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前夜，陈天荒结算了一部分奖励。

        他发出的视频虽然只是前置铺垫，但成效斐然，为之后的计划铺平了道路。

        等到他借马甲之口陈述自己编造的故事，再顺势传授这两套功法背后隐藏的修炼之法，任务的完成度会更高，奖励也更丰富。

        戴上头盔，陈天荒进入游戏，在隐身状态下对系统说道：“结算一部分任务奖励。”

        系统：“正在结算中——结算完成。”

        “已获得经验值：505880900，等级提升至三十级。”

        “已获得马甲修为：一百年。”

        “修为已传输至玩家体内，因玩家身体过于孱弱，需要三天的缓冲和吸收时间。这三日之内，玩家不可使用修为，待吸收完毕方可自由运用。”

        陈天荒摩挲着下巴，咕哝道：“一百年修为，那就是有一百万人达到了系统的要求，这里面应该大部分都是军人，华夏军队可有三亿人……”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我为国家，国家助我，妥了！”

        高兴地一捶掌心，陈天荒原地下线，为了明天的期中考试早早睡下。

        该复习的内容，他在之前疯狂学习的时候都顺带复习完了，在几个挑灯夜读悬梁刺股的舍友中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明明他之前也是我们临时抱佛脚小组的一员……”陈遥珏幽幽说道。

        白乐白他一眼，摇摇头，继续翻看笔记。

        第二天一早，陈天荒比闹钟快一步醒来，关了闹铃下床洗漱。

        一跃下床，陈天荒发现自己从前的精神头又回来了，而且肢体灵活轻巧，身体里似乎蕴藏着用不完的力量——是他暂时还不能使用的那百年修为。

        “系统当真靠谱！”

        陈天荒笑得少有的灿烂，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哼着歌大步走向卫生间。

        期中考试一共考六门专业课和三门选修课，早中晚各考一科，分三天考完。

        今天是考试第一天，上午考《华夏古传承通史》，是陈天荒最熟悉的一门课程，能默背课本内容的那种熟。

        考场位于第三教学楼一楼，由于离宿舍比较近，陈天荒选择步行过去，没有花钱乘坐校内飞行器。

        进入考场，除了监考老师之外，教室里只零零散散坐着几个提前过来复习的学生。

        他们拿着打印出来的资料，或者直接对着通讯器内储存的资料低声背诵，有背到最后一章的，也有从第一章背起的，此起彼伏。

        陈天荒以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且多数时候是后者。不过现在嘛……今时不同往日了。

        陈天荒笑了笑，灵活地转着笔，好整以暇地等待考试开始。

        “……道门分为天地人三宗咳咳咳……其中天宗最为强盛繁荣咳咳咳……”

        和谐的背书声里，时不时冒出一阵不和谐的杂音，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每一句课本重点内容后都会接着咳嗽声。

        那声音离陈天荒很近，他停下转笔的手，好奇地偏头，就见左手边隔了两个空位的位置上半趴着一个男生。

        他背脊佝偻，高高拱起的脊骨就像崎岖的峰峦。油黑而厚重的头发下隐隐可见一双阴郁的眉眼，嘴唇青白，唇角发紫，像是长期重病的模样，状态很差。

        他是所有临阵磨枪的人里，唯一一个背到了期中考范围最后一章的人，只是背一句就要咳嗽一阵，大大降低了他的效率。

        陈天荒想了想，起身离开考场，到外面的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一盒止咳润喉糖。

        “同学。”他回到位置坐下，拿钢笔戳了戳男生的手臂。

        男生茫然转头，仿佛没料到会有人与自己搭话，咳嗽声也因此中断。

        “吃这个，可以止咳。”陈天荒拿钢笔将润喉糖推过去，一只手支在脸边，“这样一会儿考试你就不会被打断注意力，也不会打扰别人……比如我。”

        男生愣了许久，点点头，脖子僵死了似的只能做小幅度动作，伸手的动作也一顿一顿的，费了老大劲才把润喉糖勾到手里。

        他扯开包装，掰开两粒糖含进嘴里，低着头继续背书。

        旁边传来的咳嗽声频率低了很多。

        考试很顺利，大多数考题没有超纲，仅有的一两道超纲题也是陈天荒自学过的内容，在其他考生挠头咬笔杆时，他奋笔疾书四十分钟后写完了全卷，潇洒地交卷离去。

        下午，陈天荒去了另一个考场考《古传承新说》，中途出了一点小波折，监考老师不知因为什么事临时换人，来的是隔壁古文字学的年轻教授。

        他一身古朴的白袍，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拿着本厚如砖头的《大全字典》，气场强大至极，行走间一路火花带闪电，直接震慑得在场考生寂寂无语，藏着小心思的那些也不敢再怀有侥幸心理。

        之后，就一直是这位教授给他们监考。

        一连考了两天，每天陈天荒都和那个男生在同一个考场，只是没有再坐到一起。

        到第三天时，除了那个男生一直在认真复习，绝大部分人都已经考麻了，连临时抱佛脚也懒得抱，而是自暴自弃，爱咋咋地。

        反正第三天考选修，问题不大。

        陈天荒一如既往地早到半小时，发现教室里除了那位熟悉的监考老师，只有他自己和第一天考试遇见的那个男生。

        男生正在背书，看见邻桌又是他，愣了一下后笑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也学着他之前的做法，用钢笔推了过去。

        “给我的？”陈天荒指着自己问。

        男生点点头，略显僵硬的笑容依稀可见几分灿烂明媚，只是因满脸病色而不太好看。

        他好像病得更重了。

        陈天荒皱了皱眉，也回以一笑，将纸包展开来，里面是一盒润喉糖和写在纸上的两个大字：谢谢。

        是回礼，也是谢礼。

        陈天荒的心情一下变得极好，高高兴兴收起了纸包，余光却不经意扫见男生捏着资料边沿的手。

        他的手干瘦苍白，薄薄一层皮贴着细长的指骨，如枯死的杨树枝丫，连修剪圆润的指甲也显得尖锐。

        那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手！

        陈天荒心里一凛，装作休息的样子侧趴在桌上，脸枕着手背，不动声色地将他仔细打量了一遍。

        他脸上还好，虽然虚弱病态，但有血色，还带点婴儿肥。其他部位都被衣服包着，看不见什么，只能看出身形瘦削，收腰款的衬衫穿着都显空荡。

        唯独那双手，就像被抽干血肉和生命力，只剩一层皮包骨。

        陈天荒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觉眉心灵台一阵发烫，眸间亮起常人不易察觉的微光。

        这层光芒附着于他的瞳孔之上，为他开启另一种视野，视野笼罩之下，天地万物俱为灰白，只有一处地方燃烧着紫黑色的光焰。

        那个男生的心脏。

        ……

        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临风弈从文件间抬头，午后的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探入房中，他的眉心陡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抽痛——久未见光的后遗症。

        他习惯性给自己下了诊断。

        比起这些杂事，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行医治病救人。

        低低叹息一声，临风弈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从通讯器里调出日程扫了一眼。

        日程上三个并排的红色圈圈，他怔了怔，拧眉拍了下额头。

        之前想着在云河大学期中考期间再去见陈天荒一面，所以设置了日程。没曾想琐事这么多，一忙起来居然连日程通知都错过了。

        “今日是考试第三天……现在过去不算晚。”

        临风弈关掉日程，顺手整理好桌上略显凌乱的文件，大步走出房间。

        ……

        “叮咚——”

        “《历史与文化传承通解》考试已结束，请考生提交试卷，有序离开考场——”

        温柔而机械的智能提示音从学校广播中响起，男生将试卷放在桌面右上角，扫了一眼身边的空位，那个在这段时间唯一给过他善意的男生已经提前交卷走了。

        他慢吞吞地整理着自己的考试用具，等监考老师收走卷子，他才扶着桌子起身，快速走出教室。

        最后一门选修课考试结束，校道上空随处可见飞驰的小型飞行器，步行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双手紧紧箍着书包，却不是怕丢，而是就想找个东西抱着，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双肩瑟缩，背脊弓起，低着头朝宿舍方向一路小跑。

        跑到一处花坛旁边时，他突然身体一僵，瞳孔痛苦地缩小，身体缩成一团，僵直地倒了下去。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重重砸在地上，激起几声骨骼碎裂的轻响。

        “你……”

        男生手脚蜷缩，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楚，浑身抖如筛糠。

        他的脸部五官紧皱在一起，涕泪横流。脖子上青筋毕露，张开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像个破风箱一般吐出“嗬嗬”杂音。

        即便如此，他还是吃力地伸出右手，揪紧左胸的布料。手指用力到指骨变形，指甲刺进衣服，扣着肌肤，好像要抓出胸腔内的心脏。

        他整个人“拧”成一块揉皱的纸团，又像拉满的弓，每一根筋都绷到极限，撕扯着骨干上所剩无几的肌肉。

        “你……”

        男生死死咬住牙根，在巨大的痛苦下，硬是挤出一句倔强的反抗：

        “别想……出来……”

        话音未落，一声“唏律律”的咆哮在他脑子里炸响，声波直接作用在耳膜上，牵连了其余六窍，以至七窍都渗出血液，把他的脸染得通红。

        视野里一片血色。

        “我吃掉你的脑子，也可以控制你。”

        有恶魔在耳边低语。

        “我吃掉你的心脏，也可以控制你。”

        恶魔说个不停。

        “可以轻松地死去，为何非要承受痛苦？就为了一个不能改变的结局？”

        恶魔发出了蛊惑的笑声。

        男生咧开嘴无声大笑，血液渗进牙缝，让他看起来面目狰狞。

        他一句一句地回敬。

        “这是你……第……一百、零二次……说同样的……话……”

        “黔驴技穷……井底之蛙……”

        “我等着……国家、荼蘼道人和……玄寂大师……来、收、你！”

        耳膜炸裂、视网膜破开。

        肌骨折损、心脏萎缩。

        男生的话激怒了恶魔，它加快了吞食的速度。

        他空洞的眼神涣散出混沌的银白色泽，痛到极致反而连痛觉都丧失，他陷入了无感的濒死状态。

        “唏律律”的咆哮从大脑蔓延到四肢百骸，恶魔快要彻底占据他的身体。

        之前应该试着练一练两位大佬的功法的，说不定现在可以撑持得久一点……

        男生这样想着，无奈地放任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这个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

        濒死之际，他忽然想起一个远古老梗，想笑，却发现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来了来了！你荼蘼道人爸爸来了！”

        绝望间，一句充满生命力的话语撕开黑暗，欢快活泼地传进他耳里。

        男生的指尖轻轻抽动一下，却已无力动弹。

        傍晚的阳光从未像这一刻那般耀眼，他涣散的瞳孔上映出斑斓光影，灰白的世界里，陈天荒踏光而来，一脚点在他心口——

        “走你！”

        “唏律律——！！！”

        恶魔的低语变成了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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