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看守

“玉霞你在做甚？”

        “没有他的骨灰，装一些融入他骨灰的河水也好。”

        殷玉霞喃喃自语，开始坐了下来，靠在这棵歪脖子树的树干下，看着河边发呆。

        她要在这里等，今晚，潘文卓他肯定会回来见她一面的，之前初一死了，她头七之夜也回魂了，她想，潘文卓也是如此的。

        夜天途看到她的双脚早已被石子划破，流出来的鲜血沾染了不少沙子，她依旧毫无感觉一般，目光空洞的看着河里。

        他摇头叹息，转着轮椅回去屋内，找到了正在给殷玉霞熬粥的方若水，“水儿，她的脚流血了，又不肯回来，干坐在外面，麻烦你去给她包扎一下吧？”

        方若水一听，好看的秀眉微蹙，她立刻冲着夜天途微微一笑，并摇了摇头。

        夜天途明白她蹙眉是担忧殷玉霞，微笑摇头是表示不麻烦，他温柔的笑看着她，他的若水就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方若水立刻将熬粥的工作交给了夜天途。她则转身出去找到了医药箱，还顺便去房里拿了殷玉霞的鞋子。

        待方若水给殷玉霞清理脚部的伤口，简单包扎，给她穿好鞋后，她依旧毫无反应，就连方若水在她面前晃悠，用手比划，劝她回去休息，她也无动于衷，就像完全沉迷于与潘文卓的回忆中。

        午后、夜间，方若水与夜天途都喊了她好多次，她也没有动，滴水未进，也未曾张嘴说过一句话，只呆呆抱着水囊靠坐在歪脖子树下。

        凉风习习，周遭，有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殷玉霞的羽睫这才动了动，看了看天，时辰差不多了吧？是潘文卓六天前遇害的那个时辰。

        他，该回魂了吧？

        殷玉霞就这么满怀期待的看着河边的方向，一眨不眨。

        然而，半柱香、一炷香，一个时辰……他依旧没有回来，殷玉霞起身走到河边。

        刚才方若水将披风拿出去时，就见到殷玉霞跳河了，她想呼救，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太傻了，立刻丢下披风，转身就跑回去找夜天途了。

        好在，死士将人救起来及时，殷玉霞脉搏微弱，呼吸轻浅。

        疯老头给殷玉霞把了脉，写了张药方，按照惯例，直接将药方给了方若水，“麻烦你了，王妃。”

        而后，便对着房中的夜天途就直言直语，“宁王啊，这姑娘哪里来的？怎的三天两头不是高热昏厥，就是闹跳河自尽？嫌命长呢，也就不要再喊我疯老头来了，我这年纪大了，来来回回的跑，可经不起折腾啊，而且，麻烦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来喊我，成不？”

        夜天途无视他的无理，直接下令，“那就在此住下，好好医治殇王妃。”

        “殇王妃？可是那个不知羞耻，私会情郎，给殇王戴绿帽的殇王妃？”

        一听疯老头这么说话，夜天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握着轮椅的手不禁收紧，“这事谁给你说的？疯老头就是疯老头，什么事儿都当真，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有事再喊你。”

        “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负责买菜的杨小瘦听到了，早就在军营里传开了，谁都当真啊！竟还说我疯老头疯呢？唉，世风日下啊，枉我疯老头一世英名，竟沦落到要给这样的女人治病。”

        疯老头背起自己的医药箱，嘀嘀咕咕的走了出去，夜天途听得脸色更是不好，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如同纸片的女子，不由得暗骂潘文卓。

        “殇儿啊，你还真狠得下心来将自己的女人骗的这么苦，她这次是不思饮食，滴水不喝，还跳了河。若是再有下次，王叔我去哪里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唉，早知道就不要答应这份苦差事了。”

        思及此，夜天途忙对着暗处下令，“来人，严加看守殇王妃，若是她再有任何不测，唯你们是问。”

        暗处的死士闻声，个个面面相觑，便各司其职，守在竹屋的各个角落了。

        他们被宁王训练成死士，在此也呆了五六年之久，还从未看守过任何人，而他们的责任也是负责保护主子的安危而已。

        奈何这里荒山野岭，群山环绕，出入口又隐秘，根本没人来此刺杀宁王，所以，他们早已习惯了每日的宁静日子。

        直至六天前，殇王与殇王妃到此，才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先是殇王醉酒跳河，不幸身亡。

        再到殇王妃浑浑噩噩的，不是跑上山，就是昏迷不醒，今天醒来了就一直坐在树下一动不动，现在倒好，居然还跳河了。

        可惜，那会儿他只顾着骑着快马去追赶小鹿，潘文卓自己骑马跟在他身后，他竟浑然不知，导致潘文卓被突然冲出来的四五只老虎给吓得落地。若非他抓了小鹿回来，偶遇此事，只怕是早已失去那个他喜爱的侄儿了。

        好在，他会些三脚猫功夫，暂且吓退了虎群，将面无表情的潘文卓扶上了马背，哪知，虎群虎视眈眈，开始冲上来撕咬他，他也在那次失去了右小腿。

        他没有怪自己救潘文卓，只是无法从这个悲痛中站起来。失去了腿，他也失去了自信，完全不适应的他，就如同一个废物一般，出门需要人扶，起床需要人扶，就连去茅房也需要人扶。

        本是京城众多王爷、公子中最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他，彻底没有任何小姐青睐了。

        他的皇兄夜从尊，也就是潘文卓的父皇，曾给他安排了不少官家小姐，他都因为自卑，一一拒绝了成婚。

        久而久之，背地里传开了，说他心高气傲，都失去小腿了，还看不起那些官职卑微的大人的小姐们，有人愿意嫁给他都算不错了，他竟然还挑三拣四。

        唉，有苦难言的他，找不到人诉说，亦没人愿意倾听，他只能整日借酒浇愁，就连潘文卓，对他心存愧疚，也不敢靠近他了。

        直到，有一次参加皇嫂的寿宴，遇到了方若水。

        皇嫂，也就是潘文卓的母后，她曾母仪天下，皇兄给她在皇宫里的御花园举办二十七岁生辰宴，她想着给他找心仪的女子，便让皇兄下令，请了文武百官以及他们所有适婚年龄的女儿，不管嫡女亦或是庶女，必须参加。

        所以，他才在那次宴会上，见到了那个恬静温柔，优雅爱笑的方若水。

        只一见，便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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