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不记得，就说明不重要。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

        高考出成绩的前一天，叶照江自己申请在花店加班到晚上十点，打算和店长一起下班。店长之前和她商量过，明天出高考成绩的话就早点下班，她便今晚额外加点补回来。今天店里不忙，店长随意地和她聊着天，大部分都是关于晏宇的。

        有些问题实在太过犀利，比如晏宇给她花了多少钱、两个人有没有那个过……叶照江手中的花掉在地上，脸色有些难看，沉默着没有回答。店长忙尴尬笑着转移话题：“哎我开个玩笑，别当真哈。我只是太好奇了，你们……”

        叶照江打断她：“您觉得我们，差的太多了是吗？”

        “不是不是，就是……就是挺新奇的。因为他是我唯一，见过的明星吧？类似于名气挺高的那种，感觉很，很不可思议。”店长边摘着花边继续说，“听他说从小就喜欢你，更觉得……简直像在看小说一样。”

        还没等叶照江开口，店长指了指门口双眼放光感叹道：“照江，我好羡慕你！”

        她坐在矮脚板凳上回过头，晏宇背着包站在门口看着她。收拾好自己的帆布包推开门，她上前和男生双目相对，晏宇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很是疲惫。叶照江抚摸上他的脸好心疼：“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呀？明天还要训练呢。”

        “你不是说加班么，太晚了不放心。”

        拉着叶照江朝公交车站的反方向走，她轻声问：“不坐公交吗？”

        晏宇握紧她的手：“我叔叔开车，正好送你。”问了半天哪里的亲戚他也不说，叶照江只好仍由那只手牵着，跟着他的脚步。

        街道两旁的树木正值开花时节，一片花瓣飘落在叶照江的额头上，她抬起头想让那瓣粉红顺势掉落下去，晏宇侧头看了一眼，弯下腰闭上眼睛轻吻她。

        很短暂的一个吻，叶照江红着脸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

        由于花店那条路上不给停车，两人过了一个路口拐进某栋办公楼的停车场，拉开车门那一刻叶照江愣在了原地。韩雨薇正坐在后排闭目养神，感觉到有动静睁开眼和叶照江四目相对，随即展开笑容唤她小名：“玉玉。”

        “雨薇阿姨……”

        晏宇坐在副驾驶，她和韩雨薇在后排。紧张的后背都不敢贴着靠椅，整个人端正着身子，双手放在腿上视线不知道该落在何处。韩雨薇先主动和她展开话题，大概就是询问最近家里怎么样、许梅是不是还在xx店里做销售、高考感觉如何等等，叶照江都一一回答。

        至于韩雨薇问到她大学专业准备选什么时，她呆愣了一秒想要张嘴回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如果高三最后的目标就是高考，可高三结束了，她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她不知道，对未来一筹莫展。

        见叶照江没出声，韩雨薇没再为难她：“没想好很正常，大多数人现在这个年纪都不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没事的。”

        “阿姨个人认为，一个人只有确定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才会愿意全力以赴。换句话说，清晰的选择比稀里糊涂的胡思乱想要有用得多。”

        叶照江嗯了一声点头：“好的，雨薇阿姨，我回去会好好研究专业的。”

        一路上韩雨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叶照江聊天，晏宇都没怎么找到机会插话，他通过后视镜看着叶照江尴尬而又紧张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拿出手机偷拍下来打算回去传给她。

        轿车稳稳停在小区门口，叶照江和韩雨薇打了声招呼并道谢后准备下车，一只脚刚踩上平地，门口有个女人转过身和她视线相撞。

        “……姐？”

        晏宇推开车门刚走下来，看见叶照江傻站在原地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的女人，被喊作姐姐的女人脸色铁青，挎着包大步上前，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愤怒：“你妈呢？”

        面前的这个女人叫叶清冰，是叶宏宾和葛佳慧的女儿，比叶照江大整整十二岁，差一轮。

        叶照江觉得一头雾水，神情迷茫：“我妈可能还没下班……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等着你妈把我爸害死么！”叶清冰越来越靠近她，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看上去咄咄逼人，“叶照江，我拿你当妹妹，我觉得你还小所以不找你麻烦。但是你妈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刚想伸手去拉叶照江，晏宇一把将她护在怀里，语气不悦：“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动手。”

        叶清冰看着两人冷笑一声，随即转向叶照江：“你几岁啊？啊？你这么小就谈恋爱啊？”

        晏宇也被气笑了，正想回击被叶照江拉了拉袖子，女生摇头轻声说：“她是我姐。”

        “叶照江，我没义务管你，所以现在立马给你妈打电话，问她在哪儿。”

        “你是知道爸爸住院了赶来的吗？”

        马路那头一辆电瓶车缓缓开过来，叶清冰没回答她的问题，直到彻底看清许梅的脸时整个人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上前不管不顾拦住她的车。

        许梅看见是叶冰清时也愣怔住了，还想问她怎么在这，叶清冰手臂疯狂地拉扯着许梅的衣服，像是要把她从车上拽下来，许梅整个人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连车带人摔跤，晏宇和叶照江忙跑上前制止。

        韩雨薇正疑惑着外面几个人在做什么，刚推开车门看见这一幕连忙大声喊驾驶座上的男人下来帮忙，范叔将叶清冰拉远控制住她，女人怒发冲冠，两只眼睛瞪得极大，试图挣脱却无用，咬牙切齿道：“好啊，好啊！许梅！你人多是吧！”

        叶照江询问许梅有没有受伤，许梅摇头。

        “我告诉你许梅！你和叶宏宾欠我妈的！哪怕你们俩全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你记住！我一定要告你们！送你们去受法律的制裁！”

        许梅的眉毛拧在一起，整个人也都处于迷茫的状态：“我欠你妈？我凭什么要受法律制裁？”

        “你心里没点数吗？你和叶宏宾联合把我妈送进精神病院，我不说明白你就装傻是么？”

        “把我妈的财产全部转移走，送正常人进精神病院，够你们吃几年牢饭！啊？”

        闻言叶照江脸色苍白，像是丢了魂，任凭晏宇怎么喊她，她都没有反应。

        ——

        许梅再怎么和叶清冰解释，她都不相信这件事与许梅无关。

        叶清冰能得知这件事还是因为张娴。

        从小被父母放在老家的外公外婆身边养，周围的小孩子们都说她是没爸妈的孤儿。叶清冰一般都没什么反应，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待人待物整个性子都冷冰冰的。久而久之，她甚至听到父母的名字都变得麻木了。

        在她读完书出来之前，叶宏宾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生活费，偶尔也会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生活情况，但通话记录一般都在一分钟以内，因为两人之间都没什么好说的。

        反而葛佳慧从来没联系过她，叶清冰小时候憋着一股气不愿意问，长大后不经意问过几次，叶宏宾说她组建了新家庭，两人早就不联系了。家里的外公外婆也从未接到过葛佳慧的电话，两人年事已高，再加上葛佳慧吵着闹着要嫁给叶宏宾那会儿闹掰说要断绝关系，老人也真就以为女儿是决定单方面不再往来了。

        一把年纪了不能到处走动还要照看孩子，但外公外婆有让叶清冰去上海找过葛佳慧，叶清冰不肯。去过几次上海也只见过叶宏宾和他的小女儿叶照江，有次吃饭时候叶宏宾告诉她说葛佳慧出国定居了，她哦了一声，回去没敢告诉家里老人。

        直至被问烦了，叶清冰只好编了个借口说在上海见过她了，她现在过得很好。然后一个人在房间偷偷掉了很久眼泪，她红着眼放下手上的相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很久以前在一起时拍的。

        她是恨叶宏宾和葛佳慧的，直到那通电话以前。

        叶清冰要在老家结婚了，男方家里还是希望叶宏宾能够到场出席，毕竟父亲是要领着女儿走红毯的，不可能让年迈的外公来。她考虑再三决定给叶宏宾打一个电话，实则上她要结婚的事都没有和他提过。

        叶宏宾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第一次她没在意，一周过去了，仍旧是关机。将近一个月的时候，没有存许梅电话，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打给唯一一个认识叶宏宾的亲戚——张娴。

        她是母亲的远房亲戚，两个人关系很好，小时候葛佳慧和她说过，她有印象。或许张娴能联系得上叶宏宾。可电话里张娴告诉她，叶宏宾住院了，肺癌晚期，目前昏迷不醒。

        “清冰，你快点来上海一趟吧，再不来，你妈妈要被他害死了。”

        这是张娴的原话，叶清冰颤抖着手举着手机，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张娴带她去了郊区的一家精神病院，在那里她看见了将近二十年没见的，自己的母亲，葛佳慧。叶清冰长得和年轻时候的葛佳慧很像，可两人相见时，她不愿相信坐在病床上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是自己的母亲。

        她老了，老了太多太多，整个人都变了。

        张娴来前让她做好葛佳慧已经疯了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真的看见她时，叶清冰控制不住自己情绪蹲在门口嚎啕大哭起来。问过张娴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她，对方回答也是才知道。

        又得知当初叶宏宾设套转移走葛佳慧所有的资产，叶清冰再也忍不住愤怒。怪不得他会舍得每个月都给自己打钱，原来这个钱是他抢来的、偷来的，总之不是他的。

        她被叶宏宾耍得团团转，可罪魁祸首如今却躺在医院重症病房里。

        这个世界真是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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