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知道妄矢崎要给沧沐做眼球移植手术，千叶毛遂自荐做助手，将21世纪毕生所学用上，希望能帮上忙。妄矢崎本是不屑，后听她细说人体构造，才被她的知识渊博折服。
　　眼球移植手术放在现代都是大工程，更别提没有高科技的妖界。为了手术成功，千叶让流辉准备工具，流辉果然不负众望，工具直逼现代。
　　手术开始前，工具准备到位，安全防护措施准备到位，结界里只有病人沧沐，助手千叶，以及主刀妄矢崎。
　　手术在忐忑不安中进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人无不担忧紧张。
　　小胖球紧张的直打转，“这么久了还没好吗？还没出来吗？”他时不时的伸头往里看，啥也看不到。
　　“小少爷，你就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流辉敲了敲小脑袋，“别看了，结界里啥也看不了。”
　　“你不觉得不对劲吗？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出事了吧！”小胖球搓搓手，似乎手术在不结束就要冲进去。
　　“我们不是在外面看着了吗？能出什么事？”流辉笑球球的多疑，“好歹是个王，紧张个什么劲，没事多跟帝华学学，凡事都要淡定。”
　　球球转头看帝华，帝华抿唇不语，神色专注看房间，眼睛眨都不眨，立刻喜上眉梢，跑出去问，“帝华哥哥，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
　　帝华动也不动，好半天，皱眉道，“怎么还没出来？”那语气似乎很不满。
　　球球抽了抽嘴角，原来他也看不见担忧呢。
　　流辉摸摸鼻子，自言自语道：“从未听过大师兄做移植手术，看来这次凶多吉少啊。”
　　小胖球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胡说什么呢！沧沐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出来的！”
　　挽清两手相绞，自我安慰道：“是啊，有千叶和大师兄在，沧沐会没事的。”
　　房间内，移植手术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千叶左递一个工具右接一个工具，紧张的满头大汗，小小少年似乎有些害怕，身子微微发抖，千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放松。沧沐对她微微一笑，忽然身子一僵，反手扣住她的双手，用劲如此之大，指甲抓破手背，鲜血流了出来。千叶暗叫糟糕，莫不是体质特殊，麻药对其没有效果？
　　她紧张的动也不敢动，生怕沧沐受了惊吓，影响到手术。
　　妄矢崎神色平静，专注的进行着手术，忽然抬眼看了她一眼，默然收回视线，自己换工具做手术。
　　看来他也察觉到沧沐的不对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也画上了句号。
　　千叶缓缓舒出一口气，胸口的大石终于得以放下。
　　“千叶姐姐，有什么东西掉了。”
　　千叶低头去找，有什么掠过发梢，竖起的长发松了松，她摸摸头发，发带还在，没什么东西掉落啊。
　　“啊，我好像听错了，好像是师傅那边的声音。”沧沐如是说道，一手握住软榻，一手就着千叶的手坐起，“师傅。”他茫然不知所措唤道，千叶知道他看不见妄矢崎没有安全感，捧着他的脸对准妄矢崎的方向，打趣道，“你的师傅在那儿呢。”
　　沧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妄矢崎正背着对他收拾工具，一袭白衣，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材，微微侧着的脸庞，说不出的平静与淡然，他脱下透明手套，噗的烧个干净，然后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缓缓走来。
　　“沐儿，怎么了？”妄矢崎宠溺的摸着他的发梢，温声道，“哪里不舒服吗？”
　　“师傅，这里疼……”他指了指胸口。
　　妄矢崎担忧的低头去看，忽然胸口一痛，踉跄后退一步，他惊恐的看着沧沐，“你怎么！”
　　沧沐咯咯一笑，猛的拽下眼睛上的纱布，绿瞳幽幽，和着血水落下，厉声道，“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他赤裸着脚走在冰凉的地上，一步步逼近妄矢崎，“你忘了当年怎么残害猫妖，灭我猫妖族的吗！”他悲愤的控诉他的无情，“你杀我全家，灭我满族，就是为了得到泠石绿！泠石绿泠石绿！为了泠石绿，哥哥沧溶自毁双目，委曲求全为尾猫的娈童！他临死前将泠石绿给我，可恨我年幼无知，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他愤怒的咆哮着，整个人都在发抖，“为什么！为什么！师傅！师傅！我该怎么恨你！”
　　突如其来的变况，令千叶震惊万分。
　　刺伤妄矢崎的竟然是银簪，她头上的银簪！怪不得觉得发梢松垮，原来沧沐趁机换了发带！
　　妄矢崎冷笑道：“沐儿，为师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
　　“帝华！是帝华！”千叶不假思索回答。
　　妄矢崎冷眼瞥了她一眼，道：“呵，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知道帝华为何将沐儿送到我身边吗？”
　　“为了让你有所牵挂，不再伤天害理。”
　　“呵，他知我灭了妖猫族，还想方设法把沐儿送到我的身边，你以为他安的什么心？”
　　闻言，千叶倒抽一口气，“不可能！他肯定不知道你灭了妖猫族！”
　　“千叶，你太小瞧帝华了。”
　　真相颠覆了沧沐对妄矢崎的认知，他心心念念的师傅竟然是灭他满门的凶手！他愤怒，愤恨，可是内心深处却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泠石绿倒影着沧溶的记忆，沧沐瞪大了眼，忘记了呼吸。
　　父母的死历历在目，依稀记得惨遭灭门那日，白衣人褪下透明手套，焚烧一切。
　　父亲抠下泠石绿塞进沧溶的眼窝，“溶儿！溶儿！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身后亮起银爪抓碎了五脏六腑，鲜血染红了双眼，沧溶呆呆的看着白衣人拨开父亲的尸体，摸了摸他冰冷的脸，冷声道，“带走，泠石绿在他手上。”
　　沧沐躲在角落里，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白衣人和尾猫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忽然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森冷犀利，只见衣袖微动，沧沐晕了过去，醒来时忘记了一切，帝华带他拜入妄矢崎门下。
　　记忆浮现，所有的信仰刹那崩溃。
　　沧沐在哭，哭的像个孩子。
　　妄矢崎看他落泪，五味杂陈。想上前安慰，却又找不到安慰的理由。一切因他而起，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一个不字。
　　“师傅，师傅……”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师傅是不是真的要杀躲在木板下的沐儿……”说话间，暴毙而亡。
　　“沧沐！”千叶惊恐，“妄矢崎，沧沐怎么了！”
　　妄矢崎神色复杂，当年屠杀妖猫一族，发现漏网之鱼便挥挥衣袖杀了，他没看木板下的容颜，也没兴趣看，后来帝华送来奄奄一息的沧沐，便隐约猜到什么。
　　妄矢崎不信任何人，所以对沧沐心怀芥蒂，早早在他体内种下火种，一旦有谋逆之心便被火种反噬。相处之后，发现沧沐心思单纯，对他坦诚相待，便动了恻隐之心。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血海深仇已酿成，他没有退路可走，所以妄矢崎将火种换成丹药，若有一日沧沐对他起了杀心，必定暴毙而亡。
　　“一世烟火，足矣。”他幽幽回答，神色平静淡然。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千叶愤怒的握紧拳头，劈头盖脸就打。
　　妄矢崎闭了闭双眼，再睁开时，眸中泛着犀利森冷的光，他一把握住霍霍拳风的粉拳，冷声道，“汐月，你要装睡到何时？”
　　“你们认识？！”千叶震惊。
　　“千叶，你只是个容器。”说完，手指一弹，千叶狠狠砸通墙壁，砸的她浑身酸疼，上额忽隐忽现月牙，她忍着剧痛和妄矢崎拼个你死我活，妄矢崎伸手一张，千叶轰然坠地，她挣扎着爬起来，在头痛中与汐月相斗。
　　忽然她目光呆滞，轰然倒地不起。
　　“千叶！”妄矢崎尖叫一声，结界摇摇欲坠，帝华闻声赶来，一掌拍碎结界。
　　众人疾奔而来，房间内一片狼藉，千叶倒地不起，妄矢崎一身狼狈，小小少年暴毙而亡，死状惨烈。
　　妄矢崎跪倒在地，两眼发红悲愤不已，“是汐月！她杀了沐儿还想杀我！若不是千叶救我，我必死无疑！”他愤愤的抓住帝华的衣领，眸中泛着仇恨的目光，“帝华，杀了她！杀了汐月！为沐儿报仇！”
　　愤恨冲昏了妄矢崎的脑袋，帝华想也不想用手背将他砍晕，忽然杀气扑面而来，至冥玄现身千叶身边，他飞快看了帝华一眼，伸手抓住千叶，溧阳现身抓住她的另一边，双双僵持之下，至冥玄的周身浮起黑雾，连带着溧阳一起消失不见，帝华神色一变，把妄矢崎交给流辉转身追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挽清震惊的说不出话。
　　流辉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回神解决眼下的事情。挽清急急忙忙打扫房间，流辉扶妄矢崎离开房间，准备沧沐的后事。
　　球球发疯似的摇沧沐的身体，“沧沐醒醒！沧沐醒醒！”见他没反应急红了眼，扑倒妄矢崎面前，死死抓着他不放，“是你！是你杀了他！”
　　“你疯了！大师兄怎么会杀沧沐！”流辉厉声反驳。
　　“就是他！就是他！”球球笃定道，“他对妖猫族怀恨在心，早就想杀沧沐！”
　　“住口！”流辉愤怒驳斥，“大师兄对沧沐不薄，怎么会下此毒手！是汐月！”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球球控制不住低吼，换来流辉一记爆栗，“不许耍小孩子脾气！”
　　球球气红了眼，抽抽噎噎擦眼泪，憋着一股气不说话。
　　挽清半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劝道，“球球坚强，球球不哭。”
　　“沧沐是不是不回来了？”他哭红了鼻子，抽抽噎噎问道，“他是不是和大白一样不回来了？”
　　“不是的，木皇只是暂时离开，沧沐是…”她不忍心说真相，只好迂回回答，“沧沐也没有离开，他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着你呢。”
　　“真的吗？”
　　“真的。”
　　闻言，小胖球哇的一声哭了，“我以为他们都走了，不要我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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