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次日，“谪仙”顾时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元苍。

        等风晓晓知道的时候，两人正在凉亭上下棋。

        “其实我倒不在意那些流言，只是可惜了月见星海，是我没保护好它。”

        “你在门派里惩治了那些人，对你的名声还是会有些妨碍的。”

        风晓晓脸含歉意担忧的说道，这位以后可是要做正道魁首的人，现在为了一个“废人”打伤了大量的门人，不会对以后有影响吧。虽然是以月见海被破坏为由头，但是谁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这才明白，他昨天出现难怪一身气息有些暴烈，原来是为她出气教训了那些人后，才来见的她。

        “名声于我眼里，不及你万分之一。”

        “更何况，那群人说我回来会取消婚约，这根本就是污蔑，我不想这样话传到你的耳中让你误会。”

        他执黑子落下，抬头认真的看着她，星眸璀璨，似有让人融化的焰火在眼底流转。

        风晓晓不小心迎上他的目光，被他灼热的眸光烫到，迅速的撇开头去，心底怦怦跳动了一下。

        尤其听到“误会”二字时，脑海里更是飞速闪过两人相处的一些画面，耳尖微热。

        名声于他岂会真的一文不值？

        他一贯给人的映像就是温润如玉，从不与人为难，却在昨日独独为她破了例。

        这种被偏爱的陌生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有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收到凌语欣通讯的风晓晓，拜托顾时君打开了隐峰禁制，没一会儿就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飞了过来。

        顾时君面沉如水，任谁看到都知道他心情不悦，但是来的两人都没去看他。

        “风施主，此次大比第一名奖励让我们可以进玉光境修行三日，小僧想了想自己并不太需要这个，反而是你的伤势，可以去那里试试看，说不定有效果。”

        文质彬彬的圣僧吐字轻柔，蔚蓝色的眼眸，更是暗含期待和关心之意，让人生不出恶感。

        “姐姐，陈大哥让我转告你，他也申请了一份玉光境修行名额，让你用他的，免得欠外人人情不好。”凌语欣急忙出声，很是敌意的看着圣僧。

        被指责是外人的青衍眼底微黯，低头默念了一声佛号。

        俊美忧郁的和尚并没有引起凌语欣的丝毫怜惜，风晓晓在两人身上来回瞧着。

        女主这是太小了，还没到慕艾的年龄？

        说起话来真是一点也不饶人。

        玉光境是一处人为控制的秘境，里面的灵气特殊，根据每个人进去的需求不同，会自动化为最合适力量补益修行者。

        有的人进去轻松破境，有的人进去灵魂力大增，还有的人进去陈年旧疴得以消除，反正是个很神奇的地方，若不是开启需要大量灵石外加其他各种稀有资源，恐怕早就成了元苍使用次数最多的秘境。

        “不必了，晓晓想去玉光境，随时可去。”

        “那本是隐脉的东西，一直借给元苍使用而已。”

        顾时君淡淡说道，但是风晓晓觉得他在用实力蔑视对方。

        风晓晓讶异看去，隐脉还真是财大气粗，上等秘境说借人就借人。

        二号选手凌语欣已经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自己的作用。

        一号选手圣僧还在继续挣扎。

        “毕竟是小僧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我与风施主一见如故，双方互引为知己，这次事情实在是影响恶劣，但是我相信风施主定能重回巅峰。”

        他的语气有一种佛家特有的安定人心的功效，若不是风晓晓知道自己是装的，连她都相信自己还能恢复。

        最后在顾时君的面无表情中，风晓晓还是残忍的拒绝了，离去的圣僧看起来很失落，但是她装作没看见。

        “好了，现在没人来骚扰我们了。”

        他刚说完，风晓晓就感觉到了隐峰护山禁制被启动，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

        入夜，月明星稀，虽然天气渐冷，但是庭院群花开的热烈，并无丝毫影响。

        风晓晓迎着夜风，随意走着，空气中清新淡雅的花香让她心情颇为愉快。

        沉音小筑虽说是洞府类法宝，但是并不小，布置巧妙，不管是小桥流水，还是奇山胜景应有尽有，总体风格来说风雅大气，很是让人流连忘返。

        这几日空闲了下来，静等玉光境开启，没事就在沉音里面乱逛。

        她的伤势其实已经好了，没办法顾时君像是把她当猪养，一堆贵重珍稀的灵丹流水般的往她那里送。

        但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她还是装作没什么作用的样子。

        随意走动，不知不觉偏离了主道，藏在花林间有一个汨汨流淌的小溪延伸了出来，拾步而上，溪道曲折，分花拂柳，倒别有一番寻珍探幽的滋味。

        走至尽头，从花树林里钻了出来，风晓晓才发现这里还有个水榭，此时在夜色中独自伫立。

        大致扫了一眼，就准备回返，已是深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黑暗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

        风晓晓唬了一跳，她因为担心魔息泄露，封住了自身灵力，此时与凡人无异，故而匆匆扫视下，竟没发现水榭中还有人。

        走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顾时君坐在那里，脚下是一堆倒地散落的酒壶，褐色的眸子反射着微光直直的盯着她，在黑夜里有些渗人。

        “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他又重复了一句，风晓晓愣住，什么等了这么久，她并不记得跟顾时君今日有约呀。

        紧接着对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又说了一次，风晓晓这才知道，这人怕是醉了。

        再仔细瞧才发现他的眉宇间充斥着颓唐无力，不复曾经煮酒闲谈时的潇洒随意。

        这个样子的顾时君，显然是她没有见过的。

        只是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一向不动如山，始终沉稳的角色也会选择买醉。

        他看到风晓晓出现在面前时，停住了饮酒的动作，似在用仅有的理智分辨着来人身份。

        风晓晓避开脚下散乱的酒壶，寻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

        琥珀色的酒液清香怡人，像是用某种灵花酿造，轻嗅一口，如置身花海，闻着都有些醉人。

        腰间的碧玉笛随着她的身形晃荡，白色的穗子一闪一闪，顾时君神色一顿，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碧玉笛上，竟然发起呆来。

        片刻后，他撑起身子有些摇晃不定，眼神迷离，看样子醉的不轻。

        思绪分神刹那，却只见他一个跨步靠近了她，伸手探向她腰间。

        因为饮酒有些酡红的脸颊，不似平日冷清，眼尾微红，眸中泛着水光，竟是分外的惹人垂怜。

        习惯性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出声询问：“师兄是在等谁？”

        可那人并未回答，也不知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怎的，另一只手也伸了下来，一把扯下碧玉笛，嘴边还无意识的咕哝了一句：“晓晓，很喜欢这笛子么？”

        由于靠的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酒香，倒不怎么难闻。

        风晓晓不知道他为何会执着于这些，但是想到这是对方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可能是有什么特殊意义，旋即点头答道。

        “挺喜欢的。”

        顾时君被酒意浸染的眸子，慢慢亮起。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执意要弄清楚究竟：“为什么喜欢？是因为我送给你的吗？”

        风晓晓只觉得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自己明明是出来散步的，怎么就撞见了顾时君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且为什么喜欢？不过像是旧人故物罢了，留在身边纯粹是一个念想。

        “也许吧。”

        敷衍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起身告辞，却发现袖摆被人死死的抓住，她无奈的抽了抽，眼看抽不动也就放弃了。

        醉酒的顾时君还真是奇怪的很。

        他明显对这个答案不信，一脸狐疑的瞧着她，褐色的瞳仁因为酒意亮晶晶的，少了些深沉，多了些纯澈，让她升不起责备之意。

        谁还能跟一个耍无赖的酒鬼一般见识呢。

        也许是夜色惑人，也许是心神松懈，又或者是这样难得一见的顾时君让人无法拒绝。

        她索性心安理得的坐了回去，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品尝，看着扯着她衣袖半跪在地上眼神茫然的顾时君，认认真真的解释：“不过是因它像故人遗物而已。”

        能做出扯她衣袖不放人幼稚举动的人，当真是醉了无疑，这个认知让她放下了心防，说话也就随意了很多。

        顾时君的眼神越发朦胧，有暗光流转，后来似乎是困意袭来，半跪的姿势也慢慢变成侧脸靠在风晓的膝上，只是手中的袖子仍是不松手。

        被这样的举动弄的一愣，她却并未直接推开，依稀记得有次许时累的狠了，也是这样趴在她膝盖上，不过那时的他是坐在轮椅上，而风晓晓自己则是不停的处理事务，直到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过于专注的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在她腿上睡着了，姿势很别扭，但是睡的很安详，这是两人少有过的亲密举动，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唏嘘不已。

        或许曾经恨他的欺骗，但是自己作为妻子又何尝就做的称职呢？

        看着腿上的顾时君，她的思绪飘远，冰冷的眼底也多了些温度。

        她在怀念。

        看起来迷迷糊糊的顾时君，但是并未睡着，他吐字模糊似是呓语：“你在想那个故人？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水榭环境清幽，隐峰又无闲人，倒是个谈话的好去处，近日来一直崩着的心神，在这样幽静祥和的氛围下，也放松了不少，让她有些闲谈的心思。

        风晓晓知他醉的不轻，也不想骗这样的他，迟疑了一下，用不是那么肯定的语气说道：“可能重要吧。”

        顾时君捏着袖角的手指一颤，忽然又开口了：“那你喜欢他吗？”

        风晓晓却不再回答，将人扶正安置在对面的凳子上。

        此时的顾时君安静的很，除了依旧不放开她的袖子，倒是乖巧的坐在了凳上，用手撑着额头，固执的等着她的回答，只是眼神怎么看都怎么有点呆。

        她轻笑不已，这个样子的顾时君处处透着可爱，比正常时候要讨喜多了。

        难得有耐心的回道：“应该没有吧。”

        这还是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对别人说起对许时的感情，即使在梦中都未曾松口。

        顾时君睫羽一颤，紧接着闭上了眸子，纤长的睫羽在眼睑处留下一小片的阴影，就在刚刚他差点失态，不得不闭上眼睛，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常。

        “重要但是不喜欢吗？为什么呢？”

        就在风晓晓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对面这人又慢吞吞问道，还是那种含混不清的语调，像是似梦似醒。

        不曾想对方会一直不停的追问，她怔然了片刻，神色陷入了追忆，等从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时君正盯着她，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会罢休。

        他的眼型很好看，是介于凤眼和桃花眼之间的那种，不凌厉也不会过于柔和，此时混杂着酒意这么看着她，还真是让人失神。

        鬼使神差的她并没有选择隐瞒，用淡漠的语调答道:“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股苦涩之意从顾时君心底泛起，久久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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