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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握长矛的尤未雪一个箭步冲上来，矛头抵住风神的咽喉，她双目凛冽地盯着地上之人，愤恨道：“你当初用夺灵术杀我母亲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成王败寇，我认了。”

　　风神缓缓抬头，两只阴邪的眼睛斜视着她：“你看看你自己，一副中州人的装扮，哪里有半点利银奇族的样子？难道你真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说破之后，乾元谷里还能容得下你？”

　　“乾元谷里容不容得下她，你说了不算。”

　　成牧冰冷地吐出一句，心中对风神死到临头还要挑拨离间的行为异常厌恶。

　　琳菲公主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维素弥，你实在太愚蠢了，悠然是成圣尊的义妹，又是我利银奇族的下一任族长，身份何其尊贵，她将来会如何，岂是你一个罪人可以胡言乱语的？”

　　风神狂笑几声：“那你们趁早杀了我，要是让我找到机会，不会让你们好过！”

　　“放心，没想让你活着。”成牧甩甩衣袖。

　　“那你们今日过来，废这许多话，又是为何！”

　　“七神会的事，你知道多少。”

　　风神一愣，随即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但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

　　他阴测测地盯着成牧，见对方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要是想知道七神会的事，我们不妨来做个交易……”

　　没等他说完，实在听不下去的成牧翻了个白眼，回头看着贺青灯：“冰火牢准备好了？”

　　“已经捉住冰龙和火龙，重新关回去了。”

　　“很好。”成牧点点头，“镇安司里的西漠人估计都是受他蒙蔽的，现在琳菲族长来了，他们的嘴估计也能撬开。”

　　他低头扫了一眼地上之人：“我看从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送冰火牢吧。”

　　“成牧！成牧！”风神眼中忽然满是慌乱：“难道你不想查谁是七神会的人吗！只要跟我做个交易，我就……”

　　“交易？呵呵，我能查出你是谁，自然能查出七神会里的弯弯绕绕。风神，你最大的败笔就是小看了我，小看了我们中州人。带走！”

　　两名文士上前用锁灵枷套住风神，带到冰火牢外。

　　成牧冷眼看着他被投入冰火牢，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渐渐消失，他闭了闭眼，抬头望着沉寂不语的天空。

　　小夜，傅山长，风神一条命偿还不了他让你们无辜惨死的罪，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出还有什么方式能让他赎罪。

　　这个世界没有修仙成神之路，更不知道你们身死神灭后，是否还有一丝气息留存于世间。

　　虽然我身负文字之力，如今又做了文道的圣尊，看上去好像能力通天，风光无限。

　　可是守护中州的重责，我到底能担住么？

　　成牧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看见盯着冰火牢一言不发的林非辰，觉得他的人生才真正可怜。

　　“林先生，出殡的事都安排好了？”

　　林非辰点点头。

　　两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风神领了死罪，林非夜和傅望明的仇多少也算是报了。大事完成，他们突然觉得心中空空落落，原先压抑住的悲痛又翻涌上来。

　　但两人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出声，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心底波涛汹涌般的愁苦。

　　贺青灯带着镇安司的文士们回了南山阁，琳菲公主带着尤家父女去了安排好的住处叙旧，冰火牢的崖壁外，只剩下成牧、林非辰和川子。

　　三人离开山崖，走到南山阁议事堂外，眼前一片开阔，那里是乾元谷里的南北市街和千百个修习语形术的人家。

　　成牧无声地望着远方，突然开口，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问他们二人：“我从来没做过什么圣尊，坐上这个位置，本来只是想有惩治风神的权力，现在事情也已经了结，总感觉有点不现实。”

　　他叹了口气：“傅山长和小夜如果还在，会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圣尊？”

　　他们三人都知道，这个问题再也不会有答案了。

　　“成牧，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圣尊？”林非辰问道。

　　“我……”成牧犹豫了一瞬，很快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样的圣尊，但我知道文道，甚至中州的许多法规非常奇怪。我想……我想改掉这些法规。”

　　川子和林非辰虽然有些惊讶，但脸上却浮现一丝欣喜。

　　他们二人又何尝不想更改这些莫名其妙的法规，可是，且不说多年来一直没有机会，即便是有，他们作为中州人，又怎么敢轻易撼动这些存在了百年的铁律？

　　如今成牧主动提出要这么做，他的坚定和心智大家有目共睹，柳林一战又赢得了乾元谷中修习者的尊敬，要是真能下决心变上一变，自然再好不过。

　　“你想怎么做？”

　　成牧思索片刻后，说道：“想动中州法规并不容易，但是改变文道中的规矩却不难。我猜比试升阶是谁都不愿意的吧。你们有没有觉得，品阶和法术或者灵力其实是不对等的。”

　　两人凝神静听。

　　“这个困惑是我从王随升阶一事上产生的。他当时选择跟自己的母亲比试，然后从一阶秀才升成了二阶举人。

　　但仔细想想，不论从法术还是灵力上看，他都比小雪低了很多，如果是小雪跟他比试，他未必能赢。”

　　林非辰恍然大悟：“你是说同一个品阶之中，并不是所有人的灵力和法术都是相似或接近的，而是有巨大的参差。”

　　“对。”成牧赞同道。“这也是我想改变比试方式的原因。”

　　林非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说到底，谁的品阶都不是随便修上来的，输者被剥夺品阶确实有些残忍，这种升阶之法的确也有能力不尽相同的困扰。

　　但是通过比试来升阶是天定的，我们只不过发现了它，一直在遵循而已，就算想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原来这不是人定的规矩啊，那的确有点难。

　　三人沉默了一阵，川子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武道的藏书阁里藏着两部先神留下的天书，里面会不会记录了什么？”

　　“天书？”成牧有些惊讶，“既然是先神留下来的，肯定有成神路，为什么武道中人至今都没有消息？”

　　“原因有二。”林非辰说道，“其一，这两部天书虽然藏在武道，但需要元圣尊传给傅林两家共同保管的口诀才能取出；其二，元圣尊和陆首尊的师父虽然被称作‘先神’，但这其实只是一个尊称。”

　　“你的意思是，先神并不是神，他跟我们一样，都只是身负灵力的修习者？”

　　林非辰认同道：“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先神的法术和灵力远在我们之上，如今七道中那些叫得上名字的法术，都是先神修出来的。”

　　“他也不容易，就算法术通天，但穷尽一生也没能得到长生。”成牧叹了口气。

　　林非辰喃喃道：“或许对他来说，有些事比长生更为重要。”

　　成牧没有听见这句低语，他眺望着远方，乾元谷里静谧安宁。

　　“既然有先神的书册留存，如果将来我有机会去武道借来一看，或许能找到破解比试升阶的方法。”

　　成牧转头看着林非辰。

　　“林先生可否愿意与我一同为中州所有修习者们，搏上一搏？”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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