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杜少卿

明冠城门之下，方瑞辰和老陈被一群壮汉围在当中，旁边等待进城的人见状都退得远远，生怕挡了几个凶神恶煞的路。几个守门的官兵，互相看了看，最终为首的一人壮着胆子走到少女面前拱手道：“这位小姐，这两个人确实可恶，不仅不配合我们检查，还惊吓到了您的马匹，我们也想将他们押送到官府处置，但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少女坐在马上，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眼，眉头微皱，一旁守护的下人立刻上前，左右开弓给了守门官两个耳光：“张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小姐，乃是孤云国刑部司门郎中任斌大人的掌上明珠，处置个车夫，几时轮到你们这些看门狗来管了？”

        听到司门郎中的名字，官兵打了个哆嗦，扑通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往后退，嘴里不停地念叨：“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哈哈哈，堂堂司门郎中之女，敢在都城脚下动用私刑？”听到刚才的对话，被围在中央的老陈笑了起来。

        “打了又如何呢？”少女侧身下马，慢悠悠地走到近前。

        方瑞辰强压心中的怒火，看着那个满脸冷漠的骄横少女，说：“他，你可打不起。”

        “呵呵，是么，那我可要打打看了。”少女不怒反笑。

        眼看少女的几个下人就要动手，老陈扯着嗓子喊道：“少爷，你可得管我。”

        “看你穿着打扮，想必也是官宦子弟，今日我没有迁怒于你，但我奉劝你，不要为了下人出头，下人做错事了，就是要受到惩罚。”少女仰着脸接着说道。

        方瑞辰摇摇头：“那不行，要不你打我吧，他是为了我才闹出那么大动静，要打也应该打我。”

        少女没想到方瑞辰竟然真的会为一个车夫和自己作对，先前仅存的一点客气也荡然无存了，冷哼说道：“好啊，既然你们主仆情深，那就你们两个一起吧。”

        “少爷，你也跑不了喽。”老陈一脸得逞。

        方瑞辰当然知道，老陈就是为了把自己拉下水，事到如今，只能亮明身份了事，便说道：“很可惜，我，你更打不起了。”

        少女涨红了脸，指着几个下人说：“刘叔，动手吧，让他们看看我打得起还是打不起。”

        “好啊，小丫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少爷是圣军十二卫左熊渠将军方仁甫独子，四方戍边大将军镇北将军林将军的亲外孙，我倒要看看，你们几个谁敢动他一根毫毛！”老陈见对方要动真格的，赶紧喊了出来，这一喊不要紧，刚才作势要动手的人全都吃惊地望着方瑞辰，那个乖戾跋扈的少女脸色铁青，呆立当场。

        那两个之前为难方瑞辰的守门官兵更是赶忙跪了下去，匍匐在地，磕头如捣蒜般认错。

        方瑞辰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冷笑了一声，接着说：“还有，你爹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林星海，是我大舅，这是方家和林家的腰牌。”

        方瑞辰随手从腰间取下两枚古铜色腰牌，举在众人面前，

        看见方瑞辰总算自报身份，老陈埋怨道：“少爷，我就说直接进城，你非不听，这下可好，老陈我这宝贝马儿好悬被宰了喂狗，你看看，它都掉眼泪了。”

        “方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的身份，求你……”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方瑞辰叹了口气：“哎，我们那有句老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装大尾巴狼，早早见阎王。”

        “我记住了。”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人方瑞辰觉得好像是自己委屈了她一样，他心想，这女孩儿的眼泪，真是她们最好的武器。

        “算了，你走吧。”方瑞辰说。

        少女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瑞辰：“真的么？”

        “那我打你一顿？把你的脸刮花，让你毁容？”方瑞辰佯装认真地问。

        少女打了个激灵，连连惊恐地摇头，原本已经擦干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一众仆人全都耷拉着脑袋，看都不敢看方瑞和老陈一眼，搀着自家小姐，灰溜溜就要往城门走。

        “等等！”方瑞辰喊道。

        少女咬着嘴唇回头，哀求道：“方大少爷，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进城，你得排队啊！”方瑞辰说。

        “排队？”少女好像一时没能理解方瑞辰的话，“怎么排队？”

        方瑞辰指了指靠在城墙边排队进城的那条长长队伍，说：“你是最后来的，你得排到这最后面，不然，我要让你插队进去了，我就得再到最后面接着排了，我时间有点儿赶，可能来不及了。”

        少女眼神空洞，方瑞辰的逻辑，她完全搞不懂。

        “来，你跟我走。”

        方瑞辰带着少女和她的一群下人，沿着队伍的最前面，一直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然后指了指墙边，说：“就是这里，一个一个进去，不能加塞，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这算是对我的惩罚么？”少女问。

        方瑞辰哭笑不得，只好说：“你要非这么理解，算是吧。”

        “那好……”

        方瑞辰转身想走，却总觉得有些不牢靠，之前少女表现得飞扬跋扈，显然并没有把普通人放在眼里，一旦自己进了城，她恐怕不会听话的乖乖排在这里。这时候，一介书生模样的少年来到了队伍的最后面，方瑞辰突然有了主意。

        他走到队伍的最后面，问刚刚站定的书生：“兄弟，进城科举？”

        “正是，兄弟可也是今年的考生？”

        “我读书太差了，科举肯定是考不上了，我是去印证命格。”方瑞辰回答到。

        “啊，官宦子弟，是我冒昧了，实在不应该和您称兄论弟。”书生听说方瑞辰是印证命格的人，原本热情的眼神黯淡了许多。

        方瑞辰大大咧咧地搂住那人的肩膀：“管他什么官宦不官宦，年龄相当，就该兄弟相称。”

        见方瑞辰毫无官家架子，书生拱手自报家门：“长汀，杜少卿。”

        “晨曦城，方瑞辰。”

        “方兄弟，刚才和我搭话，可是有什么事儿么？”杜少卿问道。

        “在下确实有一事相求。”方瑞辰说：“看见这个女的了吗？哎，你叫什么？”

        “任盈盈。”少女不情不愿，但只能老实搭话，她总觉得这个方家大少爷不会这么轻易绕过自己，毕竟自己今天做的确实有些过分，竟然当众要殴打圣军十二卫的儿子，而且这个人，还是四方大将军的外孙，刑部尚书的外甥，要是让父亲知道了，恐怕连他都要连夜在林府的门前跪着道歉了，再退一步将，就算方瑞辰没有告诉家中长辈，哪怕只是和他的表姐林潇潇说了今天事情，自己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一想到林潇潇，任思涵就觉得一阵阵凉气从脚底升到头顶，那可是她们这群官二代大小姐们的噩梦……

        “这个任姑娘，是个小官的女儿，我今天，惩罚她跟着百姓们一起排队入城，我怕她不听话，所以希望杜兄能帮我看着他。”方瑞辰说。

        杜少卿有些警惕地问：“小官？可有品阶？”

        “刑部司门郎中，是几品？”

        “刑部司门郎中任斌大人，那可是从五品啊！”杜少卿惊呼道：“这是你口中的小官儿？”

        方瑞辰说：“你甭管她爹多大官，她做错事了，就要受到惩罚，对不对，姑娘，这是你告诉我的吧？”

        “额……”任盈盈点头应和。

        杜少卿义正词严地问：“任姑娘做了什么错事？事先说好，如果杜某人觉得方兄理亏，是断然不会帮助与你的。”

        “她要打我，打我的车夫，杀我的马。”方瑞辰长话短说，他不想过多的解释事情的原委，因为她知道任盈盈无论如何也不敢争辩。

        杜少卿转过脸问少女：“任姑娘，可有此事？”

        “有。”

        “方兄让我照看你，跟着百姓的队伍一起入城，你可接受？”杜少卿还是有些忌惮，只能再问。

        “接受。”任盈盈看着杜少卿，觉得他好像一个傻子，可方瑞辰还在这，她有脾气却不敢发作。

        方瑞辰拍拍手，笑道：“这就成了，杜兄，都城的住处可寻好了？”

        “还没，不过来之前，同乡的人都推荐我去魁星楼，说是五湖四海的考生一般都会聚在这里，价格便宜，还能探讨学问，只不过我在路上耽搁了，恐怕魁星楼已经没有客房了。”杜少卿说。

        “好，那我先去魁星楼帮你订房，等你看见她老老实实排队进城，你便来魁星楼找我，咱们一起喝酒！”方瑞辰得偿所愿，总算觉得一切都万无一失了。

        杜少卿拱手：“若真是如此，杜某感激不尽，在下定不辱使命！”

        “魁星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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