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印命大典

印命大典，是明冠城一年一度最为盛大的仪式，因为青年一代的命格认证，代表着国家的未来和希望，甚至比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还要重要。虽然科举进榜之后，国子监也会为这些优秀的学子印证命格，但是，他们的命格十只有九都是寻常无用的命格，和繁衍传承许多代的贵族子弟的命格，仍是差之千里。

        如果说，科举选拔的人才是国家繁茂的枝叶，那命格印证就是帝国的躯干，是国家能够在这片广阔大路上生存的立国之本。孤云国的印命仪式总共分为两天，第一天为男性，第二天为女性，而且每天的上午只接待五品以上官员的孩子印命，五品以下官员的子女，只有下午才能进场。

        方瑞辰一大早就被老陈叫醒：“少爷，今天是你的印命仪式，赶紧起来吧。”

        “再睡一会儿，着什么急，不是有一天的时间么？”

        方瑞辰还想在赖会儿床，老陈却已经夺门而入，一把掀开方瑞辰的被子：“昨晚就不应该让你跟杜少卿去昭阳门看曲儿！赶紧起来，不然我就只能把你送到林大人府中，让你表姐好好管教管教你。”

        听到“表姐”两个字，方瑞辰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老陈，你可不能这么对我，这一路我好酒好肉的供你……”

        “赶紧起来换衣服。”老陈借机一把将方瑞辰从床上拽了下来，“少爷，赶早不赶晚，姥爷和夫人在家里都等着你的消息呢！”

        ……

        晨曦镇，方府前厅，林如之看着好像个无头苍蝇在屋里乱转的方仁甫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方仁甫，你可别转了，这一圈一圈转的我头晕眼花，你在那给谁拉磨呢？”

        方仁甫这才停下脚步，站定在前厅中央，忧心忡忡地说：“夫人，你说咱家瑞辰最终是个什么命格呢？”

        “只要不是战斗命格，我都能接受。”林如之满不在乎地说。

        方仁甫说：“如之，别自欺欺人了。”

        这次，林如之反常的没有驳斥丈夫，方瑞辰是方家的孩子，方家世世代代都是战斗命格，而她所在的林家，也尽是领兵打仗的军人，就算是当了刑部尚书的大哥，其实也是个战斗命格，只不过国相怕林壁拥兵自重，将林家长子留在都城制约林壁而已。如今，方瑞辰集合了两家的优良基因，结果不言而喻。

        “我们两家族为了圣人，为了孤云国，已经付出了太多了，你们方家兄弟三人，如今就剩下你自己，我二哥，我大伯，也全都战死在边境，难道你希望你的儿子继续步这些人的后尘么？”说着说着，林如之的眼眶湿润了，作为母亲，她只想让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方仁甫无言以对，他只能走到院子中，望着明冠城方向的天空，等着老陈第一时间传来的消息，或好或坏，他都只能接受，因为，那就是方瑞辰的命，也是他们方家的命。

        ……

        方瑞辰赶到圣城广场的时候，印命大典开场仪式已经结束，此时，一个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人正在陆续走进圣城广场，寻找自己想要印证的长官。

        老陈作为随从，不能进入广场，只能到观礼席上就坐，临走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别忘了夫人的话，去国子监印证命格。”

        “赶紧走吧，一会儿没有前排的大坐儿了。”方瑞辰不耐烦地说。

        圣城广场在皇城内，普通百姓是进不来的，这是皇城内最大的一个广场，足以容纳上万人同时在场内。今日，这个偌大的广场上更是热闹非凡，为了印命大典，此时的广场已经被分为三个区域，虽然没有明确的界限，但是看各区域内负责人的穿着也能很明显的辨认出各自的分界线。

        最左边的场地是最规矩的，士兵们身着甲胄，整齐地组成了一个矩形，矩形的中间，一个巨大的蓝色营帐坐落其中，营帐两侧的两杆大旗迎风招展，上书“将军府”三个大字。将军府，归门下省管理，最高长官便是国相韩国忠，其中，有四方戍边大军五十余万，更有圣城御林军五万人，算是整个帝国的军事核心，也是孤云国最大的势力，所以，前往将军府印证命格的人也最多。

        位于广场中央的区域是最奢华的，众多文官打扮的人分为左右两列，队列的尽头是一座雕梁画壁行宫模样的临时行宫，建筑正中央悬挂一个黑色牌匾，三个苍劲有力的“国子监”在阳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国子监，归中书省管辖，和将军府印证既是列入行伍不同，它更像是一个命格学堂，所有不想从军的人，只要通过了国子监的印证，便可有四年修炼命格的时间，待到四年修炼期过去，便可自行上书自荐，入朝为官。

        但是，整个广场上，让方瑞辰感到惊奇的却是最右边的区域，那里既没有士兵，也没有官员，只有五个简陋的用竹子和黑布搭建的帐篷一字排开，看起来好像五个黑色灵棚，而这些帐篷门口，各坐着一个人，这五个人形态各异，但都同样心不在焉，好像这盛大的典礼与他们毫无相关，满不在乎地坐在椅子上，最角落的那个老者，似乎随时准备打盹眯上一觉。再看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旗帜或是牌匾。

        这群人是干什么的呢？方瑞辰暗自思忖。

        “晨曦镇，圣军十二卫，熊渠左武卫，方仁甫长子，方瑞辰，到！”

        看着圣城广场愣神的方瑞辰，被这太尖利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不满地说到：“有病啊你，喊什么，你吓我一跳！”

        负责引领的太监老脸一红，赶忙施礼：“老奴吓到方公子了，老奴该死！”

        “我看别人也都没喊名字啊，你念我名字干嘛？”方瑞辰有些生气，他最烦自己这个前缀了，好像方家出行必须有多大牌面儿似的，一点儿都不低调。

        “老奴也是听命办事，国子监王大人事前吩咐老奴，若是方公子来了，一定要大声通报，他好派人前来接引。”

        方瑞辰白了他一眼，瞬间想到一定是方仁甫的伎俩，为了阻拦我去将军府找我外公，他们两口子还真是煞费苦心。方瑞辰从太监手中夺回凭证，抬起腿便走入了圣城广场。此时的广场上，人影攒动，无数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此时都手握凭证，站在将军府或者国子监的印证等候处。广场四周的观礼台上，还有很多陪同的家属扯着嗓子喊加油口号。方瑞辰茫然四顾，终于在人群当中，找到了那双冰冷的眼睛，那是老陈的，从今天一早，他就一反常态，变得极其严肃，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方公子，小官再次等候多时，还请您移步，随我到王大人面前印证命格。”一个文字彬彬的青年官员出现在方瑞辰面前，这人的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可眉眼间却闪烁着和他年龄不符的圆滑和老成。

        方瑞辰心生不快，难道自己连在这圣城广场上逛一逛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他冷冷地看着对方，问到：“谁说我要去国子监印证了？”

        “方公子说笑了，国子监早在几天前就收到了晨曦城方大人来信，已经将公子交付到王大人手中，并委托我家大人悉心照料，好生关照。所以，我才从印证大典开始，就一直守候着方公子。”青年男子丝毫没有生气，仍旧笑着说。

        远远的观礼席上，老陈的带着哭腔声音也一同传了过来：“祖宗，你赶紧跟着人去把，千万别再有去将军府的念想了，老陈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可全看你了。”

        “先别着急带我走，你先给我说说，那边儿，对，就是搭竹棚的那边那几个人，他们是干嘛的？”

        青年男子轻笑，说：“方公子说的是五寺印命官？”

        “五寺印命官？我怎么没听说过？而且他们那里根本没人啊！”

        “方公子家族显赫，家中长辈自然不屑提起他们，不过既然公子好奇，那小官就简单给你说说。”青年男子接着说：“从左往右，这五司分别是御兽寺，负责猎捕饲养奇珍异兽；研理寺，负责研究命格原理；宗正寺，培养皇族死侍；鸿胪寺，是个情报官署；猎命寺，负责大案调查据说还负责暗杀。这五个人就是五位寺卿，也是五司印命的印命官，公子说他们那里没人，实际上是因为上午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公子前来参加大典，待到下午，允许五品以下官员的子孙进来的时候，他们那里人就多了。”

        “那就是说，除了国子监和将军府，我也可以去找他们印证命格了？”方瑞辰突然欣喜。

        “呃……确实如此，不过，以您的身份……”

        不等青年男子说完，方瑞辰扭头便直奔五寺印命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遍喊：“将军府不让去，国子监我也不想去，老陈，我去五寺印命，你的小命是不是就保住了！”

        观礼席上的老陈两眼发黑，浑身颤抖，几乎惨叫的朝着方瑞辰大喊：“少爷，老陈不要这条命了，咱去将军府，快停下，好不好，你不是想去将军府么！祖宗啊！你别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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