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顺其自然

赵云是当天晚上走的，倒不是走得急，是机票订得急。都是打工的，谁顶得起老板的夺命连环call呢？

        送别了赵云，赵渡耗在院子里一边又一遍的抽牌。

        最近太背，她一定要抽出一张好牌来。

        洗牌~码牌~抓牌看牌~抓牌看牌~抓牌看牌~抓牌看牌~扔了。

        没一张好的，背得千奇百怪。

        “最后一次。”赵渡对着这沓纸片下着最后通牒，“最后一次。我的命运你决定不了，但你的去留我说了算。给我摆正你的位置！”

        重复着不能再熟悉的步骤。洗牌，分牌，推开。

        只不过这次在推开牌前，她把牌掉了个方向。

        赵渡清清嗓子，胸有成竹地抽出一张牌翻开。

        逆位世界。

        “嗯！正位世界！”赵渡满意地点点头。

        赵渡回到了客厅，简单归置了一下，随手关了灯，却不想立刻去睡觉。

        拔出桃木簪重新挽了一遍头发，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喝点酒。

        酒就摆在客厅的餐边柜上，随手就取来了。她常喝酒，坐客厅窗边喝酒更是常事，小桌上的茶盘里摆了几个造型各异的玻璃杯。随手翻开一个磨砂的异形杯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手指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月亮，而后活动活动脖子，一饮而尽。

        灯突然被打开，她的眼睛被强光刺了一下，再恢复视觉时就看见了他。

        他穿着睡衣，头发也散着。正和她面面相觑。

        赵渡招呼他坐下，翻了个杯子给他倒了二指。

        龙博想推拒，赵渡却示意他端起杯子。她与他碰杯，微笑着说：“互相关照吧。”接着一饮而尽。

        她的动作十分爽快，龙博也犹豫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味道有些奇怪，酒里尽是木头的味道。

        赵渡一边给自己又倒了二指，一边好笑地看着龙博多变的表情。

        龙博一边想从这酒里品出香气来，一边看着豆豆又开始倒酒。只喝了一口他就能察觉到，这酒不是不是什么柔顺的小动物，后劲不会那么轻易地消散，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再喝就该醉了。”

        赵渡愣了一下，轻松地回了一个笑：“没那么容易醉。”

        龙博却按住了酒瓶，“不醉也不能喝太多，酒伤身。”

        赵渡一愣，笑着点点头，“好。”

        她放下酒瓶，晃荡着杯子里半口酒，心不在焉地问他，“你有弟弟还是妹妹？”

        龙博一时间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些情况也没什么好瞒她的，于是顺从地答道：“有两个弟弟。”

        她点点头，“果然是长子，肩上总有一份责任在。”

        龙博听出了弦外之音，是在说他当惯了大哥，谁的事儿都要揽一把。

        “抱歉，我……”

        赵渡安慰道：“没事儿，这样挺好的。跟一家人似的。”她宽慰地笑笑，眼神落到窗外的水泥地上。

        龙博察觉到一丝落寞，莫名地心疼起来。

        许是察觉了他的无礼，她回头对上他的眼神，龙博慌乱地收回视线，飞速找出一个话题填进这尴尬的空隙。

        “赵云，是你姐姐吗？”

        “嗯，我姐姐。还有珠儿，你应该见过吧，那天你……”

        龙博一脸迷茫，他没什么印象。

        赵渡点点头：“不碍事儿，以后都会见到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眯了眯眼睛，玩味地笑了。“你是天畴的表哥，那我叫你龙大哥吧。”

        听闻这三个字，龙博惊讶地望向她，她声音清脆笑容爽朗，眼睛里的光比起皓月的明亮也不遑多让。

        他将那话在心里小心地过了几遍。啊，原来说的是龙。一字之差。他暗自紧了紧拳头，按下心头的波动。

        “好。”龙博应道。

        在她叫出口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称呼是这样顺口，从她嘴里脱口而出总带着熟悉的亲昵。

        拿起那杯奇怪的酒，龙博才明白天仇的意思，这小子还真是鬼灵精，什么事都考虑到了。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赵渡咂咂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有个问题。”

        龙博正喝着她给的酒，见她主动交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点点头。

        “你是玩儿摇滚的吗？”她指指自己的头发，“留那么长？”

        “我……”他要怎么回答才好？“我们家乡那边，习惯留长发。”

        “那我们这边习惯留短发你要不要尝试一下？”赵渡邀请道。

        龙博想想自己短发的样子，不由得紧了紧眉头，歉意地笑笑，“还是不了。”

        赵渡了然道，“哦，想带着家乡的一部分生活啊。”

        龙博闻言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理解。

        她仍是不死心，接着问：“那你有没有了解过捐头发啊？”

        龙博抿了一口酒，摇了摇头。

        她饶有兴致地介绍着：“有些生病的小孩子因为生病的原因，比如癌症化疗，头发会掉光，为了保护孩子的心情，就会买假发来戴。质量好的假发价格昂贵，有一个公益组织，收别人捐赠的头发做成假发送给这些生病的小孩子。也算功德一件，我年初也才捐过。”

        不知从哪句话开始，龙博微笑了起来，他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姑娘极尽迂回之能事，只为了达成那个吃力不讨好的目标。想起过往，觉得善良的她笨拙得可爱。

        “那要怎么捐呢？”他眼含笑意地问。

        “现在都有快递嘛，头发绑成辫子，剪下来寄给她们就好了。”觉察到龙博的笑容，赵渡收了声，“抱歉我讲太多了。”

        “不会，我很感兴趣。如果能帮到孩子们还能顺便移除我身上那些异样的目光，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赵渡惊讶地捂住嘴，“我说出来了？”

        “没有，隐藏得很好。”龙博无奈地说：“只是我的头发太卷了，要是剪短估计会惨不忍睹。”

        赵渡点点头，少少地喝了一口。他不愿意，那就尊重他的想法吧。

        却没想到他话锋一转，“得留长一点才行。”龙博问：“你愿意帮我吗？”

        没料到他会同意，赶紧点头答应，“荣幸之至。”

        后来赵渡一边给龙博编麻花辫一边说，“其实现在都能洗直了，等有机会我带你去做个发型，保管多短的头发也不会尴尬。”

        说这话的赵渡也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剪了头发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左右，龙博的手机来了一个电话。他没有存过这个号码，犹豫再三还是接起来了。

        是豆豆打来的。她说要他坐什么公交车去找她，她正好有空可以带他做一下头发。

        龙博推辞过，可她坚持。那他只好答应。

        这边挂了豆豆的电话，转手就给天畴打了一个。谢天谢地，没有出现天畴说的不能接通的情况。电话响了两声，天畴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进了耳朵。

        “怎么了童大哥？”

        “天畴，豆豆……赵渡要我坐公交车去找她。”

        天畴一面跟人挥手道别，一面想着说：“公交车得用零钱，现在应该是两块了，客厅茶几上有零钱罐，盖上有个写着一元的，从那儿拿就行。去找她应该坐128路去，你出门往南上了公路再往东走一百米就能看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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