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4.10下权力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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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br>出生于内地的香港居民,英国伦敦大学博士,在科幻中休闲,放下所有后解脱。
贠翟颔首道:“现实确实如此,但我们不能因此向现实妥协,而是要确立秩序,停止无休止的宗教冲突。上帝的存在,其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类自身炮制出来的一个假定,为了给短暂的生命赋予无限的价值和意义,为了给不圆满的人生补上缺口,让人觉得生命完美;另一种它的确是真实的客体,比如一个全知全能的生物机器人,根据算法创造并维持着世界秩序。不管这其中哪一种可能,上帝的信仰都能够为世界建构秩序,任何违背理性秩序的极端行为都不符合神性。不同的宗教都应该遵循这一原则,违反的就是□□或者对圣言的错误解读。”
姜露轩哑然失笑,沉默一会儿,大声道:“建立秩序,谈何容易?星际社会永远处在无政府状态。人都是自私的个体,人类之间的斗争本质上还是利益冲突,宗教不过是其外表上一层华丽的包装。我们面对的星际世界危机四伏,能源不足、水资源匮乏、土地荒漠化、宗教极端主义以及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物种灭绝等等,不一而足。即便如此,不同宗教群体之间还是无意相互合作,无意消除差异和偏见,无意构建和合的伙伴关系。宗教领袖们为了权力和金钱,破坏人类团结,挑起价值观对立,虚构话语和历史,并在圣人圣言的名义下,对异教徒发起一场又一场战争。”
贠翟不以为然道:“也不能把所有纷争都归咎于利益冲突。价值观的差别甚至对立确实存在,因为人对神的了解还是有限的。比如那些原教旨主义信徒,严格按照宗教经典的字面意思来生活,把圣言当做生活和工作的具体准则……”
姜露轩急着插话道:“然后他们就获得一种虚假的优越感,是不是?其实,利益也好,价值观也好,骨子里都是权力欲望。价值观带来的权力俯视感,比财富给人的骄纵更为恶劣,因为它可能导致一个民族、一个人种对另外一个民族、一个人种的集体性歧视,有时候根本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物质实力做支撑的纯粹想象的优越感。宗教给卑微者以力量,但更多时候给人多势众者以群殴弱者的胆量和高尚借口,目的无非就是巩固自己或真或假的权力占有欲。”
贠翟挑起眉毛,清清嗓子辩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为了权力,为了财富,为了名誉。宗教本来应该超越这些世俗争执,引导人们维护与个人私利存在冲突的人类共同利益,让人人相互尊重,让人人享有进步的机会,并且福泽后代子孙,毕竟按照圣言,神永存不朽,而我们都是他仅有有限寿命的子嗣。宗教本来可以帮助人革除私念、培育仁义之心,着眼全人类利益的行事准则,探索建立起开放的交往关系,携手按神启的共同利益行事,可现实的情况却是南辕北辙。不过,就像阿颐所相信的,一切都可以修正过来。神圣的属性触及人类主动性的根本,促使个人不仅仅同意去改变,更能驱使我们起而立行,后现代化的国家、新的社会和星际秩序因此会应运而生……”
姜露轩有些忍俊不禁,哂笑道:“你看看现在那些所谓后现代化的国家,劳动者有自由权利可言吗?资本一方面在社会上要求得到自由、平等的权利,要求公平竞争的市场;另一方面,在公司内部的管理方面,建立等级森严的权力架构,拒绝给予自然人劳动群体起码的人身自由,把员工看作是地球时代中世纪庄园里的农奴。区别只在于,地球时代的劳动者,在皮鞭的抽打下,无论何时何地,除非爆发革命,他都永远是匍匐在权力和财富面前的奴隶;星际时代的自然人劳动者,走进公司就是奴隶,走到社会至少还有法律意义上的自由,只不过星际时代大多数自然人,已经被彻底洗脑,被权力和财富阶层灌输了一套畸形价值观,信奉听话顺从、吃苦耐劳、克己复礼之类的东西。即使少数人逃出一家资本布下的权力枷锁,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中,他们的选择无非两种:要么选择去往另一家资本,换一个马甲继续做奴隶;要么选择自己创业,加入资本的行列,把社会上的同胞变成自己的奴隶。所以,在权力江湖中,人类根本没有维护民主自由权利的现代公民意识,有的只是在奴隶和奴隶主之间的选择。”
贠翟正要开口反驳,就见姜露轩手臂上的信息传输仪指示灯亮了。看到灯光闪烁,两人都没说话,但心里共同猜到在线的是阿真。姜露轩低头瞟了一眼号码,果然是阿真从家里打过来的。姜露轩放下茶杯刚想接收,瞅了一眼贠翟,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座位上站立起来,迈步走出茶舍,拐到一个贠翟看不到的墙角,压低嗓门与阿真通话。
贠翟心中浮上了一层不安,阿真曾经热烈地爱过自己,不过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就像是山间的天气一般,阴晴不定,无法琢磨。如果她完全相信警察的一面之词,现在恐怕对自己充满了怨毒,只怕是新仇旧恨都要和自己一起清算了。想至此处,贠翟不禁心中发寒,脖颈僵硬,身体木然。贠翟向来自认光明磊落,不想今日遭人误解如此之深,遇到从未遭遇的困境,心中泛起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楚。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笼罩,孤独得就像是荒漠上的孤魂野鬼一样……
他朝窗外观望,却见天边彤云遍布,在劲风中翻滚,犹如万马奔腾一般。他皱了一下眉,用手摸摸下巴道:“这海上莫非要变天?”贠翟方寸大乱,便踱出门外,在草坪上溜达了几圈,发现空气骤然变得更为闷热,给人一种异常不适的感觉。一阵风吹过,草坪边的灌木丛里露出一簇薄荷,贠翟随手捡了几片叶子放在嘴里咀嚼,顿觉清香满口。等到回屋,他仍然未见姜露轩的人影。更糟糕的是,他感到双脚有些发痒,低头一看,裤脚沾上不少鬼针草。这种鬼针草在洪荒星的乡村比比皆是,不过在瑶华星却极其罕见。它的种子就像虾爪一样,见着衣服就粘,出了名地难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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