唐裳一口否决了。

        黎语知只好起身梳洗，妈妈早就上班了，提前把做好的饭搁在了冰箱里。她胃口不佳，对付了两口，就背上小挎包出了门。

        唐裳昨天放话说要大买特买，让黎语知帮她拎大包小包。但两人都是学生，家境不算殷实，唐裳不敢真的乱消费。

        买了一双鞋后，唐裳拉着黎语知去坐电梯，说要买校服。

        她微微得意地说，自己长个头了，身上的校服显小。

        黎语知有些羡慕，不是羡慕她长个，是羡慕她能穿合身的衣服。黎语知的衣服从来都是买大一号的，没有意外的话，去年买的那套校服会陪她度过三年。

        两人走进电梯，唐裳没耐心等电梯门磨磨唧唧地关，提前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即将关闭之时，一个白色手机忽然伸进来，卡在缝隙处。电梯门缓缓打开，现出一个眉目俊朗，眼神犀利的少年。他穿着黑衣黑裤，戴着一顶棒球帽，潇洒中带点邪气的酷劲。他收回手机，冷冷瞥了两人一眼。

        唐裳一声低呼，在黎语知耳边小声感叹：“哇，好帅！”

        黎语知也觉得他很帅气，无论是外表，还是动作。如果两人是初次见面，她也许会被他惊艳到。可深知他恶劣行径的黎语知，才不会承认他帅，她悄悄说了句：“装逼！”

        电梯在5楼停下，黎语知和徐彦升同时走出电梯。走出电梯间，徐彦升随手整了整棒球帽，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抬起手时，手肘把黎语知往旁边撞了一下。

        这是第三次了！

        黎语知心里的火苗猛然窜了起来，她小跑两步，拦在徐彦升面前，“道歉！”

        她身高162cm，不算很高，可在女生中也是中等偏上的个子。和徐彦升面对面站着，她的头却只到他的胸口处。

        身高悬殊让黎语知心里少了几分底气，她只能昂起头，直视徐彦升的眼睛，营造出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倔强地要一声道歉。

        徐彦升低头看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如同在看一个弱智，“你听过装逼的人道歉吗？”

        被听到了啊！

        黎语知微微错愕，愣在了原地，徐彦升径直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

        唐裳走上前，一张小脸写满了八卦，“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啊？”

        黎语知正冒火，瞪了她一眼，“你忘了吗，上个星期，他在楼梯上推过我。”

        唐裳捂住嘴，眼睛折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这个帅哥，居然是我们学校的？”

        “唐裳——”她到底会不会抓重点，黎语知被她气的扭头就走。

        唐裳连忙追上去，“对不起，之之，我错了，你也知道我一向对帅哥过目不忘对不对？你看我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说明之前的事，我也很生气，所以才会没认出来。”

        之之是黎语知的小名。唐裳去黎语知家玩过几次，听她妈妈这么喊，还以为是“知知”。后面知道是笔画少的“之之”，觉得怪有意思，就跟着这么叫了。

        “我保证，我现在立刻觉得他不帅了。呸，真丑！”

        黎语知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是觉得他帅吧，免得下次又认不出来。”她可不想再听唐裳用花痴的语气夸他帅了。

        “只要你跟我一起讨厌他就好。”

        唐裳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那绝对的，我们可是好姐妹，胳膊肘不能外拐。”她一边说，还朝着黎语知眨了眨眼睛。

        黎语知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原谅你了，走，买校服去。”

        两人挽着手，亲亲热热地买东西去了，直到离开商场，都没有再见到徐彦升的身影。

        黎语知默默地想，最好再也别让她碰到这个嚣张的家伙，再惹到她，她可不会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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