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周副，我走了。”

        沈碧空还没站稳，就被周意一把抓住，“去哪？”周意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唐突了又松开了手，“我送你吧。”

        “我回家而已。”沈碧空说，“不用你送。”

        周意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不放心的叮嘱道：“直接回家，不许一个人行动。”

        沈碧空背对着周意和梅溪摇摇手，然后出了市局的门就把周意的话抛诸脑后，打了辆车就直奔李楠的网吧。

        凌晨三点，李楠趴在前台桌子上酣睡，左手边一碗吃剩的老坛酸菜汤里漂浮着几个烟蒂，他此起彼伏呼噜虽然很大声，但是对戴着耳机正在游戏里厮杀的网瘾少年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来上网？”一道冷淡的声音从沈碧空后脑上方传来。

        沈碧空下意识回头就对上张四那张熬了夜依旧冷峻坚毅的脸，他懒懒地倚在门框上，“还是说来找我的？”

        沈碧空大概是被拆穿了心事，但她有条不紊的胡扯，“我来工作的。”

        张四挑了下眉，“那你们当警察的可真辛苦。”说着他抬腕看了下表，“都凌晨三点半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一个小孩凌晨给我们送监控录像呢？”沈碧空反问。

        “闲来无事，刚弄好就马不停蹄给你们送过去了。”张四漫不经心地说道。

        两人的交谈终于把睡梦中的李楠给说醒了，嘴角挂着哈喇子，迷迷糊糊。

        “警察同志，你你，我我我…”懵逼他到一句话没说清楚。

        “没事，你接着睡。”张四一把把李楠按在椅子上。

        翌日，沈碧空难得上班迟到。

        当然这位迟到也不带理亏的，众目睽睽之下嚼完最后一口早餐，在施局的注目礼下淡定的坐在空位置上。

        周遭一片噤若寒蝉。

        周意看了一眼沈碧空，咳了一声示意梅溪继续分析案情。侧头问她，“昨晚干嘛去了？”

        沈碧空瞪着无辜的大眼瞪回视他，“没干嘛呀。”

        周意张了张嘴，真想告诉她通宵未归四个大字就写在脸上，沈碧空转移了话题，“法医鉴定结果怎么样？”

        周意果然被带入了说道：“有新发现，钱飞飞、陈红、何桂芳血液内都提取出了n-二甲色胺。”

        “致幻药成份？”沈碧空愕然，三起案件都牵扯到毒品，性质就变了，他拿过周意面前的鉴定报告翻阅，n-二甲色胺是近期刚流入到市面的新型合成毒品的重要成分，金三角毒枭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陈红的死是致幻剂导致的，陈正嘴里的她自己跳楼是假的？”沈碧空说。

        周意喝了一口水，猜到沈碧空要问什么，“陈正在审讯室待了一个早上，一个字不说，跟头天进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我去会会…”沈碧空起身正打算把椅子推进去，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身着一身黑色作训服的高大男人。

        好巧不巧男人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沈碧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周意的一声“沈队”拉回沈碧空的思绪，暗戳戳的又坐了回去。

        来人正是泛州市禁毒第一支队长沈唯见，金三角毒枭听了都要抖三抖的人。

        沈唯见毫不犹豫的走到沈碧空身边，他这一动作，沈碧空立刻意识到她身边的实习警察要起身让位置了，想伸手阻止却只抓住了对方一个衣角，手还没来得及伸回来，沈唯见已经坐下了。

        沈碧空暗暗的低下头。

        沈唯见偏头盯着她看了几眼，问了一句跟周意一模一样的话。

        “没干嘛呀。”沈碧空这次回答显然没有上一次的底气。

        当然，这一次的提问者表示他一个字也不信表达的也更为明显，直接冷冷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沈碧空记得小时候家里长辈念叨过当初取这俩名字的时候，算命先生说过取这俩兄妹名感情一定真挚。

        这些年，沈碧空想去砸了这算命先生的招牌，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哪里真挚了？

        真挚在哪里？

        “你是不是怀疑有人故弄玄虚，故意把这几起案件推在一起，看似给了警方一个线索，实则是为了借警方之手干其他的事，所以给了一个致幻剂的切入口作为迷惑点？”沈唯见平静道。

        他说话声音不大，周意和沈碧空都听见了。

        沈碧空那张牲畜无害的脸逐渐狰狞：“你一个搞禁毒的跑来跟我们刑侦比脑子什么意思？”

        “我猜对了？”沈唯见说。

        沈碧空的确是想过，她昨晚去了一次梦来网咖的时候就这么想过。

        这三个被害者的死亡方式虽然看起来毫不相干，但遇害者背后的关系稍有点智商的人都能看出联系，三个月就是最大的巧合。

        沈碧空突然想起张四昨晚上贴着她耳边告诉她，“钱飞飞除了会来这里，还经常去一些花场兜售酒水。”

        沈碧空觉得脸有点烧，直着身体强装镇定。

        张四接着说：“上河区黄河路的春江花月夜还欠他5000块的提成。”

        沈碧空一寸一寸的偏过头盯着张四的脸看了几秒，似乎毫不意外他知道这些关于钱飞飞遇害前的私事儿，直截了当地问：“所以这些事是钱飞飞在楼道旁亲自跟你说的？”

        张四唔了一声。

        “所以你知道你站的位置属于监控盲区？”

        张四挑了下眉，“整个监控都是我装的，我当然知道。”

        沈碧空：“……”

        张四好像料到接下来沈碧空要问什么似的，“他问我是不是能帮他去春江花月夜那帮他要回那5000的提成，求了好几次，后来我去帮他要了一次，没要到。”

        “为什么？”

        张四愕然的张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为什么？小警察，那是花场里的都是什么人？他们凭什么听我的？难不成为了5000块我上赶着去得罪人么？”

        “你叫谁小警察呢？”

        “你啊。”张四说。

        两人久久对视，沈碧空深吸了一口气，“我姓沈。”

        网吧有点闷热，沈碧空转身下了楼，张四默契的跟了下去，“你先前知道钱飞飞吸毒？”

        “不知道。”

        沈碧空回头看他。

        这栋居民楼破旧多年，业主自建改造多次，楼道设计的又窄又矮，一米八几的张四站在楼道得勾着腰歪着头，他被沈碧空一看，定住了脚步，举起双头做投降状，“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真不知道。”

        凌晨三点半的泛州市，夜风有一丝清凉，路灯下萤火虫忽闪忽暗，沈碧空穿着警制式蓝色衬衫短袖和长裤长靴站在路灯下，似乎与这柔和夜晚格格不入，上兜口印着警察的logo这一刻看起来有点讽刺。

        人的生命是什么？是这个大千世界不得与命运对抗的蝼蚁罢了。

        就像陈红。

        他们此刻站着的正好是陈红坠楼的位置，血迹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但是总感觉空气里还残留了一股次氯酸钠漂白剂的味道，格外刺鼻。

        “你以为你很无辜吗？”沈碧空看着路灯缓缓把头转向张四，“你一开始傲慢的态度就是为了引起警方的注意不是吗？”

        张四双手抱胸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窗台上被猫踩下来的花盆不是巧合吧？”沈碧空用下巴指了指地面，“那花盆的土里掺了烟灰，掉落的烟蒂和李楠抽的烟是一个牌子，并且原本在你们网咖前台放着那盆花现在不见了。”

        张四略微皱起了眉，无辜的眨了两下眼睛，笑着说：“沈警官，你这职业病是不是有点严重了？嗯？”

        “还有那只猫，你一定知道它特别喜欢爬窗台，所以故意在那放了花盆，自导自演了一场英雄救美？”沈碧空没接她的茬，继续说完了她的话，“我说的对吗？”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随后张四笑了起来，用不大正经的语气说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信吗？”

        沈碧空直视张四的目光，数秒后，见他眼神没有闪躲，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沈碧空心想，如果他说的不是实话，那他一定是个善于自己隐藏的高手。

        张四剑眉之下的眼睛依旧带着光，鸦羽般睫毛盖在眼睫上，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上扬，看起来比平时冷着脸的时候更容易让人亲近，他左脸比右脸的酒窝要浅一点。

        沈碧空突然看的失神，片刻后才猛的拉回思绪，就听见张四说：“而且你说的不对，第一，我并不知道钱飞飞遇害，所以我不知道你们警方会来这里。第二，那个窗台朝街，作为老板的李楠经常在那抽支烟解乏，就顺手把烟蒂灭在了花盆里，你怎么能说是我故意放的呢？还有你口中前台的那只花盆是李楠在你们走后扔掉的，他说这花盆差点砸死人不吉利。”张四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的垃圾桶，“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对面垃圾桶看看，也许还在。”

        张四看着沈碧空的脸，停顿了下，似笑非笑道：“第三，我救你的时候真的就是提前看到了那只黑猫，换做别人我的反应你一定不会那么快。”

        沈碧空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闭着嘴没说话，但也不得不承认张四说的话条理清晰。当然，除了第三条后半句，不过没查清楚之前张四在她心里依旧有嫌疑。

        沈碧空走后在车里换了套衣服又去上河区的春江花月夜，果然查到了钱飞飞的销售单，至于有没有张四口中拖欠提成暂时不清楚，她没有亮出自己警察的身份，演了一个被抛弃的不幸的女人，和几个销售聊了两个小时的人生才套出一点关于钱飞飞的事。

        通了个宵，所以今早上班光荣的迟到了。

        “昨晚在春江花月夜查出什么了？”沈唯见说。

        听见春江花月夜时沈碧空心里直呼不好，偏头对上沈唯见危险的眼神，久久无言，她表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对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私自查个案都能被撞见予以悲叹，还是后悔自己今早没有再晚一点直接旷了这个班。

        “周副，我检举沈碧空擅自查案。”沈唯见转向周意，声音毫无感情。

        沈碧空一双眼睛瞪圆了，无比震惊的轮流看向周意和沈唯见。

        第一念头就是沈唯见可真是我亲哥啊！

        八个小时后，审讯室。

        陈正看了一眼沈碧空，“警察同志，我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碧空坐下，审视陈正，刚毅的眼神中夹着憎恶，良久才扯着嘴角讥讽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正似乎被沈碧空的气场唬住了。

        “那你知道陈红跟你了20年吗？”沈碧空说：“整整20年照顾你的起居生活，任劳任怨，最终得到了什么？是丈夫变本加厉的毒打？到头来陪上自己的命？”

        陈正表情一僵，这些话如同一盆零度的冰水当头浇下，冻的他四肢百骸连同心脏一起生疼。他的表情凝固，嘴角有些抽搐，这是人在悲伤难过时的一种忍耐，沈碧空观察着他的微表情，知道自己这个点抓对了。

        审讯室内空气一寸寸绷紧。

        “陈红是自己跳下去的没错，但那都是因为你。”沈碧空说：“因为你给她用了药，甚至在她自己站在窗台上的那一刻，她都不记得自己要干嘛，一纵而跃之前甚至还在想第二天早上给你做什么早饭。”

        陈正的脸从扭曲到狰狞。

        沈碧空一字一句说道：“陈正，是你！是你亲手杀死了你20年的结发夫妻。”

        审讯室里突然爆吼了一声，陈正情绪奔溃，握着双拳，手臂上暴起青筋，铮亮的银色手稿磕在审讯台上啷咣作响，要不是被手铐束缚，陈正会冲到沈碧空面前弄死她。

        因为沈碧空当场撕下了他披着狼皮的面具，让他无法躲在狼皮下自我催眠，他一时间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

        那是来自他妻子20年的不离不弃。

        陈正恶狠狠的瞪着沈碧空，双目由于充血而爆红，吓得坐在旁边做笔录实习警察的手一直在发抖。

        沈碧空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面对一个穷凶极恶杀人犯面色不改。

        审讯室外周意、梅溪等一行众人站在单向玻璃的审讯室外，看着陈正从暴怒到平静。

        十几秒后。

        “不是我。”陈正低着头，“是她自己，是她抢了我的电子烟。”

        沈碧空抬头对上陈正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上河区春江花月夜。”陈正说：“一个月前黑哥让我到那里卖一批货，然后就给了我一批电子烟，他说这玩样儿可以专门卖给年轻人，然后我就拿了一支带回了家。那天我犯了病拿烟吸了两口，陈红最近督促我戒烟，就抢了我的电子烟，自己吸了两口，然后然后…”

        “黑哥是谁？”

        陈正摇头，“我不知道他什么身份，我的货都是从他那拿的，每次地点都是在春江花月夜。”陈正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个沈碧空，“他每周六都会去那找一个叫小桃的女的。”

        梅溪朝沈碧空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空。”

        “剩下的交给你。”沈碧空搭了搭梅溪的肩，“警花。”

        梅溪比了个ok进了审讯室，周意拿起车钥匙带着沈碧空和其他几个人钻进了警车。

        一排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汇入车流，驶向泛州市最有名的花场——春江花月夜。


　　https://www.biqugecd.cc/95238_95238736/9422385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cc。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