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师乞丐

　　自从接到赐婚圣旨后，姜夫人立即忙碌起来。她一边让姜元蕊学习宫廷礼仪，聘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来教导她，一边为她准备华丽的服饰和精美的首饰。每一件衣裳都精心挑选，每一件首饰都精雕细琢，力求完美无瑕。府中的仆人们也忙得不可开交，所有人都围着姜元蕊团团转，生怕有任何差池。

                  姜元蕊每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从黎明到黄昏，不是在练习优雅的步伐，就是在学习如何在宴会上应对各种复杂的场面。她的心情既紧张又期待，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所以她也没空再如同前世那般来找姜元夕的麻烦。

                  然而，此刻姜元夕却显得格外孤独。她每天独自一人上街闲逛，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中却感到无比的落寞。她默默地看着街边的摊贩，听着小贩的吆喝声，心中泛起一丝丝的酸楚，一如前世自己在这个家中实际上是无足轻重的。祖父和父亲看中的是太子妃，至于姜家的女儿谁是太子妃并不重要。可怜前世她被赐婚的时候还一直以为祖父和父亲的那些关怀是真的心疼她。

                  姜元夕漫无目的地走在盛京的街道上，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利用前世的记忆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知道，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于找到一个关键人物——前朝鸿儒李经。

                  李经，这个名字在她的前世记忆中如雷贯耳。他是前朝的鸿儒，曾经才华横溢，名动天下。他不但学识渊博，在机关设计方面颇为有天赋，也正是因为他的聪慧，他设计的弓弩被敌国细作知晓，最终酿成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李经的府邸被敌国的细作突袭，他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却无能为力。李经是那次“意外”唯一活下来的人，为了把设计稿送入盛京，他只能装作乞丐一路乞讨到盛京城。姜元夕深知若必须找到这个隐藏在市井之中的鸿儒，这对她的计划大有益处。

                  盛京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姜元夕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她身穿一袭淡蓝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素雅的丝带，步伐轻盈而有节奏。虽然她看似闲适地穿梭在人群中，但她的眼神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乞丐。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清晰地记得李经曾说他常在城南的一条小巷中乞讨。于是，她加快脚步，向城南走去。

                  街道两旁的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色小吃的香味。姜元夕却无心享受这些，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果然，在那条街的街口，她看到了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他的头发花白，衣衫破旧，但那双眼睛虽然浑浊，却透露出一丝不凡的气质。姜元夕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她快步走到老乞丐面前，恭敬地拜倒，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先生，请受徒儿一拜。”

                  老乞丐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警惕：“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许久未曾开口。

                  姜元夕抬起头，目光坚定而诚恳：“先生，我没有认错人。请先生收我为徒。”她的声音清脆如铃，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议论纷纷。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更多的人则是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老乞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在思索姜元夕的来意。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元夕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先生，我是安定侯府嫡长女姜元夕。我知道您是谁，也是因为真心仰慕您的才华才想拜入您的门下。”

                  李经看着姜元夕不带一丝杂质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起来吧，跟我来。”说完，他转身向巷子深处走去。

                  他们走远之后，看热闹的人群自然就散了。但人们议论之声可没有停下，侯府嫡女当街拜一个乞丐为师，不可思议。不过联想起前段时间她为父纳妾的行为，似乎这当街拜师也是差不多是一样的让人震惊。无论如何，这场意外的相遇注定会成为盛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姑娘你果真知道老夫是谁？”

                  “祖父跟我说过，您是硕学鸿儒李经，我年少时在翰林院门口远远瞧见过您。那时候我就想拜您为师，可惜还没来得及让祖父带我上门拜师，就听闻您全家遇难的消息。”

                  听到这话李经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但之前她那荒唐名声多少还是知道的，“老夫如今还能站在这里，已是万幸，只是你当街拜一个老乞丐为师，不怕有损自己名声吗？”

                  姜元夕坚定地摇了摇头，“先生，名声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希望能学到真正的学问，为家族争光，也为自己挣条路。”什么家族争光，姜元夕自己听了都想笑，她只是因为前世看到众多太子幕僚都是饱学之士，耳濡目染懂得了读书的重要。也是知道这位李鸿儒未来将多受到陛下和天下文人的推崇才执意要拜师的。

                  李经沉默了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女娃娃这话半真半假，但如今自己这身份怕是被她这一拜暴露无疑，不去给这孩子当老师，自己也很难再继续躲藏。思虑半响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如此诚心，老夫就收你为徒。不过，老夫有一个条件。”

                  “先生请讲。”

                  “老夫从来就只读圣贤书，这原本不是你这么个女子应学的学问，但既然你已经成了老夫的弟子，就得收起你那些小女儿心态，真正如同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一般。你能做到吗？你们侯府能做到吗？”

                  姜元夕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巷子，姜元夕心中暗自庆幸，终于成功拜师。她带着李经回到侯府，立刻安排下人准备好家塾中一间安静的小院给李经，并命人为他准备各类书籍和用品。

                  此时姜老太爷入宫面圣，家中只有姜元夕的父亲安定侯。他听说女儿在街上拜了一位乞丐为师，心里认定这个女儿可能是真的疯了。但他也好奇到底姜元夕带回来个什么人，但看到李经那双深邃的眼睛，隐隐觉得此人并非寻常之辈。

                  “元夕，这位先生真是你拜的师父？”安定侯问道。

                  姜元夕点点头，把姜逢拉到一边小声道，“父亲，此人正是当年名震京城的硕学鸿儒李经。请父亲您想，女儿拜了他为师，不仅下面的弟弟妹妹们能跟着李鸿儒读书，今后我们侯府在众多文臣中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好。再说弟弟们得到他的指点，在科举这条路上也有助益。您也放心，我定会好好跟随先生学习，将来荣耀家族。”

                  姜逢从来没指望自己那几个儿子能榜上有名，但是他最好面子，听到说能提升侯府名声的事情，他认定就是好事。转头对李经的态度就变得恭恭敬敬了：“李鸿儒高义，肯屈尊来教授我这些不成器的子女，逢拜谢李先生。”

                  李经微微点头，淡然道：“侯爷客气了，老夫不过是应元夕之邀，前来授业罢了，”转头对姜元夕道，“读书需得吃苦耐劳，若你半途而废，老夫自当离开侯府，届时你我师徒缘分也就结束了。”

                  姜元夕点头道：“先生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不负您的教诲。”

                  傍晚回家的姜老太爷得知姜元夕把李鸿儒请回来了，甚是惊讶，还未回房喝口水的他立刻去家塾拜访。两人少不得寒暄一阵，当李经送走姜老太爷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李经一人坐在院中石桌前陷入沉思，盛京传闻这姜大小姐行径疯癫，但这一下午的接触看来，姜元夕调理清晰，不像是真的行事疯癫。但如若不是疯癫那就代表这女娃心机过于深沉，下午她跟姜逢说的那些话，看似都有道理，也都是为了自己家族。但就姜逢那脑子，估计只听懂了“拜李经为师能有好名声”。

                  姜元夕自然也知道这话不可能真的是背着自己说，偏偏她就知道姜逢能听得懂什么，怎么说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自己满意的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女徒弟收的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只能叹了口气，心想：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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