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蕾娜菈

烟雾越涌越多，仿佛没有尽头般，绵长黝黑的一束夹杂着少量白色缓缓上升，一路蔓延到将至尽穹顶位置忽然扩大，仿佛邪神降临般的黑云遮蔽了图书馆内的光辉。

        一个清丽熟悉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以魔女菈妮的名义宣告——勿侵扰母亲的如泥酣眠。”

        黑云滚滚，琥珀卵掉落的地方一位满月女王形象的蓝色幽灵从黑幕后现身，话音与那位曾在肢体墓地见过的月之魔女十分相似。

        那位幽灵幻影踏着优雅的步伐，缓缓朝褪色者四人走来，双臂微微张开，所过之处漆黑如墨，身体渐渐化为实质。

        “罪人啊，传唱后世吧：卡利亚的末代女王，“满月”蕾娜菈有如高贵黑夜的化身。”

        一行四人被拖入幻境，皎洁满月半沉入水面，满目星辰皆作天边背景，平静流淌的湖水仿佛沉寂万古，除去那轮倒影别无他物。

        高贵神秘的女王安静的站在他们面前，目光清明坚定，缓缓抬起右手法杖。

        一点绿光乍现，随即一道水桶粗细，孕育着星辰的魔法光束从法杖顶端源源不断涌出，奔向四人。

        灵魂激流！

        云霄眼瞳愕然放大，惊得嘴巴微微张开，眼看奔涌的法术越来越近，身体下意识扑向旁边的两人。西索本能的躲开，仍被撞了一下，脚步踉跄，歪向一旁。阿尔法反应不及，被扑了个正着，撞在身上的力道之大让他没有一点反抗之力的摔在地上，后背的骨头痛得似乎要裂开。

        库洛洛早在被拖入幻境之前就翻开他的书籍，找出那个盗窃而来的能力，来后见情况不对，最早逃之夭夭。

        魔法光束从他们身旁、身侧、身上穿过。

        云霄匐跪在地上，黑发披散，视线牢牢盯着远处的满月女王幻影，杀气暴涨，但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散漫浮夸的搞笑女形象，爬起来弹出手臂里的小钢梳，刮了刮自己的头发，“超位起手是不是太过分啦，人家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会被吓到啊。”

        刚刚那一招如果被打中，相当于浸在魔法瀑布里冲了个澡，不死也是重伤。

        这个疑似由月之魔女菈妮构建的全盛时期女王幻影自然不可能理会她的话，缓缓飞向空中，略微卷缩起身体，脚下升起无数月光碎片，于半空中化作一轮满月。

        “呦，本源魔法这么快就用出来了，你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云霄冷笑着大步冲向那轮月亮，一剑劈在从清朗满月中翩然飘落的满月女王身上。

        满月女王中了一剑往后退去，长袍划破一道口，内里却是空洞，黑漆漆的冒着烟。

        “只要能被攻击到，不死人便是无敌的存在，月之魔法不过如此。”云霄说罢拔出满月爆炸时扎进身体的晶石，随手往水里一丢，右手挽了个剑花，缠上电光，再度往前冲。

        阿尔法从水中站起，召出三头小狼，和狼灵一起冲向那位女王。

        库洛洛右手拿书，左手握着法杖，游走在战场外围，见机释放辉石流星，瞬移逃走的速度远比法术追踪的速度快。

        西索从后封死满月女王的退路。

        “我的盟友，龙啊——”

        满月女王的幻影放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法术，将所有人震开，犹如吟唱般开口，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头半虚幻的飞龙灵魂被召唤出来，吐出介于虚与实之间的火焰。

        火焰在湖面荡开，同时满月女王一连放出六道辉石流星，分散飞向在场的单位。

        西索抓住想上前迎战的云霄，指了指狼与龙与人乱成一团的混战方向，“她的法术大多都可以在施展的时候打断~”

        “我知道啊。”云霄一副这还用你说的表情。

        西索微微拧眉，“你故意不打断她？”他们之中如果单纯只论移动与出手速度，她无疑是最快的那个。

        “打断了还怎么看她有什么新招式？”云霄回答得脸不红气不喘，仿佛战斗就合该如此，一招一式有来有往，复问：“你不也经常做这种事么？有机会也不杀，就为了看看对手还能整出什么花活？”

        西索想说他和她不一样，但转念一想他们相似点有许多，又作罢，“呵~好好玩吧，我去牵住那条龙~”

        “好的。”云霄感激的给了他一个拥抱，西索还没感受到身体接触的触感，转眼那人就出现在混战中心了，拿着把剑乱劈乱砍，嘴里一如既往说着胡话。

        “快点醒过来，把灵魂激流传授给我！”

        “想秒我老婆我绝不会放过你！”

        “你老婆可不领你的情。”阿尔法一边躲避飞来的辉石流星，一边不忘刺激她。

        十几分钟那具由魔力形成的昔日幻影挣扎着消散了，布满繁星的天空连带着那轮虚幻的满月同时破碎，短暂失明之后，四人从消散的幻境回归现实，睁眼之前耳畔仿佛拂过几声呓语，仿佛隔着一层梦境听不真切，睁眼之后那话也如梦境般褪去了，连是否发生过也记不真切。

        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大书库最初的模样，疯癫的女王茫茫然坐在封印中央，这次身边没有了那些模样一致的学员。

        云霄捡起那枚掉在女王几步之外的琥珀卵，取走上面浮出的大卢恩，将未能诞下的半神的卵归还给满月女王。

        “说要抢你的孩子是骗你的，人家又不是姑获鸟，对抱小孩没有兴趣。”云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单手托着琥珀卵还给她——她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和行动。

        ……不，按频率来说应该是经常会控制不住话语和行为，虽说仅是脑子一抽那样短暂的不受控，很难影响到关键行动，但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喔……我的孩子……”满月女王迷茫地伸出手接过那枚卵，宛如怀抱婴儿般放入自己怀中，又抬头询问：“我的乖孩子们……你们去哪里了呢？”

        你的孩子都和死了差不多了呀……“碎星”拉塔恩疯了，“执法官”拉卡德与大蛇融为一体，堕落成“亵渎君王”，“月之公主”菈妮舍弃肉身，灵魂融入傀儡，还有第四个孩子，无缘降生。

        满月女王目光彷徨地往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我的乖孩子……不要玩捉迷藏了，快点出来吧，我准备了好多书和灯火唷，快点出来吧……”

        “还是说你们又变成墓碑了呢？是不是才要诞生呢？”

        嗯？满月女王重新诞生的孩子全都非常脆弱、短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变成墓碑也不奇怪，但现在寻找的情况看起来……那群地上爬的女孩全是她生下来的？

        应该有更隐蔽的，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云霄面色古怪的变幻了几下，伸手碰了碰满月女王的卵。

        女王果然被吸引回了视线，低着头温柔地问道：“你也想从我可爱的孩子——从卵里再诞生一次吗？”

        “再诞生一次？”云霄眨眨眼，忽然有了一点儿新的想法，那些学员——对自己身体条件不满意的学员利用满月女王的疯癫一次次重生，而又因为那样的诞生不完整，有许多无法克服的缺陷一次次死去，周而复始地经历这循环？

        这个猜测离正事差得有点远了。

        云霄转眼将此事抛在脑后，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全身伤口都在痛，“我们走吧，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我想找个地方躺躺。”

        临走前他们看了一眼立着大书库墙上，满月女王对面，始终注视着蕾娜菈的那尊雕像——王夫拉达冈的雕像。

        乘坐升降台下去的路上，阿尔法不解的问：“你说她因丈夫的离去而疯狂，那她为什么只唤着自己的孩子？”

        云霄摩挲着下巴揣测道：“也许和半神的诞生方式有关，拉达冈离开后他们的第四个孩子便停止降生，成为死胎封印在琥珀中了。”双手一摊作无奈状，“而且我是爱伴侣及爱孩子派，如果不是深爱之人的孩子，那就与其他所有小孩没有差别。是所爱之人的小孩，才有致人疯狂的魔力。”

        西索望着她眉眼弯弯，像一只皮毛软软的红狐狸，“可你不肯和我生小孩~”故作严肃的低沉道：“难道说，小云霄不爱我吗？”

        “那是因为你作为父亲太不靠谱了！”云霄气呼呼的驳斥他，西索这混蛋太过分了，还没生下来就想着怎么玩弄。

        但……小孩生下来不玩不就太可惜了吗？云霄有一种情不自禁想双手捂脸的冲动，并且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一定会成为糟糕的父母，所以还是不要有小孩了。

        西索拖长了音调：“你没给过我机会证明自己~”又说，“要不要相信我一次呢？”

        我信你个鬼啦。云霄懒得理他了，对阿尔法道：“也许凑齐某些条件能让那位半神再次诞生。琥珀卵中的大卢恩是拉达冈在法环破碎后，送来给孩子和满月女王的赠礼，功效是让重新诞生变得完整。”

        无论是拉达冈后来锻造的黄金律法大剑上有蕾娜菈赠予的大剑的影子，还是结婚时洗去英雄之名，婚后生活时学习魔法、圈养宠物，走后送来大卢恩都表明他们夫妻感情曾经非常好。

        相反说拉达冈与满月女王结婚一开始就打着兵不血刃收服学院的说法，有些过于阴谋论和无脑了，学院与王室虽强，可黄金树势力更猛啊。

        “那为什么要走？”阿尔法更加不解：“祂不是神吗？玛莉卡操纵了祂？”

        云霄耐心解释道：“他不是神，玛莉卡才是，虽说是同一具身体，但神是个职位，有明确指向。”指了指天上：“离开的原因只有问拉达冈本人和无上意志了，拉达冈的称号是“黄金律法”，也许和荷莱·露被放逐，黄金律法需要他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猜测，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说话间，他们回到了来时那条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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