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王玄姬的命运,在裴文运的三言两语中,就被定了下来。

邬皇后直接让余海月跑了一趟,将接下来的安排告诉她,顺带观察一下王玄姬在得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的态度,将决定死后尸体是被葬入皇家陵寝,还是同王氏一样,被丢进乱葬岗。

王玄姬安静地听完余海月的转述,没有提出丝毫异议,还主动问,需不需要自己写一封自白书,以作将来之用。

余海月惊讶之余,倒是敬佩她的镇定。

“自白书就不必了,多做多错,指不定到时候拿出来,旁人还说是模仿你的笔迹所写。”

王玄姬一想,倒也有理,便不再说了。

余海月好奇地问她:“王小姐难道不怨吗?”

王玄姬笑了。

“怨谁呢?”

怨王氏?

王氏生养了她。

怨天家?

天家已是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怨自己?

哦,倒的确是她惹出来的祸事。

不过她不后悔,重来一回,依然会如此选择。

不过是死,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有劳余姑姑特地跑一趟,只是我现在身无外物,无法给您赏钱了。”

余海月眼神复杂,摇摇头,回去复命。

邬皇后听完,沉吟着,带着几分不确定。

“她是如此说的?”

“是。”

邬皇后叹了一声。

“怕是当时说出口,就已经存了死志。”

罢了,也算是个烈女,有资格死后葬入皇家陵寝之中。

在邬皇后的盛怒之下,崔鄂的案子,在短时间内就被审理完。

前期漫长的时间,全都用于证据收集上,到了真正审理的时候,反而因为铁证如山,无法辩驳,变得格外短暂。

参与其中的一干人等,全都被缉拿,一一定罪。

其中最让人瞩目的,便是王氏。

前几日,大家还羡慕他们家有明珠,高嫁入宫。

一转眼,就成了阶下囚,全家老小,一个都没落下。

实在令人唏嘘。

同时也让人联想到,一直在宫中称病不出的三皇子妃。

不知帝后对她的处置,又会如何?

行刑当日,京城热闹非凡。

有些年没见过谋逆大案了,这次邬皇后还下令,要以犯人的首级筑就京观,以儆效尤。

大家就更好奇了。

才几个人呐,这就能筑京观了。

到了刑场一看。

不得了,囚车里塞得满满当当,一排排全在墙角根子停着。

光是这些人的哀嚎声、叫冤声,离得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裴萧萧的印象里,今日观刑,简直比上回三皇子大婚还要热闹。

不过这个热闹,她没赶。

她爹那天回来,已经和自己说过了王玄姬的结局。

毕竟是相识之人,不忍见她血溅。

裴家没人去观刑。

裴文运要上值,也不感兴趣,裴萧萧是不忍。

裴孟春……他给自己找了一堆事做,埋首于各项事务之中。

裴萧萧的手帕交们也没去。

她们当年都与王玄姬有过接触,如裴萧萧一般,心中不忍。

午时三刻行刑,到了夜幕降临,才砍完所有人的脑袋。

筑京观的地方,早就准备好了,首级一运过去,立刻就开始准备,想来明日,就能看见京郊又添一景。

裴孟春今晚没睡,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对月喝酒。

他的脚边已经堆了五六个空了的酒坛,石桌上摆着一把短笛。

裴萧萧端着给她哥做的宵夜,本来想端过去的。

见此情景,驻足一会儿,还是掉头回去厨房。

她哥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思吃宵夜,更不想被人打扰。

还是放灶台上热着吧,反正饿了自然会去厨房觅食。

崔鄂谋反一案,在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谁都没想到,崔氏的家主竟然拉拢了一大批人,去掺和谋反。

难道世族现在的生存,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吗?

不争……就是死?

京郊新的景观,让不少人心中不寒而栗。

宫里为王玄姬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葬礼,还破天荒赐了谥号。

原本是没有的,王玄姬作为三皇子妃,死后的谥号是跟着三皇子走的,三皇子定的什么,她就是什么。

现在为了表彰她勇于告发父母谋反之罪,并以死相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鉴于其忠孝两难全之下的遗憾,就给了这一项殊荣。

虽然王玄姬根本不在乎,不过同样的,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死人的看法。

在邬皇后和裴文运的商议下,北戎在这桩案子中的一系列动作,被隐瞒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对西南部族的清剿。

涉案的都是一些世家大族,有的是钱,一波抄家下来,空虚的国库又稍稍回了点血。

想来也是,素来心高气傲的世族,又岂会看得上穷人,他们连小族都瞧不上。

有了银钱,朝廷的腰板子就直了。

清剿西南部族的檄文利用八百里加急,火速传遍大晋的国土。

征讨西南部族的官军,也开拔,一路所向披靡,杀向西南腹地。

不过这次,公西家的一个都没轮上。

倒是江泽,因为先前得罪了不少人家,使了劲儿,把自己给安排上了。

既然旁人靠不住,那就只有靠自己了。

崔氏正式退出了这个时代的舞台,在崔绩的带领下,去了江南不知哪个地方隐居。

江南空出了一大片的利益真空地带,等着人去抢食。

裴孟春提前就预备好了。

案子是裴家第一个知道的,也是裴家与崔绩做的交易。

他们家多分一杯羹,并不过分吧?

在崔鄂的案子尘埃落定之时,他已经南下,剑指海利。

随着大批世族在这一次的谋反大案中落马,整个朝堂迎来了洗牌。

邬皇后率先下手,拿下几个紧要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

裴文运不遑多让,他本就擅长谋定后动,润物细无声地进行蚕食,拿到手的虽不是最要紧的,却都是最能派上用场的。

唯一的败者,唯有受崔鄂连累的世族。

他们的名声,现在都已经臭了。

昔年披上的华袍,在崔鄂等人斩首时,被狠狠扒了下来,露出里面干瘪枯瘦,爬满虫豸的身体。

爱出风头的世家子,连着几日没出门。

已经开始说亲事的世家女,也因各种理由被退婚。

经此一案,世族仿佛一蹶不振,再也爬不起来了。

裴萧萧却在这种京城萧瑟的氛围下,踏上了北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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