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软肋

功杨府仿佛是山海城里除了皇宫最耀眼的存在，付流鸢每每看见都觉得心头一酸，好像是心疼杨落山，他和他父亲两个人，用尽了筹谋，换了一块儿匾额。

        回到功杨府付流鸢就往自己房间去了，进到侧院的时候，付流鸢微微一怔，脚步不自觉的放慢，只见眼前，她的房门大开着，里面正对着房门的是个窗户，窗外是个池塘，窗外的阳光照的房间似是栩栩如生。

        那迎风吹拂的红绫，夺目如生。

        付流鸢两个跃步进了房间，满是红色绸纱，风扬扬。

        付流鸢欢雀起来，随着红绫笑闹。

        杨落山站在门口，见此露出笑意。

        “你倒是个有心人！”付流鸢站在红绫间，探头对着门外侧边只露了个半身的杨落山道。

        “萤，你过来。”杨落山道。

        付流鸢不理，望着红绫。

        杨落山自己走进去，牵起付流鸢的手，往梳妆台去。

        杨落山让付流鸢坐下，看着镜子里她不仅鲜衣夺目，容颜笑意更是夺目。

        “欸。”付流鸢瞧见了梳妆台上的火稚子“你怎么把它弄进来了！”

        “它离你近些对它好些。”

        确实如此，这灵物离付流鸢近，也算是近水楼台得了月，有付流鸢在侧生活，修行为灵，迟早的事。

        杨落山抬手抚上付流鸢的头发，付流鸢的头发只是用红锦布全部束起来了，并没有过多修饰，杨落山熟练的解下付流鸢头上束发的红锦布，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却给付流鸢梳起头来。

        付流鸢想到，这杨落山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总是能让她怔住，发愣。

        她透过镜子见杨落山低头专心致志的给她梳头发，只觉得这场景发生在她身上有些不可思议。

        她是付流鸢，高傲的付流鸢，余凉说外热内冷的付流鸢，她不应该在这里，陪着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她不应该做这些让她觉得很快乐的事情，不应该说她想说的这些话。她觉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不像是那个骄傲的付流鸢了。

        付流鸢想着想着，脑子发昏，慢慢觉得眼前模糊，只到失去意识，失去意识到最后，好像有一个温暖的怀抱。

        付流鸢再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功杨府里属于她的房间的床上，睡时春日，醒时冬日。

        她下床来，推开门，却见漫天飞雪。

        一片片的白，对着房间里一片片的红。

        纷纷白雪里，却见有个人走来。

        付流鸢以为会听到那一句“萤，你过来。”

        而并没有，是余凉声音，她说“付流鸢，你醒了。”

        是的，余凉来了。

        余凉没有告诉付流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告诉付流鸢说道“你的大劫要来了，而我却相信你，归来之时，依旧鲜衣怒马，不问山河怎待。”

        余凉没有留太久，当日就回去了。

        付流鸢醒来却没有看见杨落山，她痴痴望着飞雪，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却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丫头从她房里走出来。

        那小丫头道“萤姑娘醒了！”

        付流鸢回头瞧了瞧小丫头，小丫头确实是小小的，看着舒服，身上灵气十足。

        “你是谁？”付流鸢问着回过头来，继续看着飞雪。

        “萤姑娘，我是火稚子，就是你梳妆台上的那一盆，借你灵气助我修行，如今已经有了人身了。”

        “这样啊！”付流鸢不上心的样子。

        “萤姑娘可是不开心？”小丫头凑上前问道。

        付流鸢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她没有情根，没有开不开心这一说，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

        “杨落山呢？”付流鸢伸出手来，雪从她手边落下，却落不到她手中，她手伸出去却接了一手的雪水。

        火流萤，天生火属，不可逆改，付流鸢她，碰不到雪。

        小丫头回道“杨大人在正厅接待客人呢，他每日都在萤姑娘身旁待很久，不做声不言语，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看得我都害怕，平日里除了大人找我出来，我都不敢现人身。”

        “他找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就是说让他不在你身旁的时候我就陪着你。”

        付流鸢收回手，随便甩了甩手上的水。

        “带我去找他。”

        小丫头点点头，领着付流鸢去往正厅找杨落山。

        杨落山跟一位中年大人说着话，那大人旁边站着一个小姐，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杨大人，这事儿算是说好了，以后程某就仰仗大人了。”那中年大人笑的奉承，站起来顺手拉过来身旁的小姐，又道“杨大人，我家颖儿，倾慕大人多年，非君不嫁，如今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不如就收我家颖儿入房中罢了。”

        那大人说的这样露骨，那小姐面无表情，真是可怜这世人。

        “若是程小姐愿意，不如就留下来吧，功杨府大的很，小姐想住那间房都可以。”杨落山说道。

        程家小姐行礼道谢，依旧不言语。

        付流鸢在外看着，不露面，心还道，自己睡了一觉这凡人终于开窍了，要留人家姑娘家住下了。

        “小丫头，我们回去吧。”

        付流鸢同小丫头回到侧院，雪一直下着，下个不停，一片白雪茫茫。

        付流鸢兴致阑珊想雪中舞剑，她反手解下发带，以发带为剑，雪中起舞。

        杨落山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取到一支梅花枝做剑，与付流鸢同舞。

        两个人配合默契，倒像是一起练剑多年。

        “天作之合。”

        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入耳，原来是程家小姐携侍女过来了。

        杨落山和付流鸢收起了拟剑。

        杨落山道“如颖小姐怎么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应该在房间好好休息才是。”

        “在家的时候就日日房里待着，想着来了这功杨府该见见新的景致才是，大人却又说让我回房间休息。”

        “杨大人并无此意，我也是难得见他对一个女孩子如此上心，细微至极。”付流鸢插话道。

        “难道没有对姐姐你这样过？”程家小姐对付流鸢道。

        付流鸢笑着摆摆手“你这声姐姐可叫错人了，我活了那么久可没有人叫过我姐姐呢！”

        “那不知你是？”

        “功杨府永远的最重要的客人，如颖小姐以后不要再如此唐突了。”杨落山说道。

        程如颖见杨落山语气有些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是，是如颖唐突，望大人和姑娘见谅。”

        付流鸢突然想到什么，望着杨落山“你见过余凉？”

        杨落山牵着付流鸢，带着她走到房间里面，小丫头跟上去，帮忙带上门，然后守在门外面，程如颖侧头对着侍女说“这功杨府的大人，原来也并不是如外界传言那样，坚不可摧，这不是就有软肋了嘛！”

        侍女回道“小姐保护好自己就行，这些虚的跟咱们无关，老爷让我们留下，我们就留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程如颖自然明白，她点点头，领着侍女回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余凉是谁，不过我确实是见了一个和你同族的姑娘。”杨落山如实道来。

        “你们说了什么？”

        “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付流鸢无语，余凉会对杨落山说出这种话吗？她反而不清楚了，睡了一觉，从春睡到冬，感觉脑子都糊掉了。

        “我为什么会睡着？”

        杨落山不说话，伸出手抚着付流鸢未束的头发。

        余凉迎着风雪过来，她见杨落山时，只觉得这凡人，不一般，非常不一般。

        “听闻你去了迷仙雾都。”余凉开口道。

        “是啊，姑娘是想问我讨灵雾草！”杨落山玩笑道，虽然余凉并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是杨落山知道，她和付流鸢是一样的气息。

        “迷仙雾都属于天族，可是那地方天族也奈何不了，你一个凡人确实是难以想象怎么进去的，又怎么拿了灵雾草出来的。”

        杨落山笑而不语。

        “梦魇之征，原本是心中有执念，她心中坦坦荡荡，怎生来执念。”余凉得知付流鸢生了梦魇之征，又得知杨落山去了迷仙雾都，终于决定亲自过来一趟。

        “执念的是我，她是替我承了而已。”

        “嗯？”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两年前在昌都鬼谷，鬼谷就是人间模样，鬼谷里面分不得族氏，那时候我是凡人，她不过也如一个凡人而已。我见她一身红衣耀目，欲是凡人不可得之物。不知道为何就觉得这姑娘该是个大人物，她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不是我们常人所见的样子，那时候就觉得，这样的人好想长伴。后来装作无意，实际上是寻了好久才得知她，装作偶然遇到，用素世镜见了她的真身，装作深沉吼哄她跟我回来，我偏是执念如此，可我倒是没事，却害她梦魇之征。若不寻灵雾草，那我只能得一具空壳了，你们妖族说不定还要饶不了我。”杨落山一一道来。

        余凉听着只道“你是人族凡身，可是你说话做事明明不是普通人，那我猜猜好了，传说素世镜是原灵道，一越道长的东西，回来赠了唯一的徒弟，奈何徒弟不争气去了天族，于是与徒弟断绝了关系，然后他徒弟就把一越道长的东西都还给了他，所以这素世镜在流传之中还是在一越道长手里才是，那么你身后的那个人是原灵道，一越道长？”

        余凉猜测，毕竟这种事情她说不准，一越道长是原灵道，如今的六界像他这样的人少之又少，而他不为任何一族，不管是天族还是妖族，都渴望这样的人加入，却又害怕这样的人加入。

        杨落山笑道“妖王聪慧。”

        杨落山一不装了，他自是知道余凉身份。

        “实在想不到吧问六界任何事的原灵道这样帮你一个凡人！”

        确实想不到，付流鸢都没有这样大胆猜测。

        杨落山只笑。

        “你为她制造重逢，为她挂满红绫，为她千山万水寻火稚子，为她进迷仙雾都寻灵雾草，唤她醒来......为她做这么多却不让她知道？”

        “你替她记着就是，我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凡人，寿命不过几十载，处在我这个位置活的时间就更说不准了，舍不得让她心动，免得日后不舍，你只需要记得，曾经有一个我，对她很好，若是往后有人喜欢她，却都及不上我对她的好，那那人你就劝她不用考虑了。”

        “知道她没有情根，又为何说些动情的话？”

        “好生奇怪的问题！没有情根不会再生嘛！我自然是相信我可以，我却也相信别人同样也会可以，左右不过一个付流鸢。”

        左右不过一个付流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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