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星阑四

在茫茫的云海之下是巍峨的祁连山，在祁连山的崇山峻岭之下，有一座美丽的姑藏城。

        姑臧城因其城不方，亦有头尾两翅，故名为鸟城。

        城东西门外，湧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沟渠流入漠中，其间乃无燥地，而高达约摸五丈（十五米）的灵钧台就矗立在姑臧城的北边。

        整个姑藏城由七座城相连而成，设有二十二门。

        城里飞檐斗拱，雄伟壮丽。街衢相通，规模宏伟，亦有众多的楼台观阁、佛寺塔庙以及稠密的学馆、书屋、商铺和军营。

        其昌盛繁荣程度较之都城建康并不逊色几分。尤其最近几年里西域诸国纷纷向凉国俯首称臣，而西域的国王们为了讨好张骏，接连派使臣向凉国进贡汗血宝马、火浣布、孔雀、犎牛、大象等奇珍异宝。

        难怪张骏敢于自称假凉王，俨然就是一个‘西北王’。宇文素心说。

        当来到世子张重华的府邸，宇文素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雍容华贵、富丽堂皇。

        象征皇家王室的朱漆大红门进去，便是一极开阔的庭院，四周为回事房、管事处、阁间等。

        再往里又是一极开阔的庭院，亦是世子办公、接待宾客的地方。院落两边皆有客用厢房。且门窗栏杆上雕刻精美，上面还用黄金、珠翠点缀，极其奢华。

        正厅正门上亦挂着金丝穿缀的珍珠珠帘，莹莹闪闪，光彩照人。其内摆放着工艺复杂、可以反射出美丽动人珍珠般光泽的云母屏风，柔润的光华宛转流动，似水却又分明不是水。而地面上亦铺放着厚实的西域地毯。

        “拜见世子。”那钦躬身行礼。

        宇文素不得不从游客角色抽离出来。

        “拜见世子。”宇文素亦躬身行礼。

        “那钦！”闻其声便能知晓张重华与那钦定是交情匪浅，他似乎情难自已。

        “世子。”那钦俊面含笑。

        宇文素微抬眸正看到张重华两手托着那钦的肘弯，他的脸上果然尽是激动之情。

        “你我已多年未见，泰林（张重华，字泰林。）以为此生终难再见了。”张重华说着竟眼泪汪汪，那钦见他如此不由得一阵心酸，勉力笑着。宇文素则很安静的旁观。

        再一细打量，这张重华虽非温润如玉型，倒也极为俊朗，身形修长与那钦相当，只是略显清瘦了些。二人皆生于王室，而那钦却更像是游侠，张重华倒是一身贵气。

        那钦平复了下，朝张重华温和的笑了笑，接着往宇文素一挥手，说道:“我朋友，宇文素。”

        张重华此刻才发现竟还有旁人在。

        不禁看向宇文素，他却倏然一愣，面上带着疑问，直言道:“这位公子看着好生面善，可曾在哪里见过？”

        那钦看着宇文素，继而眼帘半垂，遮住了眼里的波动与慌乱。

        宇文素展颜一笑，朗声说道:“在下初来贵地，与世子亦是初次见面。”

        “喔。”张重华定定的看着她，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但又的确想不出在哪里有见过。

        用完膳。张重华拉着那钦重温往事。

        宇文素则由婢女领路去了留宿的厢房。

        房内设施齐全，且华贵逼人，好在干净整洁。看到浴桶宇文素立即喜笑颜开。好说歹说才将婢女给撵了出去。

        “居然还想伺候本大仙沐浴。”宇文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出乌云塔尔帮她置办的衣物。

        当看到包袱里全都是晋人所穿的服饰时，宇文素心里感动的要命。看不出乌云塔尔居然甚是细腻周到。

        可如何与商铺取得联系，不可能有独自出门的机会，何况也并不知道商铺所在位置。宇文素愁肠百结，不如，与那钦坦白说。

        凉国。姑藏城。世子府邸。正厅。

        “那位宇文公子是部落中人？”张重华心中有很多疑问，宇文素虽是鲜卑部落的姓氏，而谈吐举止却又明显不似出自胡族。

        那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她来自江南姑苏。”

        “江南？”张重华越发迷茫不解，甚至很想查户口，“可宇文氏属北方鲜卑族。”

        那钦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她的确来自江南。”似乎在说服自己。

        “这些年，‘他’对你如何？”张重华看着那钦，儿时的玩伴一晃眼就都变成了大人。

        那钦颔首，眼神落在地毯上面，低声说道:“视如己出。”

        张重华闻言无比欣慰，坦言说道:“那次别后，便未曾再见。担心‘他’会对你不好。父王曾多次派人前往，想要接你来凉州，却总是被拒。”

        “世子与凉王的好意那钦明白，只是，”那钦两手不安的抓着膝上的衣襟。

        “只是宇文部落连年遭难，你怕拖累我们。”张重华替他说了没说完的话。

        那钦赧然的笑了笑，到底还是那个张重华，说与未说的他都全然了解。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张重华看着他肃容正色道，“不管你愿不愿意。”

        那钦微怔，便不再说话。

        对于称王雄霸一方，从来都觉得无所谓，直到部落战败被驱逐至荒漠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不在乎的东西原来如此重要。无能为力的绝望让人生不如死。

        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能够找回其其格，即便这个世界待他并不公平，甚至充满了恶意，他依然毫不怨恨，且赤诚善良。

        而对于张重华来说，或许，张氏的大好江山都不及那人的一颦一笑来的重要。苦心于文韬武略，也不过是想要护一个人的周全。

        一生一世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而就在这样短暂的光景里面，仍然希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能让那人遇见，且满心欢喜。

        建康。都城西正门。

        “此去西北，诸事务必谨慎。”会稽王神情凝重。

        司马晞肃容拱手道:“王爷放心。”

        随后，武陵郡王司马晞亲率大队人马，于建康浩浩荡荡往西北凉州进发。若不是苦于无奈，这一趟西北之行，会稽王定是要亲自前往。

        他却并不十分清楚为何一定要查明真相。那个真相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亦没有想过，那个真相也许会让自己痛不欲生。

        燕国。龙城。江南商铺。辞别赵瑾。

        蓝曦臣三人打马扬鞭往漠北方向飞驰而去。

        宇文部落的秘密以及宇文素的真实身份都无关紧要，对于他们来说，只要她安然无恙好过一切。也许，这才是江湖人与非江湖人的不同。

        茫茫大道上，蓝曦臣的思绪随着骏马奔腾驰骋飞扬。

        若非经历一些事情，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内心。

        以往对于一些事物的看法似乎都有些偏差。

        比如，以往从不在意归处，

        如今，却非常想能有个人将自己放在心上，

        而这个人不能是旁人，

        只能是她。

        燕国。龙城。世子府邸。暗室。

        “就连他们也去了漠北？”慕容儁手里把玩着一朵形如大喇叭的曼陀罗直看着笼子里的孩童。

        “的确如此。”随侍说道。

        “他们的关系查清楚了没有？”慕容儁眉心紧锁，面有不悦。

        随侍悄悄瞥了他一眼，不自觉垂下头去，说道:“宇文素是蓝曦臣的贴身弟子，她，”

        还未报告完就被慕容儁打断:“贴身弟子？”

        “听，听，听闻是这样，宇文素倾慕蓝曦臣所以才去的姑苏蓝氏。”随侍胆战心惊。

        慕容儁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曼陀罗投进笼子，那个孩童飞身接过，张口吞进了嘴里。

        “另外两人呢？”慕容儁又问。

        随侍忐忑不安，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听闻，宇文素也倾慕那蓝忘机，”

        慕容儁一怔，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但与那魏无羡好像是闺中密友，两人出入皆勾肩搭背好的像蜜里调油，另外还有蓝思追蓝景仪都是宇文素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随侍连忙说。这个胡人明显不太理解这些成语的意思。

        所以，慕容儁听完后气血翻涌，好一会儿，长出一口气，

        耳边依稀响起大师说的话:“那胎记需用至爱之人的鲜血浸染……”

        还有司马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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