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无人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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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晓，褚卫起来，前往军营。
褚卫前脚刚走，后脚萧若微睁开眼睛，“夏竹。”
“公主？”夏竹轻手轻脚推开门进来。
“去看看，宁西路有没有一处宅子叫晴雅。”
“是。”萧若微吩咐，必有其义，夏竹不多问，领了命就走。
“等等。”
夏竹停下。
“悄悄去，别让任何人知道。”
夏竹找到宁西路，假意从巷子穿过，不经意抬头瞧一眼，确实是“晴雅”。得到肯定答案后，她行色匆匆回去复命。
屋顶上有个人正看着她，“来的真快！幸亏我抢先把匾挂上！”
昨日褚卫成婚，孙束明很替他高兴，加上营里的弟兄们都在，一高兴喝多。
今早正酣睡，褚卫就来了，让他去把宁西路的宅子买下。
孙束明，御史大夫独子嫡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行走的钱袋子，朝都有名的混不吝。
御史大夫孙郭特意把他放在褚卫手下锻炼。在被褚卫打趴下三十九次后，他的毛才终于顺过来，心甘情愿在褚卫手下做事。
褚卫让他去买宅子，他一琢磨，等买好换上新牌匾，人早就来了。所幸干脆，先把牌匾换了，反正宅子早晚是我的。
他还在屋顶上，宅子里的人出来了，仰头一看，差点没气死。
“谁把我牌子换了！”
猝不及防，惊天一声吼，孙束明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去。
“嚷什么嚷！”孙束明顶着一张臭脸，跳下来，“这宅子我买了！”
“孙爷？您怎么蹲房顶上？”房主一见是孙束明，连忙讨好。
“你猜？”孙束明没好气道。
天蒙蒙亮，代绪一进军营，就看到褚卫熟悉的身影。
怎么回事？新婚燕尔，一大早就来？
“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褚卫回头，黯淡憔悴，“公主，怕我”
什么！
公主怕他！
豁出命都要守护的人，怕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人，怕他！
“将军”代绪想安慰褚卫，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情，最难解；情，无人可解。
“代先生。”
“嗯？”代绪正绞尽脑汁想该说些什么，忽的听见褚卫叫他。
“我给公主说，我有外室。”
“啊？”
“若是公主问起，不要说漏嘴。”
将军，什、什么时候有外室了？代绪看着褚卫离开的背影，头大。
未见山。萧若微早早起了，坐等夏竹回来。
“公主。”夏竹回来，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声耳语，“确实有晴雅。”
“你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看的真真的。”
看样子确实是真的了。
早膳时，褚卫回来。
一张圆桌，两人坐成对角线。
吃完饭，萧若微把褚卫叫到长廊。与他约法三章：一不可近身，二互给体面，三相安无事。
“好。”他哑声回答。
“现在我们去给王爷、王妃请安吧。”萧若微边说边往走。
“不用。”褚卫叫住她，“他们不会见我。”
萧若微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褚卫看着她的背影，从刚才到现在，她自始至终没瞧他一眼。
“公主，我还有事先回营了。今天我都不会再回来，公主不要等我。”
他走了，安静地来，又安静地走。天空下着细雨，他独自远去。
“公主。”
萧若微定定看着褚卫的背影许久，直到夏竹过来找她。
“世子已经走远了。”
“嗯。”她收回目光，从相反方向离开。
后面连着两天，褚卫都没回来，夏竹、春桃愁云惨谈。
“世子看着就对公主不上心。可他总不会连归宁都不陪公主吧？”
就在她俩担心时，褚卫风尘仆仆进了府。
“公主！公主！”春桃跑得飞快，“将军回来了！”，进门，差点摔一跤。
莫静修沉着脸，盯着她，简直要把她吓死。
“春桃，待会儿出去领罚。”
“啊？”小姑娘吓得小脸煞白。
“姑姑，等会儿春桃要随我入宫。”萧若微挑了个合心意的发钗，“春桃，来替我戴上。”
“好。”春桃顶着莫静修凌厉的目光溜边过去。
“公主，这只钗子是谁的？”春桃瞥见首饰盒里多了一支玉兰花钗。
“别人的。”萧若微淡淡扫了眼。
她对褚卫没意思，这些挑衅对她没用。
萧若微从春桃口中得知褚卫回来的消息，一直留意着，可过了一刻钟都没见他进来。
直到她穿戴好走出去，才发现褚卫早已在门口，只是没进来。
这样也好，免得尴尬，省得他进来她还得想该与他说些什么。
褚卫和前几次见面一样，依旧一身黑衣，只不过今天的华贵些，玄色衣袍嵌着金丝流云纹滚边，低调又威严。
“公主。”听见脚步声，褚卫转身。
“让世子久等了。”
“应该的。”
一阵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后，萧若微褚卫并肩走出未见山。但说是并肩，其实只是外人眼中的并肩，萧若微一直与褚卫保持着一步错开的距离。
跟着褚卫一路往外走，萧若微只有一种感觉：冷清，冷清，冷冷清清。褚卫在东，王妃在西，南阳王在北。
一座宅子，三个人，住的天南地北远。
看来南阳王与南阳王妃不喜他，也可能是真的。
昨晚一宿没睡，一上马车，萧若微就迷迷糊糊合上眼。
一闭上眼，褚卫、萧启恒、周述怀、北狄就跟走马灯似的在脑中循环往复。
褚卫瞪着双琥珀眼睛，沉沉迷雾中追赶她，“公主！公主！”
萧启恒躲在烛火下，瑟瑟发抖，“阿姐”
周述怀推开她，嫌弃无比，“脏！”
昆邪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拉过来，随意/揉/捏，“真软！”
“放开我！放开我！”萧若微梦魇，不断挣扎。
“公主！”夏竹和春桃见不妙，赶紧把她摇醒，“公主！”
“呼——呼——”萧若微醒了，一身冷汗。
“公主，您怎么了？”
萧若微不想回答，全身失力，靠在马车上，脸色惨白。
马车里很安静，只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与车外喧闹街市形成鲜明对比。
“阳春面！二十年老字号！”
马车拐过巷口，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
“这、这”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从萧若微脑中闪过，她赶紧掀开车帘。
街市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面孔、各种气味，熟悉的味道消失了。
“公主，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心里空落落的，萧若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的味道很熟悉，她好像在哪里闻过。
“我在哪里闻过呢？”
萧若微一直想，一直回忆，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从未出过宫，街市上怎么会有她熟悉的味道？
“公主，到了。”
“嗯。”萧若微回过神，整理好衣裙，走出马车，一只手搭在她面前，是褚卫，“谢世子。”她从善如流，没露出半点不适。
“阿姐！”萧启恒已经等了好久了，看见萧若微，快走过来，牵过她就走。
“阿恒。”萧若微加重声音提醒他，“这是南阳王世子，大将军。”
“我知道！还是朕亲封的他呢！”萧启恒对自己亲封的大将军一点不在意，只想着赶快带萧若微入殿，跟她分享南疆新进的贡品，“阿姐，快走。进殿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褚卫跟在姐弟俩后头，忽然马喜拦住他。
“世子，里面是内院。您不方便进去。”
褚卫停下，往前一看。确实再往里迈一步，就是内院了。
“世子要不到先到勤政殿坐坐？公主与陛下感情深厚，需得三四个时辰才会出来。”
褚卫望着萧若微与萧启恒远去的背影，“好。”
“世子先在此歇息。等公主出来了，奴才通报您。”放下茶水糕点，马喜关好门退出去。
空荡荡的殿里只有褚卫一人，无事，他合眼休息。
忽的，桌上的点心少了一个，再一眨眼，又少了一个，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够了，再吃就要撑着了。”褚卫抓住小黑手，缓缓睁眼。
就在他睁眼的瞬间，一个小孩咧开嘴，露出八个牙齿，微笑，“表兄！”
“表兄？”褚卫不认识他。
“卫表兄，我是执安。我母亲是褚氏云景。”
“姨母？”褚卫听过这个名字，褚氏嫡长女，褚素倾胞姐。
“对！”
“你怎么知道我是褚卫？”
“因为眼睛啊！”小孩没心没肺，发现褚卫表情不对，才赶紧捂着嘴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你过来。”
萧执安往前靠近一丢丢。
“再过来一点。”
“咳咳。”萧执安又往前挪一小点。
“走近些，到我身边来。”
“不、不用吧。”萧执安紧紧扒着桌角。
“过来。”
褚卫态度强硬，没有办法，萧执安只能往前，他磨蹭着向前走了两步，瘪嘴可怜巴巴道：“表兄，我错了。”
豆大的泪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从萧执安眼眶滚落，褚卫一看就心软，展开双臂搂住他，无奈地发出一声喟叹，柔声道：“执安，偷东西可不好。”
萧执安从未感受过父爱，从他一岁六个月后，父亲就没再看过他一眼。母亲离世，他和姐姐历尽心酸苦楚，可那个男人一次都没来看过他们。
他内心渴望强大而可靠的保护，他想要一个父亲、舅舅或哥哥。
姐姐虽把他放在心尖，但她无法护他周全。韩青虽然可以给予他某种程度上的保护，但他始终是个阉人。
他不可能对一个阉人投入感情。
梦寐以求的强大就在面前，萧执安释放自己所有的委屈，紧紧地抱着褚卫，“阿姐染了风寒。我想让她吃点好的。”
褚卫轻拍他的背，声音绵柔，“执安，告诉表兄，阿姐叫什么？”
“至柔，萧至柔。”
“执安，不哭了。我们去找至柔，好不好？我们把桌上的点心都带给她。”
“好！”萧执安憋着嘴，擦干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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