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强吻

天气已经渐暖，可长乐只觉得冷津津的。

        “你还要这样站到何时？”

        长乐心惊，陆子陌已然站在了眼前，眼中附着寒霜。

        他其实早已到了，他静静地看着长乐为了别的男人伤心无助，抓心挠肝的愤怒，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才惊觉那股滋味是嫉妒，可一向孤傲清高的他怎能容许这种失败的情绪恣意生长，所以他出来了，带着责备的口吻。

        陆子陌执起她的手，拿手帕轻轻擦拭她手心里的脏污，以一种优越的姿态：“难道你不觉得你自己有多狼狈吗？”

        长乐笑了一声，笑意未达眼底。

        “能有多狼狈？”她细弱反问，能有她前世那样悲惨的狼狈吗？

        陆子陌脸色更沉了，他没有说话，长乐生了烦躁，不欲久待。

        赫然间，陆子陌跨步拦住了长乐的去路，他隐忍的狂怒终于爆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因为安乐，所以你故意要和萧檀纠缠？你是故意要作践自己来报复我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何其愚蠢，萧檀他在心里又是如何轻视你！”

        他步步紧逼，将长乐圈禁在石墙间，眼尾藏着暴戾的阴骘，若是报复，他心里会好受许多。

        长乐冷冽：“轻视我的从来都是你！陆世子又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呢！”她想要推开陆子陌，可却换来更加紧密的禁锢，陆子陌压着她的肩让她动弹不得，她不由心底惊慌，面上却还保持冷凝镇定。

        “我说过，你不必在意安乐，她只是我权衡利弊的选择。”

        长乐神色微顿，语气含着一丝不可思议：“那你把我又当什么？”

        陆子陌眸光倏然收紧，他没有回答，看着长乐的目光渐渐幽深，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他想起长乐看着萧檀的目光，刚刚长乐不由自主露出的厌恶，彻底让他心慌乱了理智，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在长乐心中的地位。

        猝不及防的，他强势地欺上了她的唇，电光火石般触及的瞬间柔软让他心颤不已，他几乎是立刻想要加深这个吻。

        “啪”！

        周遭一顿寂静，长乐撇开了脸，捂着嘴唇手掌忍不住颤抖，她一眼也不愿再瞧陆子陌，眼底已然泛了红。

        陆子陌顿时清醒了，心中的懊悔却不及长乐果断的一巴掌带来的刺痛深刻。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整了衣摆冷然道：“品茗宴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长乐看不懂陆子陌在想什么，但她能肯定刚刚的一巴掌侵犯了他坚毅又薄弱的自尊，可是当他们一同出现在月牙洲时，陆子陌又是那样一丝不苟精致矜贵的君子模样了。

        从他们一出现，众人的目光就齐刷刷移过来，长乐没有心情去管别人的目光中蕴含着怎样的想法，只是下意识朝高位之一的萧檀看去，他总是最惹人注意的存在，位置很好找，长乐一眼就看到了他。

        萧檀也在看着他们，平静无波的眼神，冷然屏退了想要给他斟茶的侍女。

        莫名长乐脚下一崴，撞进了陆子陌怀里，全场哗然，长乐连忙退开身，看向陆子陌的眼神惊慌又愤怒，陆子陌微微一笑将她扶稳：“小心。”

        安乐已经上前抢先扶着长乐到一旁落座，身后传来小姐们的窃窃私语：“这位长乐公主生怕别人不知她和陆世子关系非同寻常，这样宣示主权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还能做给谁，安乐公主呗，想让安乐公主知难而退呢。”

        “可前段时间，她不是才撞在了萧侯爷怀里吗？”

        “肯定是自知萧侯爷无望了，所以才要牢牢抓紧陆世子啊。”

        长乐看着安乐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在乎，偏头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陆子陌，他气定神闲地喝着茶，长乐看着平滑的地砖，想到刚刚的崴脚，笑了一声，泛着冷意。

        她又抬头看向上座的萧檀，他的脸色比之刚刚还要阴沉冷凝。

        品茗宴不过就是几位爱好茶道的公子小姐以各种花样自创的方式烹茶，再给众人品，细心的还会搭配鲜花糕点，比如任霜婷，那拇指高的玉净瓶里的桃花美人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她温温柔柔跪在蒲团上，给萧檀递上一杯晶玉桃花杯的茶，与萧檀相视一笑，唇角含春，娇羞无限。

        长乐分不清萧檀的目光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攥着膝盖处的裙裳指关节发白。

        “听说贵妃娘娘已经相中了任大小姐，看来是真的了。”耳边又传来小姐们的窃窃私语。

        长乐如坐针毡，愤然而起的身子被陆子陌握住了手，陆子陌在她耳边轻言：“你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得一个落荒而逃的谈资吗？”

        长乐心中无限冷意，气极之处竟然忘记甩开陆子陌的手，冷言讥讽：“是陆世子怕丢人吗？若是我跑开了，陆世子恐怕也会跟着丢人吧？”

        紧握的手偏首而簇，这番姿态落到众人眼里，又是一番猜测，他们看看萧檀那一对，又移向长乐这一对，兴味地看不过来，有些人难免又有些糊涂，先前还以为萧侯爷看中长乐公主来着，怎么才几日，就变了？

        果然情之一字，善变而不可捉摸。

        直到萧檀冷肃的气势越发强烈，他们才悻悻收回了目光，低头喝茶间，余光却见萧檀和旁边的大人说了什么，然后起身离开，长乐看着他霁月光华的背影，心沉到了海底，也没有心思再去管陆子陌。

        回去后一连几日都郁郁寡欢，胃口也极差，大概是御膳房贴心的宫婢察觉到了这一点，这几日变着花样的给长乐制膳，还有各色糕点水果，其中也不乏开胃的果蔬。

        长乐讶异着御膳房对自己的上心，这几日也有了精神，欢欢一大早就喜滋滋地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神秘兮兮地凑到长乐跟前。

        “又打什么鬼主意？”长乐懒懒看她一眼，继续趴会窗台发呆。

        欢欢献宝似地铺开手里的大红册子，首页赫赫几个大字“有匪君子”。

        “这可是平京城中最大的红娘馆的名册，记录着平京城所有未娶妻已丧妻的达官贵人，世家公子！”欢欢俏皮地说着，金荞也凑了过来，长乐一头雾水。

        欢欢煞有介事道：“反正公主也只是想找个靠山避免糟了萧贵妃毒手，萧侯爷是不成了，咱们可以另选一位！”

        说完，她又兀自惆怅一番：“虽然有点可惜”

        长乐无奈地托起腮，浅浅瞄她一眼，金荞已经颇有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欢欢，你还挺缺心眼的。”

        欢欢眼皮微挑，奇怪地看着金荞：“你怎么和严承说同样的话？”

        金荞笑了一声：“严承也这样说你？”

        “他还说这本册子太危险了，劝了我一路让我别拿回昭阳宫。”

        这回倒轮到金荞不懂了，欢欢看出来了，嘿嘿一笑：“你也不懂吧？我也不懂，一本册子能有多危险？问他，他也说不上来。”

        两人正说着，长乐却已经起身往外走。

        “公主，你去哪？”

        “放风筝。”院儿里传来长乐闲散的声音。

        欢欢兴致立刻上来了，急急把名册塞给金荞：“我陪公主去放风筝，这几日严承拿了好多有趣的玩意来给公主解闷，好不容易公主今日想放风筝了，我先去啊。”

        金荞无奈，想起严承的话，虽然不明白，但总是心有余悸，只得小心翼翼将名册收好，再锁上柜子，才放心。

        听说这风筝是严承特意找了京城里手艺最好的纸鸢老师傅亲手扎的，系绳处系着一颗小小的铃铛，风筝尾巴拖着长长的彩虹飘带，在万里晴空里色彩鲜明，乍一看倒真像是一道彩虹，经过的宫婢也要停下来多看两眼。

        长乐坐在亭子里看着欢欢撒欢，吃着御膳房刚做好的冰皮奶酥，金荞看着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距离那日大朝嬉茶宴也有四五日了吧，这四五日她家公主竟是一次也没有提到过萧侯爷。

        难不成素日是她看错了？她家公主真的纯粹就是找靠山的想法？

        “公主，听说今日萧侯爷进宫了。”

        快要塞到嘴里的冰皮奶酥顿了一下，长乐恍然一声：“啊，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金荞抽了抽嘴角，在风中凌乱，忽然她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她们，她猛然回头，空无一人。

        流云跟在萧檀身边，瞄着他铁青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心里把长乐骂了十八遍。

        长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金荞忙是去过一旁的斗篷给她披上：“虽然立春了，可风还是凉的，过几日就是公主的生辰了，若是着凉可是扫了兴了。”

        生辰啊

        满宫里，怕是除了欢欢和金荞，没人会记得她的生辰，往年，她还是期待着生辰的，因为她心里有陆子陌，总是想从陆子陌那儿得到一些惊喜，可每年，都是一份名贵的贺礼，从前她没有多想，觉得他就是这样清冷温润的性子，其实这份贺礼跟送给安乐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是，他从没放在心上过罢了，或许，他是喜欢她的，可这份喜欢，太微不足道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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