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伐蜀一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十一月中下旬姑苏居然下起了雪，远远望去山上白茫茫的，这种现象可是不多见，反常的让人不安。

        蓝启仁赖在闹室不肯回去，坐在主位上装模作样的翻着书卷。宇文素正亲手给他缝制鹤氅裘，这大氅是用白鸟羽绒絮成的。针毛取了适中的长度，绒量也取了适中的厚度，穿在身上保暖又不会厚重。只差襟上的一个暗扣就好了。

        宇文素娴熟的穿针引线，这段时间一直专心女红，给叔侄仨每人缝制了一件大氅，给魏无羡做的则是黑色的狐裘斗篷。

        “穿一下我看看哪里不妥再改。”拉起蓝启仁，帮他将鹤氅裘穿上，想他蓝启仁年少的时候也定是个美男子。

        这鹤氅裘正面的颜色是浅灰加浅蓝的中和色，淡雅出尘，简洁的直领，两侧开衩，不缘边，衣摆处着人绣了卷云纹，蓝启仁穿着甚是仙风道骨的感觉。

        宇文素毫不吝啬赞美:“天哪天哪！这是哪位神仙下凡！”蓝启仁乐了，直问蓝曦臣如何，后者连连颔首称道。

        “你着别人做就是，何必自己动手？”蓝启仁眉眼带笑，“你这针线活倒是可比女儿家的。”

        正说着话有人推门进来，“蓝湛，羡哥哥！”宇文素喜不自胜连蹦带跳蹿到跟前。

        二人看到蓝启仁连忙躬身行礼，完了罚站模式不动不言。蓝启仁一看心里着实不快，不一会儿就很无趣的走了。

        将各种小吃摆好，每人再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姜茶抱着，这才坐下来说话。

        “一切顺利。”魏无羡不苟言笑的说话。气氛有些不对，看这二人神情像是有事，蓝曦臣隐隐觉得不安。

        宇文素只顾着开心，尚未察觉，“金凌还好吗？大氅皮靴都可还合适？”

        魏无羡一叠声说都好都好，但眼神明显躲躲闪闪，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金凌出了什么事？又偷偷跑去夜猎了？

        心慌意乱抓着蓝忘机直问:“是不是金凌出事了？”蓝忘机连忙摇头，宇文素长出一口气，转念一想更觉得纳闷:“那是为何？”

        他看着宇文素，又看了眼蓝曦臣才缓缓说道:“王爷，”

        宇文素的心里又咯噔一下，桓温没有拿到荆州气不过有所行动了不成？还不至于彻底撕破脸吧。

        “王爷亲自领兵去了巴蜀，”蓝忘机说。蓝曦臣吃惊之余直看着宇文素。

        “你说什么？”无法相信，难怪这天反常的可怖，历史被改写了，曾记载的桓温伐蜀如今变成了会稽王领兵巴蜀。如今才明白那时建康别苑会稽王没头没尾那句话的含义。

        “我们离开建康后不久王爷便集结兵马乘船沿着长江逆流西上。”看着她眼里的惊慌，蓝忘机甚是担忧。

        “那是九月，已然去了两个多月，”她的声音很轻，且出奇的冷静。让他自领荆州，让他打压桓温，甚至告诉他伐蜀之机，包括所需士兵人数，却万万没有料到他竟然亲自领兵。旁人于简文帝司马昱的评价大都是温和软弱，终究是让这些先入为主左右了判断。

        如果根据桓温的伐蜀路线，此时司马昱应该已经从鱼腹关（今重庆奉节）沿长江而上。而成汉主力昝坚亦从岷江而下，至犍为（今宜宾）。之后司马昱则会沿岷江急行军越过犍为而至青衣（今青神县），然后才是彭模。

        可历史被改写，行军路线难道还可能一致么？那么结果呢？桓温当初伐蜀侥幸险胜，如今换成司马昱，又会如何？如若遭遇不幸，这岂不是我害了他？

        “泽芜君，”与她眼神相接，蓝曦臣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以她一贯的处事风格，他知道根本拦不住。

        “嗯？”等她说非去不可的理由。

        “伐蜀，这事因我而起，虽不知结果会如何，但我有重要的信息必须当面告诉王爷，或许，可以助他事成。如若不能，”沉吟了一下，“我会好好的回来。”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

        “按时间算，正常也还得十多日才能抵达成都，所以追的上。”蓝曦臣沉着冷静的分析，然后表明态度:“我陪你去。”

        宇文素甚是动容，蓝忘机二人亦是。

        “我不同意！”宇文素坚决反对，想都不要想，于姑苏蓝氏来说蓝曦臣是不可替代的存在。想想岐山温氏那次，面对灭门的可能，蓝启仁毅然选择让蓝曦臣潜逃，足以说明一切。何况，于己于人她都不允许让他涉险。

        “你如何进得去巴蜀？”蓝曦臣看着她，这可是几千里远的漫漫长路。

        “骑，骑马。”宇文素一脸不以为然。

        “素素你居然会骑马？”魏无羡发出质疑，他是不相信。

        其实，她并不会。蓝曦臣一眼就看穿了，“纵然快马加鞭昼夜不歇，去到成都最快也要七八日，加上途中换马及其他琐事，”

        这是事实，宇文素仰天长叹，“可会千里传音或者瞬间移动？”

        三人……

        绝望嘶吼:“以前看‘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觉得甚是美丽动人，现在，本大仙痛恨这落后的古代，不能发微信不能打电话也没有飞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惊恐万状。

        看着宇文素可能要疯魔，蓝忘机这才淡淡说道:“思追景仪已带着温宁先一步去了，”

        宇文素与蓝曦臣猛看向他，不早说！“我带素素，”顿了顿，“御剑。”

        接着，魏无羡掐着腰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狞笑，“蓝湛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知道素素肯定要去成都，所以第一时间让思追景仪带着温宁出发了，然后他再带着素素去往青衣汇合。由温宁寸步不离保护素素，保证全身而退。”蓝曦臣听罢才稍稍好受了些。

        “青，青，青衣，”宇文素不可思议的看着蓝忘机，他怎么会知道行军路线，难道也是穿越的不成？“whoareyou？”

        蓝忘机一蹙眉，看来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继续怼着问:“可知道唐太宗李世民？”

        三人蹙眉……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玩这些！“那就这么定了。”宇文素看着蓝曦臣，而蓝曦臣纵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好再说其他。

        许久，“诸事谨慎。”他望着蓝忘机，蓝忘机颔首，蓝曦臣没有说出口的话他亦是都懂了的。

        “我不会逞强，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相信我。”蓝曦臣看着她片刻才点头，见他允了，宇文素这才跑去收拾行装。

        再回来则是一身黑色窄袖修身锦衣外面罩着黑色狐裘大氅，帽子一遮只剩一张小脸在外面。蓝忘机避尘出鞘，长身玉立其上，宇文素回眸深深看一眼蓝曦臣，再一眼魏无羡。转身。

        “素素，”蓝曦臣突然叫她。

        回头看他，美如冠玉的脸上一抹微笑温柔，渐渐模糊，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最后说：“等你回来。”宇文素微微颔首。

        然后，就被蓝忘机抓着肩膀拎了上去，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找准放脚的位置，如此窄的一柄剑，两只脚必须一前一后呈一条直线，两手紧紧抓着蓝忘机大氅的衣襟，不敢往下看，不看不代表不害怕，瑟瑟发抖，直想问蓝忘机能不能绑个马扎子在上面。

        “无事。”蓝忘机低头看她淡淡的说，宇文素只看到他的嘴皮子动了动，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什么，耳边是呼呼呼的风声。

        “蓝湛，谢谢你。”无比真挚的眼神看着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说话声。

        而蓝忘机却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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