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宾馆处女行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铺着欧罗马式的文饰，平滑阔宏，一盏水晶灯从六层楼高处垂挂下来，华光四射，前台伫立着五六个服务员，女性，紧腰的小西服下，是包臀裙，将胸、腰、臀这三围张显得凸凹有致，男生西装，打着领结。
    很安静，一穿白色连衣裙女子在弹钢琴，《致爱丽丝》泉滴玉盘，声声清脆。弹琴的是个女性，着白色的一拖地长裙，纤指飞跳，美乐绕梁。
    前台，是吴建国要避开的地方。他不是来下榻的。
    他需要一个能让他静坐之所，一个方便和外宾交流之地。
    大堂深处，有个咖啡厅。他往那边而去。大约有三十几台小圆桌，每桌围着四只舒软的半圆椅，只有二桌有客，整个咖啡厅显得有些空落。吴建国挑一处挨中间的座位入了座。
    刚坐下，一员服务就拿着托盘过来了，托盘里，有一杯白温水。
    “Hello,sir！”从服务员眼中，吴建国虽然是个华人，但出于规范，她习惯性地用英语服务。吴建国听出来了，这是“先生，你好”的意思。最近，有空就往那英语老师那儿跑，学得更勤了。
    吴建国脸色微微呈现点善意，并未回应服务员。他要将自己扮成一个正常的宾客。而正常的宾客在这样的环境和语式中，是不需要回应的。
    服务员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杯温水放在吴建国面前。中国改革开放，和西方接轨，最前沿的阵地，就是宾馆。一切以外国服务样式为标准，一切向国外学习。
    但这不妨碍中国人喜欢加一点中国特色，在外国的高级宾馆的咖啡厅里，是没有免费供应温水这一出的。但中国许多涉外高级宾馆里，都不知不觉地加了这一顶，以显示我们是礼仪之邦。
    这让吴建国有点意外，他入座这里，是计划好要点咖啡的，但没想到刚入座，就有茶水供就，止不住说了句：“thank  you！”但他很快感觉这种表达不对，不能让对方以为自己是纯种的老外，因此，立即用中文补充道：“谢谢！”
    见多识广的服务员立即懂了，立即用中文来了句：“先生，想要点什么？”说着将一本印制精美的点单递了过来。
    原来那杯水是敲门砖哪，坐下来，只喝水不消费显然是不行的，于是，吴建国翻开点单，上面许多饮品和小吃读不懂，在咖啡那栏里，他驻目了。他关心的是价格，有20、有30的，有50、68的，全是美元。吴建国一指30的那份。
    服务员点点头  ，在一个小本上迅速划着符号，同时问：“Would  you  like  sugar？”吴建国全然不懂。但他不尴尬。已经铺垫过了，因此，他抬眼望望服务员，送一个小笑。服务立即明白了，中文道：“不好意思。咖啡您要加糖吗？”
    吴建国反问道：“你觉得呢？”
    服务员送上一个职业性的笑：“这要看您的习惯了。”
    习惯。哼哼，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咖啡呢，只听说咖啡苦。于是说，“那就加点糖吧。”
    服务员点点头，道：“请您先付费。”
    这又出乎吴建国意料。到商场买东西，付费拿货，到饭店吃饭，吃过饭再付钱，怎么这里，喝杯咖啡，还要先付费？来不及多想，也不能节外生枝。立即掏出张百元美钞，递了过去。服务员用托盘接收了钱，“您稍等。”就婷婷而去了。
    吴建国暗一算，30美金，按黑市价，乘以8.5，就是255元人民币，天呐，一个工人四五个月的工资。
    但吴建国忘了一点，按国家公布的标准汇率，美元和人民币的兑换是1：1.75，30乘以1.75，是52.5人民币，是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恰是这巨大的落差，才有黄牛发财的机会。国家太需要美元了，因此，下手极狠，这也迎合了民众的一种心理，因此，外国人在中国消费，不管买什么，不管用美元还是用人民币，都会比正常价格涨一倍以上。
    因此，在外国人那边，虽然中国很穷，是第三世界国家，但你一旦进入这个国家，消费并不低，有时甚至和纽约、伦敦、巴黎一样。但，越来越多的“老外”还是爱来到中国。这里市场潜力实在太大了，谁先捷足先登，谁就吃上大肉。
    服务员端着托盘又过来了，将吴建国点的咖啡一一放好。吴建国又有些奇怪了，不就是一杯咖啡吗？怎么除了一只冒着热气盛有咖啡的精致咖啡杯，还有其他二只小碟？
    也不好问。放置好这些，服务员将托盘猫腰放在吴建国面前，那里有找回的七十美元。就在服务员猫腰瞬间，吴建国闻到服务员身上飘出淡雅的香水味。几乎是一种本能，吴建国深深吸了一口气。
    吴建国取了找回的七十美元，放在桌边。这又是一怪，服务员不碰钱，是怕钱脏，还是怕手递过来时，怕有些老外非礼趁机摸一把？
    吴建国拿着调羹在咖啡里缓缓地调和着，看着咖啡杯边上两小碟里，半杯牛奶样的东西，还有三只方形的精致纸包。上面，全是英文，看不懂。其实，那些英文上，吴建国只要看懂一个词，就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个词，就是“糖”。
    他拿起小勺，慢慢舀起一勺，送向嘴里……
    哇，苦！但他脸色没有任何呈现，默默承受着，该死的，花255元，居然喝这中药一样的东西。
    吴建国放下勺，目光投向服务员刚来时递上的温水。立即端起，饮入嘴中，并不喝下，而是悄悄爽口，把那苦涩的咖啡味冲掉。  
    难道这杯温水，就是为了防止客户不适应咖啡的苦味，释解的？
    这温水，中国人十分费心，上热水，一不小心，某个老外拿起来就喝，就会被烫着，凉水，有人会不适。唯有温水，才无此风险。
    吴建国留心起来，观察周边，发现一个老外也点的咖啡，但他喝的时候，并不是用勺去舀了送进嘴里，而是直接端起咖啡杯喝。显然，自己用勺，是OUT。
    再看自己桌上那牛奶状的东西，细瞧不是牛奶，它比牛奶醇厚。显然，这不是让自己直接喝的，难道，是兑在咖啡里的？还有，自己不是说要加糖的吗？咖啡里怎么一点甜味都没有呢？
    于是目光投向那三只精致的小纸包，悄悄撕开一只，一看，均是白色的细粒。难道是糖？揪几粒舌触，果断是糖。呵呵。土啊土啊OUTOUT！
    后来（很快），吴建国就知道，那白色的似牛奶的东西，为炼乳，是用牛奶提取的，将其融入咖啡，咖啡味道就很不一样。
    炼乳和糖都入杯，反复调和，再喝咖啡虽然仍有些“苦”，但，一股特有的香芳弥漫开来，浸骨入髓。
    咖啡厅边上放了个精巧的书报架，上面有报纸和杂志，有中文的也有英文的。吴建国中文英文各取一些，放在桌上，摊开“阅读”，作出与人约好等人前来状。
    第一单生意，并不发生在咖啡厅。
    那天，吴建国依例来到咖啡厅，偌大的咖啡厅，只有一桌有客，且是四五个人，将两桌拼靠在一起。显然不是一般的喝咖啡闲聊。
    吴建国选了一个距离一桌人较近的座位。那几个人谈话并不愉快，压着嗓子争吵起来。
    时间不长，几人起身，往大门处走去。吴建国悄悄跟着，见到了大门口，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华侨向几人敷衍性地道别后，折身走向电梯。
    吴建国迅速跟了过去，抢先一步，摁了电梯键。
    吴建国与那老华侨一同进入一部电梯。
    恰好，就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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