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沈知鲤没见过什么殷王，更没什么想做殷王妃的想法。听闻殷王今年快二十四五，元妻亡故，府里还有个侧妃以及一儿一女。想也知道凭着沈知鲤的性子，压根不可能愿意的。

        “季乾川今日得了消息，便来属衙单独找了爹爹发毒誓说，若是能聘得鲤儿为王妃，绝不会纳妃纳妾。”

        沈建安想到季乾川今日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觉得惊诧无比，又问了小莲花的事。

        当时，季乾川眉眼微沉，露出了极为可怕的神色，猛然抬头一字一句的看着沈建安，道：“孟澂莲心思歹毒，当初接近我便是另有用意。如今阿鲤似乎被她蒙骗了，还请沈大人一定务必要小心她。”

        少年刻意收敛的阴郁气息，气质和沈建安从前所见大不相同，这猝不及防的突然转变叫他心下险些一颤。心里不禁有了旁的想法，从前这个少年是不是一直在刻意收敛锋芒，韬光养晦？

        “殿下放心，臣会叫阿鲤认清她真面目的。”沈建安面上不显，只道，“有殿下这句话，臣便放心了。”

        看来他也没有被那小莲花蒙蔽。

        “不，那个女人心思狠毒绝非一般。”季乾川一字一句，毫不留情，“最好还是叫她此生都莫要出现在阿鲤面前。”

        哪里有从前半分的柔情，其中的恶意实在叫人胆寒，一个人当真能转变这样大吗？

        如果是这样，从前他一直没对自己放下防备，是不是说明自己从前在对他冷宫的诸多帮助，也会理解成了其他意思。

        沈建安开始反思起自己来，是不是太依仗自己看过的剧本。上一世他公司做ip孵化，那本递到他手里的剧本被他嫌弃的一无是处，就连主角都显得那样的蠢笨。

        所以这一世，他看到那个冷宫弱小无助的孩子，便觉得他与书里的那个人重合了，下意识的便没怎么多花心思。

        直到今日，他才觉得一阵后怕起来。若是季乾川是怀疑他想拿捏他无母族依靠的庶皇子身份，然后连同沈家一同把持朝政，再让阿鲤的孩子继位，那么他会怎么做？

        暂且蛰伏，然后等着机会，一击必中拔除他和沈家？到时候，阿鲤怕也会被算在其中。

        一时间，万念丛生。

        沈知鲤有些不能理解，实在想不明白才第一次见面，这季乾川是哪来的这样情深似海？她摩挲着下颌，道：“只是发誓，若是做不到，谁能去追究他？”

        到时候他便是天子之尊，众臣谏言他纳妃，他再一个推辞不得谁又能说什么呢。

        “这事旁人没办法，爹爹还没办法吗？”沈建安有了防备心后自然少不得要留几手，季乾川如今还羽翼未丰，要留下些他的把柄并非难事。他捋着胡须，叹息道，

        “若是鲤儿还愿意再考虑一番，他还会私下常来府上，到时候你也与他相处看看。若不然，这段时日再多去诗会踏青看看，若是看到如意的，再与爹爹说也可。”

        沈建安还是想叫鲤儿先将季乾川这边稳住，再去看看外面的公子郎君，毕竟是人生大事当然是要好好瞧瞧。

        沈知鲤能被沈建安养到大，自然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她还是不觉得季乾川对自己有什么情谊，做做戏也无妨也不损良心。

        至于瞧瞧外面的公子郎君，这个沈知鲤这些年那能少瞧吗？沈知鲤也就是欣赏一下，从没有起过旁的心思。她此刻心里也清楚了，爹爹这些年是站在极高的位置了，但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婚事会牵扯到朝堂。

        陛下赐婚，绝不可能单单只是想给殷王聘个王妃那样简单。爹爹不想耽误她一辈子，才想给她谋后路，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任性啥也不管了。

        “罢了，都听爹爹的。”沈知鲤思忖着，若是季乾川不纳妃妾，就算人傻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应下来的第二日，季乾川就私服来了沈家，与沈建安说了些事便来见了沈知鲤。

        季乾川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也不见上次所见那样用那样深情到近乎偏执的眼神看她了，只是瞧着温润和气的模样。像是普通少年来看看自己素有感情的未婚妻，还会带些瞧着就精致可人的糕点，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沈知鲤琢磨了一会，觉得他是不是开窍了，演技更精进了一步，可以把握好演的那个度了。不得不说，他是当真厉害，为了得到那个位置蛰伏至此，这不屈不挠的意志还是值得夸奖一番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在季乾川来之后，沈知鲤到也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对戏了。两人一起在庭院中下棋，沈知鲤喜欢下五子棋，她还想着季乾川应该不喜欢玩这些孩子玩的东西，毕竟是皇子嘛，学得东西肯定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然后，她就见季乾川眉目沉静，两指从容的捻起了白子放在了黑子的旁边，赫然就是五子棋的下法。

        沈知鲤：哈哈哈哈哈，想不到还是同道中人嘛。

        庭院之中，春光正好。绿树荫荫，小亭之中两人对坐，旁边池水被风吹皱，阳光下偶尔闪过锦鲤闪闪的鳞片。

        仪容气度上，季乾川作为男主自然不可能差。不说话的时候坐在这里，看着还是有种其人如玉之感的。对坐，沈知鲤托着腮，皱着眉专心看着棋盘，压根没注意到对面人缱倦柔情的视线始终是落在她的脸上的。

        倒是远处沈建安静静的看着，捋着胡须，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次日，沈建安去进宫面圣。

        金殿之中，宫婢垂首侍立，悄然无声。高座金椅之上，一身龙袍的咸宁帝发鬓掺杂了一些灰白但眉宇间不见老态，只是淡然坐在那里就叫人觉得有种铺面而来的压迫。

        沈建安熟门熟路的见礼，在讨论完国事后便说起了暄王。他当然不是来求帝王赐婚的，虽然对季乾川还算认可，但是这婚事还是要有感情基础，若是鲤儿日后后悔此时定下婚事日后就来不及了。

        是以，沈建安也只是略微点了点暄王才思敏捷，又在府中遇到了小女鲤儿的事。

        他倒是不担心帝王想什么，在眼里咸宁帝眼里，沈知鲤嫁给他哪个儿子都是嫁，只要能将沈相捏在手里就行，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是以，当沈建安谦卑的道：“鲤儿还小，臣还想再留一年的。”的时候，高座上的咸宁帝也只是了然的笑了笑，道：“爱卿对亡妻情深意重，朕深以为然，再多留一年也无妨。”

        俨然一副理解的姿态，也不再提下之赐婚的事，只是那向来威严的眉眼间，有些不经意的流露些伤感之态。

        沈建安知道，这是为了六皇子的事。

        当年咸宁帝刚登基的时候根基不稳，却执意将身份平平的陈皇后捧上了后位，却又为了平衡朝堂在后宫之中雨露均沾。后来陈皇后被害小产，咸宁帝也没办法处罚这背后之人，那位陈皇后也是个狠人，她知道丈夫定然是保不住自己和儿子的，就干脆将自己三岁的儿子送出了宫。

        也许是心里带着恨意的吧，到死也不愿意说出孩子在哪。后来也果真证明了她所想不错，咸宁帝保不住她，不过两年她便香消玉勋了。

        朝堂后宫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六皇子的存在，却都不知道何处寻人，这个六皇子就像是一把刀悬挂在后妃和几个皇子的头顶之上。随时都会落下，又好像永远都不会落下。

        皇子们为了那个位置各相斗争，几个世家掺和其中，有的世家倒了，皇长子和三皇子一个造反被废自尽了，一个被人害死了，但是夺嫡的斗争却一直没停过。

        有时候，不止沈建安在想，这个六皇子是不是在等着所有人都自相残杀而死，世家也都相继大损了，他才站出来占得所有好处。可惜沈建安也不知道这六皇子的下落，在他看过的剧本里，直到季乾川登基了也没看到六皇子跳出来。登基后的基本就结局了，沈建安也就没看过了，不出意外肯定又是平定朝堂的烂俗情节。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夏天了，怀德难得清闲给沈知鲤下了帖子，过几日郊外安国寺完工迎客，邀她过几日去赏荷。

        沈知鲤收到帖子还挺快乐的，想要邀莲花精同去。然后她就看到信上道，是季乾川叫她邀请的人，怕自己邀沈知鲤不愿意去。

        不光如此，这安国寺是陛下亲命殷王监工建造的，是为了祈祷大梁国运。后来殷王触怒了陛下被罚了半个月禁闭，这建造的就交由暄王季乾川一同去监造了。是以，这安国寺迎客之日，少不得这两位殿下都在，到时候要一同听主持做法事。

        信里还道，这一个多月里，暄王风头可谓是正盛，竟然还压了殷王的风头。一时间有不少世家蠢蠢欲动，想要给未娶王妃的暄王府里塞人，到时候那些待嫁的贵女估计都想着去乘着热闹去看看这位最近圣眷正浓的暄王。

        怀德还道季乾川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自己邀不动知鲤。叫沈知鲤小心些，要有个不对，千万别给季乾川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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