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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月落三


建康。青溪。会稽王别苑。

        会稽王望着天空,直到那个影子完全消失不见,一如流星划过天际,诡秘奇丽,却也终究如烟云散去。

        他捂着胸口缓缓瘫坐在廊下的石阶上,就在这一瞬间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那个人,真的会随时消失不见。一种莫大的恐慌瞬间占据了他,带着些许愤怒,在他心里狠狠灼烧着。

        “王爷,您说您究竟是为什么呀?”怀秀眼瞅着心里难受的不行,“您为何不让宇文公子知道呀?”

        会稽王痴痴的望着天空,春风很柔软,而他的心却一寸一寸结成了冰。他眼里深藏着的希冀仍泛着微光,脸上的神情却又是那般落寞忧伤,带着些原本不属于他的孤傲与冷峻,失神的坐在那里,仿佛还未完全从梦境里抽离。

        “怀秀,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他忽然问。

        怀秀默默算了算,躬身回道:“到这个月月末整十年。”

        会稽王微微颔首,语声甚是温和:“这十年,你从未做过对不起本王的事,”

        他稍微顿了一下,才又说道:“以后,也莫要做。”

        怀秀一愣,接着呼通一跪,哭喊道:“王爷,奴才,”

        会稽王轻轻一挥手,极冷淡的说道:“莫慌,本王并未有怪你之意,只是要你明白,如若伤害她,倒不如,直接杀了本王。”

        怀秀伏在地上涕泗横流,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愧疚。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本王不予追究。”会稽王扶着柱子缓缓起身,怀秀赶紧过来搀着。

        “你若想留下来,本王定会待你如从前一般,”进到房间,会稽王坐在几案边,拿起笔写了一张字条递给怀秀,温和的说道:“如若不想留下来,且去账房领了银钱,远走高飞吧。”

        “十年,这点钱也并不算多。此后,若是有了难处,还是可以来找本王。”会稽王说完垂下头开始翻阅文书。

        怀秀捧着字条,两手不停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感觉自己是世上最浑蛋的浑蛋。

        姑苏。云深不知处。

        其实在落地之前,那股馥郁的香气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了,宇文素对气味原本也极其敏感。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突然间扎了一下,她抓着蓝曦臣的手不知不觉间微用力,眼帘便也垂了下去。

        不知是谁在唱着莫名其妙的歌,词藻甚是随意,更像是胡编乱造的,却让人莫名的有些触景伤情:

        望一眼温柔的山川,挽一抹盈袖的微蓝,翻飞的思绪,一一碎在微蹙的眉间,繁华终究会落尽,沧海横流过桑田,英雄醉卧美人膝,芙蓉暖帐春宵短……

        蓝曦臣忽然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这一下就仿佛催眠大师的响指,宇文素立时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极轻极轻,但那笑意却极其动人,蓝曦臣便在她的眼里又捕捉到了对他的那种深深地依赖。

        他直看着她,仿佛眼里只装得下她一个人,他的嘴角微微扬着,眼角微微弯着,眼眸清澈明亮,说不出的好看。

        落了地,她的目光仍停留在他的脸上。这是她极少的如此明目张胆的与他对视。

        四人行至刻有四千条蓝氏家规的巨石跟前,宇文素心里竟觉得无比温暖,就像在外飘荡的游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贴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素素石化了。”魏无羡在蓝忘机耳朵边小声嘀咕。

        蓝曦臣静静看着,等着,直到她从石头上下来。

        蜿蜒曲折的山路,数也数不清的层层石阶,看起来亲切又可怕,宇文素只是走了一会便累的气喘吁吁,坐在石阶上不愿动弹。

        蓝曦臣迟疑片刻,接着将她横着抱起朝山上掠去。

        魏无羡目定口呆,不可思议的喃喃道:“你哥,果然是动了真情……居然毫不避人耳目的带头违反家规。”

        蓝忘机眼睫颤动,很显然他也有被惊到。

        宇文素在蓝曦臣怀里笑到停不下来,娇嗔道:“泽,泽,宗主大人违反家规是不是也得罚抄《蓝氏家规》?”不能叫他‘泽芜君’,不然要被罚的,还好改口的及时。

        蓝曦臣温柔的看着她,笑着说道:“理应如此。”

        转念想到这个新的称呼,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啊……啊……”司马道生看到宇文素,那双灵动的眼眸像是要开出花来了。兴奋激动的哇哇直叫,因为之前宇文素告诉过他在云深不知处不可以叫她姐姐,但却忘了告诉他应该叫她什么,所以他像跳芭蕾舞那样踮着脚尖原地踏步并直叫唤。

        蓝启仁未出言训斥,好似没看见也没有听见一般。

        “先生。”宇文素肃容跪拜。

        “叔父。”蓝曦臣三人亦行礼。

        “好好,快快起来。”蓝启仁语声微颤,眼眶竟也似有些濡湿。

        宇文素抿着嘴眼泪在眼里一直打着转。

        “道生!”她弯下腰抱着司马道生,将脸埋进他小小的颈窝,眼泪便顺势掉了下来。

        司马道生紧紧搂着她的脖颈,仍保持着脚尖点地的姿势,在她耳边很小很小的声音喊了一声“姐姐。”

        宇文素破涕而笑道:“今晚,道生去寒室睡好不好?”

        司马道生开心的直点头,但不敢张嘴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情不自禁的叫她姐姐。

        “快回去收拾收拾。”蓝启仁催促道。

        宇文素同司马道生又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与蓝曦臣三人便退了出去。

        蓝启仁见他们出了房间才连忙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先生为何流泪?”司马道生端方雅正的坐着,扭头问道。

        蓝启仁一怔,笑了笑说道:“因为开心呐。”

        司马道生那双灵动的眼眸里面似乎充满了疑惑。

        “道生长大后自然就会明白。”蓝启仁耐心的说道。

        司马道生小大人一样的缓缓颔首,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很多。

        “天呐!真的长了花苞。”宇文素扑在案上,抱着那盆茉莉左看右看,眉眼间俱是欢喜。

        蓝曦臣看着她,忽然说道:“那,有没有奖励?”

        宇文素倏地抬眸,愣了一下,接着飞也似的跑进内室,又飞也似的跑回来,抓着蓝曦臣的手,放了两颗黑糖话梅在他掌心。

        蓝曦臣甚是无语,连着糖和她的小手一起紧紧握在手中,撩人的语声说道:“只是这样还不够。”

        宇文素一怔,诡异的笑容瞬间爬了满脸:“除非,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会罚我抄写《蓝氏家规》,还有,之前欠的几百遍也全部清零。”

        蓝曦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果然是小狐狸。

        “宗主大人,弟子要去收拾屋子,您就放了手吧。”她的语气甚是恭谨,但眼里全是得意之色。

        蓝曦臣怔住了,宇文素趁他一个分神飞快抽出手,飞快溜进了内室。

        蓝曦臣哑然失笑。

        闹室。六人齐聚一堂。

        蓝思追与蓝景仪看到活蹦乱跳的宇文素时,亦是眼圈通红,三个人傻乎乎的互瞪了半天。

        看着他俩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也似乎变得成熟了许多,宇文素甚觉欣慰。

        “素素,西府兵如今已有八万人,我与景仪的意思暂时不再招募了。”蓝思追说道。

        宇文素一怔,心脏倏地一跳,这个士兵的数字竟与谢安淝水之战时士兵的数字刚好一样。她无意识的晃了晃脑袋,也许只是巧合。

        “是不是有不妥?”蓝思追心思细腻,一下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宇文素殊无笑意的笑了一下,道:“并没有。”

        蓝思追便不再追问。

        几人相互分享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宇文素方的奇诡遭遇又一次完胜,加上她的刻意渲染把蓝景仪吓得直缩脖子,蓝思追倒是很淡定,但每每听到宇文素身陷险境,心里着实难受惶急,就仿佛正在经历一般。在紧张刺激的气氛中聊了很久很久,甚至都未留意到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建康。华灯初上。

        而栖霞山上并无灯火。好在天上有月。

        山腰上的一片密林中,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确定不跟我回去?”其中一人说道。

        黯淡的天光下两条人影对立着,两个人身上皆穿着锦衣夜行服,脸上皆蒙着面巾。身高几乎一样,肥瘦也几乎相同,乍一看倒像对双生子。

        另一人沉默片刻,说道:“我很确定。”

        那人不解的问道:“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敢背叛主子!”

        另一人回道:“他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性,什么叫做感情!他尊重我!”

        二人沉默良久。

        那人不无酸涩的说道:“你应该比谁都更明白,像我们这种人根本不配有感情,更别说什么人性。”

        另一人同样酸涩的说道:“我原本以为此生对别人也不会有任何感情,就在我被送来做了小太监之时!”

        那人悚然颤栗,道:“你恨爹娘?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另一人轻笑道:“我谁也不恨。我只恨这个世道而已。”

        那人道:“他竟然没有杀你而是放你走?”

        另一人道:“的确如此。”

        那人沉默片刻,冷笑道:“妇人之仁,终究成不了气候!你且想清楚了!”

        另一人亦冷笑道:“清清楚楚!你以为苛政治国就能成得了气候了?不然吧!”

        那人冷哼一声:“那就拭目以待!”

        另一人亦毫不示弱道:“拭目以待!”

        那人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倏地停住,回首抛下一句话:“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燕国的敌人,若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另一人道:“如若我落在你手里,你千万莫要心软。呵呵呵,你们又何曾心软过?”

        那人一顿足,长叹了口气,飞掠而去。

        剩下的这个人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凝目许久,他缓缓扯下面巾,脸上竟全是泪水。

        他冲着东北方向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怀秀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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