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24/7=heaven

闵玧其性格沉稳，天生喜静，喜欢的心情藏在许多许多的细节里，陈艾栖一直都知道。

        尽管如今的闵玧其光芒万丈，不过陈艾栖还是怀念闵玧其少年时的样子。也许抖落时光的灰尘，翻看过去的光景，她的小少年又要眯起眼睛露出牙龈，害羞地跳脚，大喊着“哈吉嘛”。

        但是陈艾栖还是想看看。

        看看那时的闵玧其，白皙的手臂，瘦弱的身影，咬牙坚持的模样。他的眼睛里时常因为梦想发光，也时常因为梦想迷茫，亮晶晶的又灰蒙蒙的。然后等他转过头看向陈艾栖，又突然清澈起来，尖锐的棱角都不见，温温柔柔地软了下来。

        ……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闵玧其摇摇头，懒散地说完，目光移向另外一边。

        好怀念少年时候的闵玧其，眼睛里闪着刚刚好的光，而不是浑身都充满光。

        那年元旦过后，几个高中小鬼头又开始计划聚一起闹哄哄地看雪。不过年末本来就节目多，活动也太多了一些，所以哥哥们一律谢绝邀请。

        说起看雪的事情，起初是金泰亨提议要去的。金泰亨想去，必然要拉着亲故朴智旻，那金泰亨和朴智旻都去了，田柾国这初中生肯定是要跟着一起的。

        当时的田柾国还是个没长开的小豆豆，傻了吧唧的，哥哥说有好玩的带国国去，国国立马屁颠屁颠地跟来了。陈艾栖也一样，韩国来都来了，绝不说一个“不”字。而且陈艾栖跟金泰亨和朴智旻是同龄，一来二去早混熟了，就算闵玧其不去，陈艾栖自己也敢跟去。

        不过金泰亨和朴智旻这两人凑到一起准没好事，坏心眼忒多，诸如上次在闵玧其学校，一起合伙推陈艾栖进班级之类的事情，两个臭小子干过好多次。可惜陈艾栖神经大条，暂时没有察觉，极有可能哪天被卖了，都还要帮着他们俩数钱。

        听金泰亨他们说完，陈艾栖兴奋地当天就开始收拾行李了。闵玧其几次欲言又止，随口问了句“还有谁去？”，陈艾栖掰着手指头说，除了他们仨，还有田柾国。

        闵玧其穿了件灰色高领毛衣，整个人显得毛绒绒的。听陈艾栖说完，吸溜了口手里的冰美式，缩缩脖子，回到了房间。

        啊，这两人怕不是要把陈艾栖和田柾国一起打包买了。其其边关门边暗暗地想。

        于是出发前一天，闵玧其还是紧急收拾了东西，准备同行。

        看雪的地点选在了江原道，天还没亮，作妖小分队就出发了。清早金硕珍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孩子们带了热汤，然后爬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除了闵玧其，所有人都已经搬进宿舍一起住了，上下学去练习室集合都方便。和闵玧其说了几次，闵玧其都用房子还没到期的借口一推再推。

        表面上闵玧其的理由当当正正，但其实糊弄糊弄芳芳还行，私下几个熟悉的，都知道其实是因为陈艾栖。

        这边三个兄弟个个穿着像个小粽子，摇摇晃晃地走出家门，那边闵玧其和陈艾栖也出发了。准确地说，是闵玧其拖着合缝眼睛，根本睡不醒的陈艾栖，面无表情地出门了。

        三兄弟抱着大哥的热汤，规规律律地在首班车空旷的地铁上坐成一排。陈艾栖上了地铁之后，也渐渐清醒了，看看旁边的闵玧其，其其正像个老头一样，抱着前胸闭目养神。于是陈艾栖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拽出一条围巾给闵玧其系上。

        闵玧其察觉到后，睁开了眼睛，陈艾栖立马装睡。这条围巾还是入冬时候，艾栖妈寄来的粉色那一条。其其嫌弃地扫了一眼，男子汉当然要选择拒绝。解开围巾，陈艾栖不做声响，倒也没有抗议。

        没过一会儿，闵玧其重新闭回眼睛，身边的小人儿却活了。

        好其其，有一种冷叫陈艾栖觉得一冷，给我系——好了！

        手下一使劲，咳！咳咳咳！！

        “陈艾栖！你想勒死我，独占两室一厅是不？！！”

        猫猫炸毛。

        “啊对不起没事吧哈哈哈哈。”陈艾栖赶紧给炸毛小其顺顺毛，嘻嘻笑道，“失误失误！”

        其其小小地哼了一声，接着又跟没事人一样，在前胸环着手臂。

        猫猫自己好了。

        一行人约在高速汽车站见，两伙人到的时间差不多，一碰面扯扯皮闹了闹就又坐上车了。

        天不知不觉已经大亮了，五个人在长途汽车的最后一排齐刷刷坐好，跟着汽车摇来摇去。这会儿大家都清醒了，叽叽喳喳分享带过来的食物。小孩子心性不定，打开包装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东拆开一包薯片，西撕开一个布丁，平白制造垃圾。

        吵过一阵，漫长的车程里，又回归安静。

        陈艾栖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看向车窗外，沿途路过零星的积雪堆，一块块斑驳地分布着。陈艾栖拿出手机想要拍照，取景框里床窗外的风景快速后退，拍出来的相片效果却一般般。

        镜头悄悄转向身边的闵玧其，闵玧其像是睡着了，白净消瘦的脸上少有地现出平和的表情。陈艾栖望着屏幕当中的取景框，迟疑一秒，抬头看向另一边呼吸声越来越重的三个人，而后目光重新落回闵玧其的脸上。

        明明是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但相处久了，总觉得举手投足之间里哪里相似。上午柔和的日光透过车窗投下一道淡橘色的光线，陈艾栖怕日光晃醒了闵玧其，下意识用手去挡。

        于是，少女柔软的手掌在少年眼脸前几寸稳稳停住，车子在这时忽然颠簸，睡眠很浅的少年睁开了眼。

        闵玧其睁开眼，顺着陈艾栖压低的手臂看过去，看到女生有些洗皱的袖口，素净着一张脸，头发丝被日光染上淡橘色，像是泛着一层隐隐的光似的。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汽车前进的声音，间或夹着沉重的呼吸声。陈艾栖还没发现闵玧其已经醒了，闵玧其沉静地看了几秒钟，突然握住了陈艾栖的手。陈艾栖没防备，被闵玧其往身边这么一带，一下就栽了过去。

        距离突然拉近，两个人同时一怔，闵玧其握着她的手指有点凉，细心的闵玧其这时却也忘记松开手。

        暧昧的姿势僵持半秒，睡梦中的金泰亨打着鼾，朝朴智旻的方向翻了个身，顺带一轮胳膊打醒了田柾国。

        身边有响动，闵玧其回过神来，眼睛别向别处，放开了陈艾栖。

        到达江原道找到下榻的酒店没休息，大行人放了东西，轻手利脚地向雪岳山出发。

        雪岳山不高，但陈艾栖是第一次在韩国爬山，半途上也不知道闵玧其什么时候脱了队，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副登山杖。

        田柾国早都跑没影了，金泰亨和朴智旻把一路上的雪堆踩了个遍，陈艾栖有点心累，总觉得自己是被金泰亨他们骗来伺候他们的老妈子。正在叹气，闵玧其把登山杖递给她，顺手拿过了她肩上的背包。

        “刚下过雪，山路滑，不要摔跤了。”

        闵实权发话，陈艾栖必然听话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想爬了就和我说，我陪你先下山去。”

        哦……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其其今天怎么这么好。诶不是不是！他虽然之前也很好，但是感觉今天格外好诶！！

        “其其……”过了这村没这店，陈·只活一天·艾·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栖，“其其背背，栖栖累累，jiojio痛痛。”

        “……”

        “……”

        “……”

        站着干嘛，愣着啊！！

        闵玧其背着陈艾栖的书包，转头一步三个台阶，迈开大步就走了。

        一行人爬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微微沉了。这天天气很好，斜阳没有一丝云雾遮挡，仿佛近在眼前。山顶的雪厚厚地铺在上面，登高望远，眼前的美景一览无余，登山时的疲倦也跟着一扫而空。

        “啊！”

        金泰亨这时站在悬崖边喊了一嗓子，山谷立即传达来回音。

        “啊——啊——”

        一个人开了头，剩下的人全都凑了上去，叽叽喳喳喋喋不休，如果有山神，一定吵到山神爷爷脑壳痛。

        “金泰亨要变面包超人大帅哥！”

        “朴智旻要做歌手！！”

        “田柾国要长高高做哥哥！！！！！”

        “那陈艾栖要考第一名！！！！！！”

        ……

        如果有山神，那么山神爷爷一定会被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孩吵到头痛。

        可是面对这么真诚，热烈，可爱的孩子，慈祥的老人家怎么忍心让他们的愿望落空呢。

        于是他们的每一声呼喊，山谷都报以同等热烈的回应。

        “金泰亨会变成面包超人大帅哥——

        “朴智旻会做歌手——

        ”田柾国会长高做哥哥——

        “陈艾栖会考第一名——”

        声音敲着山谷，循环回转不停地传来回音。他们脚下的山石，皑皑的白雪，沉默不语的树木，头顶的天，倾斜的夕阳，都在看着。

        看着他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在上一刻许愿，然后跑到筋疲力尽，红着眼睛，咬着牙去实现。

        “闵玧其！玧其啊啊啊啊！！！！！！”

        陈艾栖突然大喊起闵玧其的名字，闵玧其被cue到，原本在他们身后看包提醒安全的家长，在忙碌中抬起头来。

        他眼中的陈艾栖，乱糟糟，灰扑扑，很能闯祸，也很爱哭。不过这样的陈艾栖也很爱笑，可以一口气咯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也可以拉着他唠叨个不停，然后走到哪里都要想着他。

        “其其！”陈艾栖喊着，没有去看他。

        夕阳的颜色落在她身上，金灿灿的，“以后，要一直做小其软糖哦。”

        陈艾栖话落，放下了喊话的手，转过头来，一脸微笑地望向闵玧其。

        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哦。

        有些话，太过珍贵，太过小心，面对庄严郑重的神明，她怯懦着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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