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Permissiontodance02

事发后救护车来得很快，朴智旻和顾星醒分别被医护人员接走，金铁牛也被附近警局收押，在场的人群这才惊心动魄地散了。

        顾星醒伤得不重，医护人员在车上替她处理好伤口，又顺带检查了她有没有其他受伤的部位。不过发现在询问时，发现无论他们问什么，顾星醒都只会简短地回一声“内”，眼神涣散，声音沉静，仿佛并没有认真在听他们讲话。

        医护人员意识到不对，立马上前确认顾星醒精神的状态。

        “请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医护人员尝试与顾星醒再次建立沟通，“有没有想要呕吐，或者晕厥的感觉？你看这个数字几？你可以眼神聚焦看到我吗……”

        顾星醒知道金铁牛是冲着自己来的，当她看到金铁牛像一只失控的动物，被人毫无尊严地按在机场光滑的地板的时候，他涨红的瞳孔，仿佛都是因她而起。

        金铁牛咬着后槽牙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恶狠狠地说，是她毁了他。既然要下地狱，那么就拉着她，跟他一块去死好了。

        可是……

        时间的指针忽然恶作剧似的拨慢，周遭的人移动的轨迹，影子叠着影子，声音也变得朦胧，她仿佛掉进水里。

        可是她，从没想过要毁灭任何一个人的人生。

        看着金铁牛狰狞的面孔，顾星醒怔在原地，下一秒，护在她身前的朴智旻如同一张薄且透明的纸片，失去力气，倒在地上。

        刚刚死里逃生，现在喜欢的人躺在她的脚边。顾星醒伸出手臂，想要抓住单薄的身影，却只握住了空气。那一瞬间，她的智旻，仿佛真的做了花样年华里被困住的少年，变成蝴蝶，又扑通一声落进水面。

        朴智旻被锐器刺伤，送去急诊。顾星醒只受了轻伤，但同行的医生判定，顾星醒也许在精神方面存在损伤，于是被推进了精神科。

        当天，防弹只有六个人做上了飞机。飞机滑行逐渐驶离地面，少年们心事重重，从没觉得飞机起飞的声音是这样震耳欲聋。而朴智旻所在的医院人满为患，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记者粉丝摩肩擦踵地挤在狭窄的走廊。几小时后，以当地医院安保系统，住院设施等等各种情况为由，朴智旻转去了首尔江南一家私立医院。

        朴智旻转院，当然不会带上顾星醒。顾星醒接受治疗后，自己排队缴医药费然后回家。出动一次急救车，价格不菲，银行卡余额不足，联系江友约又耗了些功夫，惹得后面排队的人微微不满，顾星醒也只得连连鞠躬致歉。

        最后，她靠在地铁的银色扶手，有些疲累地仰头眺望窗外快速后退的夕阳。深橘红色的夕阳沉默不语，衬得夕阳下一排排的树木，变成飞速略过的黑团。好像小时候做梦经常梦到的，不管怎么也跑不出的黑色围墙。

        江友约和陈艾栖听说顾星醒出事，本来想要去仁川的医院接她的。不过顾星醒在电话里怎么也不肯，没有车，过来还不是要搭地铁。一个人搭地铁，和三个人搭地铁能有什么区别，平白无故为泡菜国的交通上缴财款。

        “这时候你跟我一分钱一分钱扣得那么细了。”

        陈艾栖嫌弃地白了顾星醒一眼，冰袋不咋温柔地砸在顾星醒的脑门上。当时现场混乱，顾星醒也不知道怎么给自己脑门撞了个包，顾星醒捂着脑瓜子，吃痛地叫了一声，回头去找在厨房给她煮东西吃的江友约。

        “呜呜友友，你看看陈艾栖的嘴脸！我都受伤了还欺负我！！！”

        “少来！”厨房里扎着围裙的江友约挥着菜刀，根本不吃她那套，“我今天和陈艾栖一个立场，危险预警贴你脑门上你都不信，回头我就找阿姨告状去！”

        顾星醒听到这，吧唧吧唧嘴，盘腿乖乖敷着冰袋，灭火了。

        见风使舵地吸吸鼻子，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啊，好香。友友煮的什么哦！”

        “猪蹄，以形补形。”

        江友约的下一句接得很快。

        晚上江友约和陈艾栖都没走，留在顾星醒的家里陪她。三个人横着睡在顾星醒的单人小床上，床铺不够长，小腿都悬在外面。

        回忆白天心惊肉跳的一幕幕，顾星醒在夜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江友约感觉到顾星醒翻身的动静，转过身来抱住了她。

        ”好醒醒，别害怕。“江友约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顾星醒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子，“安心睡个好觉，本女巫整晚都守在你身边。”

        顾星醒叹了口气，“都怪我，也不知道朴智旻现在怎么样。”

        陈艾栖悠悠转醒，看见小姐妹两个说悄悄话，挠了挠头，生硬加入，同样转过脸环抱住顾星醒，蹭了蹭顾星醒的肩膀。

        陈艾栖刚从睡梦中醒来，鼻音很重：“刚才新闻说朴智旻没事，不过还是需要修养就是了。”

        “好内疚。”顾星醒闷闷不乐，“还不知道网上都在怎么骂我……啊！后悔没听友友的话，那时候朴智旻干嘛要冲过来啊，啊！又不能探病！我好像个白眼狼还是大煞星，真是造孽。”

        陈艾栖听不下去了，伸手去抓顾星醒的胳肢窝，怕痒星人顾星醒立马尖叫着开始扑腾。江友约见状也跟着加入，三个女生尖叫着玩闹了好一阵，才重新盖好被子睡下。

        睡前，顾星醒抱着小被被，若有所思地说：“夜深了，不知道我的小智旻睡没睡着。”

        朴智旻睡着了，在高级单人病房里，鲜花和加湿器的陪伴下，抱着身子，躬成一只小虾米。被子只有一半盖在身上，另外一半压在身下，小屁股还露在外面。

        舒菜菜在不远处，陪护沙发上也睡得很好。手边一小盆洗好的水果，此时已经见了底，白天方时赫来探病，特意给朴智旻买的，如今全进了舒菜菜的肚子。

        高级的真皮沙发，比自家的小床还要舒服。舒菜菜不仅睡得很熟，还小小声打起了鼾。鼾声回响在安静的病房，床上的朴智旻动了动，迷迷糊糊地伸手把被子重新盖好。没成想扯到伤口，哼哼一声，转醒过来。

        “小姑？”朴智旻无助弱弱地喊，“小姑……智旻想翻身呜呜。”

        收到信号，舒菜菜自在地翻了个身，继续沉浸在梦中。

        第二天一早，顾星醒接到实习上司舒菜菜的电话。

        “喂？星醒吗？”舒菜菜电话那边有点吵，“不好意思，昨天忙到头昏脑胀，忘记告诉你了……你现在出门了吗？”

        清早，医生来查房，看到舒菜菜睡得像一头香喷喷的小乳猪，毫不客气用病历夹将家属拍醒。舒菜菜被拍醒，开始不爽的一天，喂饱了朴智旻这只委屈的小猪，这才想起给顾星醒打电话，告诉她今天不在公司，她也不用来上班了。

        可惜顾星醒已经小跑在去地铁站的路上，只好诚实回答：“是，已经出门了。”

        ”这样啊。“舒菜菜的声音有点抱歉，想了想又说，“不然你去公司取点东西送到这来吧，然后你就可以下班，也算你全勤。”

        “好的。”顾星醒记下舒菜菜要她带的东西，以及医院地址，踩着风火轮开始被使唤的一天。

        舒菜菜挂了电话，回到病房，看着正在乖乖吃粥的朴智旻咪咪眼睛笑了下。dna在作怪，舒菜菜这一笑和朴智旻颇为相像。

        “旻旻，小姑今天陪你，感动吗。”

        朴智旻舀了一口粥，转了转眼珠子，“不敢动不敢动。”

        舒菜菜跟朴智旻年纪相差不大，当她还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年龄前儿童，意外地喜当姑。两人一起长大，一边打架一边长大，当初朴智旻从釜山来首尔，投靠还在首尔读大学的舒菜菜，本以为可以在冷漠的大都市下获得一丝丝亲情的温暖，哪知去首尔站接他的舒菜菜一副臭脸。

        “朴智旻！你可真麻烦！不好好上学来首尔干嘛啦！”

        小咪真的好委屈，默不作声地跟着小姑，穿梭在人群之中，做她的小尾巴。

        走在前面的舒菜菜继续碎碎念：“你个小学人精，我干啥你干啥，我来首尔你也来，下次我倒立爬楼梯！看你怎么学！”

        说着，舒菜菜气呼呼地停在路边一家卖吐司的小摊前，努了努嘴，“喏，坐这么久车一定饿了，点自己喜欢吃的。行李给我拿，你拿吐司边走边吃，不要摔跤。”

        “……小姑。”小旻开口。

        “干嘛？”

        “小姑的首尔话说得真好。”

        “少来……”

        “姨母你好，我要一份吐司加培根加蛋加两排猪排，还要一杯热可可，谢谢！”

        ？？？

        青春期的小男生都这么能吃吗？

        “小姑你变得好漂亮哦，记得付钱。”

        “……熊孩子。”

        医院里外三层全是记者，凑热闹的网红，以及牵挂的粉丝。当时舒菜菜发地址给顾星醒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地址眼熟，下车才发现，果然就是朴智旻在的医院。

        因为舒菜菜交代过，顾星醒一路畅通走到指定的病房。病房门虚掩着，顾星醒敲敲门，房间内传来一声小奶音，于是顾星醒推门进去。

        大忙人舒菜菜出去接电话去了，此时房间内只有朴智旻一个人。

        小小的智旻，大大的白色病床。朴智旻顶着一头毛绒绒的头发，手臂上插着吊针，正缩成一团玩游戏打发时间。

        打开病房门的瞬间，游戏特效音欢快地传来，朴智旻闻声抬起头，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怔。

        顾星醒勉强缓过神，一张口已经成了个小结巴：“不好意思，请问舒菜菜是在这里吗……我，我来给菜菜姐送东西的。”

        “……嗯。”朴智旻点头。

        听到回答，顾星醒慌忙三步并作两步，把资料放在附近的桌子。做完这些，轮到她离开，临走前又有点留恋，想了想，又加一句：“那等下，菜菜姐回来了，麻烦帮我跟菜菜姐说一声我来过了。”

        答应：“好。”

        “谢谢……你好好休息。”

        顾星醒对朴智旻欠了欠身，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又回过头来。

        “智旻啊……你的伤怎么样，谢谢你昨天救我……还有，还有……”回想起昨天凶险的场景，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还有对不起。”

        顾星醒垂着头，和朴智旻说了一句迟到的对不起。她的心肝宝贝，她宝贝他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他受伤呢。

        朴智旻穿着病号服抬起头，安静地看向顾星醒，他看她始终站得远远的，多年里小心翼翼地守着那条线。

        “小光头。”朴智旻喊她，语气很轻很轻，“你别哭，我不痛的。这不是需要你说对不起的事情，你看我还在打游戏，难得休息，我特别开心。”

        顾星醒故意不去看他，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晌，肩膀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我真的没事。”朴智旻急忙又说，向前一探身，奈何吊针拽着他，他也不能走到她身前，“你不用担心我，你呢，吓坏了吧？去医院都看好了吗？”

        “……其实，你不用救我也可以。”顾星醒说得很慢，断断续续，一句话在嘴边打转，似乎说了许久，“多希望坐在这里打针的是我，如果我那天……”

        “害呀，都说了不要哭哦。”朴智旻柔声安慰她，声音像是陷在回忆里，“我还以为，我们小光头，剃了光头之后就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哭唧唧了。”

        听到朴智旻这话，顾星醒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朴智旻坐在不远处，已经完全转向了她，目光一瞬不瞬地望向顾星醒，眼里亮晶晶的，像极了漫天的星星。他笑了笑，然后朝顾星醒晃了晃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当年顾星醒小光头的形象深入人心，连防弹内部都悄悄聊过。站哥好难得，真羡慕智旻有站哥，说不定以后还以为一起喝酒看球。

        朴智旻听到这，却扬起下巴，摇了摇头，小奶音颤悠悠地说：“哥，别乱说，人家是女孩子，还来过我们的签售会呢，这都不知道。”

        “什么？？？？女孩儿？！！！！！”

        “是啊。”

        啾咪摊手，啾了啾嘴巴。

        金大俊表示不可置信，当场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综上所述，顾星醒品如的光头，算是剃了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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