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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沙暴围城


一堆堆篝火随风摇曳,不时的迸溅出几点火星,就像节庆时的烟火般绚丽。

  未曾料到,在这被世人遗弃的荒山里居然还有这样的人间烟火。

  陈将军身边的人一个个翻身下马,篝火边走出来许多男人将马匹牵走,而更让陈将军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看到许多孩童朝着自己奔跑过来。

  看着身边围着的孩童们,陈将军恍惚间以为来到了漠城的黑水街,他们衣衫褴褛,光着脚丫踩在泥地上,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用那对乌黑纯粹的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

  “这就是山外的人吗?果然和我们长得一样,我就说爹没有骗我!”一个瘦小的男孩指着陈将军对身边其他孩子说道。

  “小小,快去请云先生过来。”在陈将军身边跟了一路的男人对刚才说话的孩子说道,他口中的云先生,应该在这群人里地位极高。

  等待云先生的时候,这群包裹着脑袋的人们终于解下了头巾,陈将军通过昏暗的火光观察着他们,这群人都是正值壮年的小伙。

  不多时,身边围观的人群突然安静,他们自动靠向两边,为即将到来的某人空出一条道路。

  远处身影由暗至明缓缓走来,此人一身素白的长衫,腰缠雕饰精美的腰带,脚踏一尘不染的云纹长靴,怎么看都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走到陈将军一臂前停了下来,火光没能照亮他的全脸,阴影与红光在他脸上彼此纠缠着,而从他的眼神里,陈将军感觉到了戏谑。

  “别来无恙啊,陈深大人。”

  只闻其声,这人口中的陈深也就是陈将军,只见他整个人都呆滞住了,他仰头瞪大了双眼想看清面前这人的面貌,口里还念念有词的嘀咕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

  漠城的城墙上灯火通明,李长枫的长衫被大风疯狂的扯动着,这不寻常的大风并不足以让李长枫的脸色比黑夜还深沉,真正的由头是他紧盯的那一方天地。

  如果不是封城,漠城内的百姓也能在高处眺望到这前所未有的奇观,当然,带给他们的或许更多的是恐惧与惊吓。

  离漠城不足五里处,早已抵达多时的申屠崇山在士兵搭建的高台上端坐着,他身边的将领们与其神色大抵相同,皆是皱眉不语。

  他们目光一致的望着漠城方向,饶是征战多年见多识广,也无法解释眼前的景象,同样也无可比拟其带来的震撼。

  此刻的漠城根本不需要封城,白日里气势汹涌的沙暴,在扑到距离漠城半里处时突然四散开来。

  如有人操控一般,沙暴绕着漠城围成了一个圈,而后在漠城外旋转着,就像漠城外的天然屏障,无论什么靠近,沙暴都会张开它的血口瞬间将其吞噬。

  而在沙暴圈外,暴躁的狂风呼呼作响,剧烈的气流足以掀飞一头蛮牛,然后将其甩入沙暴之中供其“大快朵颐”一番。

  “这风要是自然形成的,老子把北荒的沙子都舔干净!”申屠崇山许是端着太久有些厌了,冲着沙暴方向骂道。

  周身的将领习以为常的看向骂街的申屠崇山,前面那般净心凝神的大将军才是让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的模样。

  “他娘的,那些书呆子都翻了半日了,可翻出来个所以然了?”申屠崇山挠了挠发痒的后脖,将矛头指向了出发前才召集过来的文官们。

  坐在申屠崇山左身前的将领,一脸尴尬的回道:“禀大将军,许掌院前时说已有眉目,让将军您稍安勿躁。”

  听闻许掌院名号,申屠崇山竟真就一言不发的等候起来,身边将领也并未有奇怪之意,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十年寒窗十年游历,年过四十还未踏入修行门槛,以凡体肉身顶风迎雪,踏破千双草履走过山川河流,绘制了世间最为精准的大晟边域图。

  大晟军队凭借此图无往不利,而它的绘制者便是他们口中的许掌院许沐秋,此人献上半生心血,却婉拒了所有官职,只向晟国皇帝讨要了个学府建于北风城中,这便是近些年名声大噪的知微书院。

  申屠崇山也与其交好多年,对许沐秋的眼界格局更是极力推崇,而许沐秋身无官职,两人相交便更加无所避讳。

  “吵吵吵,长了张嘴除了吃饭就只会喊些粗鄙之语!”叫骂声传来,众将领都不需想便知来者何人。

  许沐秋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眼睛布满了血丝,稍一靠近便能闻到他青衫上浓郁的酒香味,应是来自北风城醉仙居的紫梨酿。

  “你这衣冠不整的酒鬼模样,也不怕书院学生看了丢脸。”申屠崇山瞥了眼许沐秋,虽然他这副模样也是自己所致。

  今日早些,申屠崇山气势汹汹地冲进书院,从床上扛起宿醉的许沐秋就往马车上一扔。

  待许沐秋缓过来时,他们已经行进到漠北城外,然后就被各个文官请着查阅古籍,找寻着离奇沙暴的线索。

  许沐秋出马车眺望远方漠城时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猛掐了大腿几下才确认眼前一切并非虚妄。

  几乎翻遍了关乎北荒的所有典籍史记,包括官方和民间的沙暴记录,许沐秋勉强找到了一丝丝与现今沙暴有关联的片段。

  “庆隆三十五年秋,晟国攻占漠城,荒族遗民逃至北荒深处,皇帝下旨诛灭,北征军先锋营都统屠郁领三百余骑追缴,至荒山五里处遇沙暴,仅二人生还。”

  在晟国与荒族百余年的纠葛中,也曾攻下过北荒,虽然未如现今这般将荒族屠虐的近乎灭种,但也将荒族逼退至北荒深处,那时北征军中人才济济,正是晟国将星频出的时代。

  为了彻底驯服北荒这头猛兽,那时的晟国皇帝下旨诛灭荒族余部,但北荒深处的恶劣气候像是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北征军的铁蹄,在屠郁及三百余将士遇难后,晟国只得暂时作罢。

  “老许,屠将军遭遇的沙暴可未曾围着漠城绕圈圈,这证明不了什么。”

  申屠崇山记得这段历史,那时屠郁已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踏入还虚中境,军方和朝中都对其寄以厚望。

  不料那次追缴让新星化作流星,陨落在北荒的风沙里,令朝野大叹惋惜,也是从那时起,沙暴的威力让晟国有了新的认知。

  “在北荒遇上沙暴也不是稀罕事,但是能让还虚中境都无法抵抗的还是首次,当时北征军中除了大将军吴戾外,修为最高的便是屠郁,能让这样的人物都陨落,这沙暴可不简单。

  当年控制北荒后,在所有可查的记录中荒族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庆隆四十年,一名自称北荒王的青年男子率着八百荒族骑兵从荒山方向突然杀向漠城,吴戾将军也是在那一战里被北荒王斩杀在漠城城头。

  后来便是在北风口外近两年的对峙,当时正值大晟与古越打得不可开交,北荒战场实在难以为继,朝廷被迫与荒族停战,之后便是那段长达二十余年的和平时期。”

  听完许沐秋的陈述,申屠崇山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沙暴代表着一个轮回,这一次也可能出现当年的情形?”

  “若真是这样,恐怕这次的情形会更严峻。”许沐秋凝重的望向被沙暴包围着的漠城。

  当年北荒王率领的荒族大军至今仍然是个未解之谜,短短五年时间,这些凭空冒出来的壮年和战马无人知晓来处,这也为荒山抹上了许多神秘色彩。

  今日陈深带兵深入,对外宣称是缴清躲在北荒的逃犯,真实目的是为镇北军探查荒山周边情况。

  如今晟国国力愈盛,宫里那位也无法继续容忍荒山的未知威胁。

  熟悉的一幕时隔多年再次重演,晟国的军队被沙暴吞噬,就连漠城都被包围其中,其威力比当年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大荒神石?”

  几乎是同时,申屠崇山和许沐秋异口同声的看向对方。

  当年宁不语出手的目的便是北荒王身上的大荒神石,结果却是空手而归,其去处至今无人知晓。

  两人猜测,沙暴或是与消失多年的神石有所关联。

  ......

  汉州逍遥峰,宁不语在月光下的竹林里慢悠悠的晃荡着。

  此事他正对云雾竹林的秘密颇感兴趣,能将小竹楼隐匿其中,这竹林里必然有一座强大的阵法。

  又不知转了多少个圈,宁不语在一块无比普通的石头前停了下来,他伸手探去,石头除了猛的震颤了一下,并无其他反应。

  “真是块普通石头?”宁不语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他打探这么久才确定阵眼方位,应是没错才对。

  话音刚落,面前石头突然刺出几道光芒,宁不语拿手遮蔽,待光芒逐步减弱,石头上赫然出现一个大字。

  “小竹楼的阵法也不过如此......”宁不语话至喉间,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定睛往石头上再仔细确认一番,整个思绪都凌乱了。

  “宁师兄,何苦与那破石头置气呢。”

  莫忘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肥硕的身子灵活的避开身周的竹叶,他来到石头前,饶是有趣的说道:“这字写的极具韵味,细细瞧之更是恢弘大气。”

  “小竹楼的待客之道,果然不同凡响。”宁不语并不接话,持剑抱胸冷哼一声。

  莫忘忧笑言:“宁师兄若是喜欢,小竹楼便忍痛割爱赠与有缘人,正所谓宝剑配英雄,宝字赠知音.....”

  “不必了。”宁不语实在被聒噪的莫忘忧扰的不行,开口打断了对方,然后正色问道:“当年之约,今日可有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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