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3 小郡主（三更）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顾如佳去找顾三白吃饭。

        沐轻尘想了想，叫住她：“你真的很缺银子？”

        顾如佳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说道：“倒是的确有一份差事，有些辛苦，你若是想要的话，放学后我带你去。”

        “好。”顾如佳应下。

        沐轻尘蹙眉看向她：“你都不问问是什么差事？”

        顾如佳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这种大少爷能接触到什么惨无人道的差事？”

        沐轻尘无言以对。

        放学后，顾如佳与顾三白说了一声，让他先回家，自己出去办点事。

        “姐，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顾三白小声问。

        “不用了。”顾如佳说。

        她一个人打工就可以了。

        顾三白一贯听她的话，闻言挠了挠头：“哦，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来。”

        送走顾三白后，顾如佳右拐十几步上了沐轻尘的马车，在侧座上坐下。

        沐轻尘约莫是早交代过去哪里，车夫二话不说便将马车驶了起来。

        这会儿天色尚早，马车内闷热，顾如佳将车窗微微推开了些。

        明亮的天光照进来，车内一切清晰可见。

        沐轻尘目光一转，瞥见了她头顶的冰蓝色发带。

        这种冰蓝丝料子十分珍贵，外城根本买不到，当然了，可以入内城购买，但顾如佳平日里没有奢华讲究的衣着习惯。

        “看我做什么？”顾如佳察觉到了他的打量。

        “发带不错。”沐轻尘收回目光。

        顾如佳抬手摸上萧珩送给她的发带，在心里晃了晃小脑袋：“嗯，我也觉得不错！”

        沐轻尘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眼底有藏不住的高兴，是为这根明显不是她自己买的发带，还是为接下来要去挣钱的事，不得而知。

        “你如今也算一战成名，陆陆续续会有不少人想要结识你，你不要随便什么人都走太近。”

        “哦。”顾如佳应了一声。

        顾如佳本以为他会带自己进内城做事，谁料马车一拐，往外城的另一个方向去了。

        往东走了十里的样子马车来到一座大气恢宏的府邸，府邸的门口有几名侍卫把守，车夫亮出令牌，侍卫走过来。

        沐轻尘挑开帘子，对侍卫道：“是我。”

        侍卫忙拱了拱手，为马车放行。

        马车驶入府邸后沿着小道走了一阵，最终在一处草场外停下。

        “公子，到了。”车夫说。

        沐轻尘下了马车。

        随即顾如佳也跟着跳了下来。

        “哇。”

        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顾如佳忍不住发不出了一声惊叹。

        这真的是在府邸里面吗？

        好大的草场！

        草场的东面连着一个果园，南面连着一片树林，西面是他们来的这一面，小道深深，曲径悠长，至于北面则是一个荷塘。

        荷塘里的荷叶碧如翡翠，一朵朵白色、粉色的小荷露出尖角。

        景色太美了。

        “这是哪里？”顾如佳问。

        “燕山君的府邸。”沐轻尘说。

        “燕山君？”顾如佳没听过。

        沐轻尘却并未解释太多，这时，一名眉清目秀的丫鬟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笑着与沐轻尘打了招呼：“轻尘公子！”

        沐轻尘微微颔首：“你家小主子在吗？”

        “在的。”丫鬟笑着说道，“我带轻尘公子过去，这位是——”

        她目光落在了顾如佳的身上。

        顾如佳与沐轻尘一样穿着天穹书院的院服。

        只是看上去年纪有些小，且左脸上那块胎记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沐轻尘从容介绍道：“我的同窗，姓萧。”

        “萧公子。”丫鬟客气地打了招呼。

        顾如佳颔首。

        “二位这边请。”丫鬟没再询问沐轻尘带同窗过来做什么，带着二人往草场另一边的果园走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下人，全都认识沐轻尘。

        进入果园后，顾如佳听见了几道焦急的少女声音。

        “郡主！不可爬树！”

        “郡主你快下来呀！”

        “郡主！你这样我们会没法儿向主子交代的！”

        顾如佳正寻思着几人口中的郡主是谁，是不是一个与苏雪差不多大的姑娘，结果就在一棵桃树上看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小女娃爬到了高高的枝丫上，下人们不敢爬是因为枝丫很细，她们上去就得把枝丫压断。

        “小郡主。”

        沐轻尘轻声开口。

        小女娃唰的朝这边看来，大大的眸子一亮：“沐轻尘！”

        唔，她居然是直呼姓名的。

        沐轻尘走过去，小女娃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丫鬟们吓得尖叫。

        沐轻尘轻轻松松地接住她，将她放在地上。

        小郡主扬起小脑袋，十分严肃地问道：“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你是不是想偷懒不教我？”

        声音奶唧唧的。

        沐轻尘轻轻地笑了笑，说道：“这段日子太忙了，刚忙完就过来了。”

        小郡主点头：“嗯，我听说了，你去参加击鞠赛了，你打赢了吗？”

        沐轻尘很认真地回答道：“托郡主的福，打赢了两场。”

        “那你还不错。”小郡主说着，小脑袋一转，瞧见了朝这边走来的顾如佳，“咦？你是谁？”

        沐轻尘介绍道：“他是我为郡主挑选的夫子，他的骑术很好。”

        小郡主歪头看了看顾如佳，又转头问沐轻尘：“比你的还要好吗？”

        沐轻尘笑着点头：“嗯，比我的还要好，我们书院的野马王都被他驯服了，这次击鞠赛他也在。”

        沐轻尘是不苟言笑的君子，笑起来温润如玉的样子格外令人心头发暖。

        丫鬟们的眼睛都看直了。

        轻尘公子只有对着小郡主才会露出如此温柔的一面，真是太迷人了！

        小郡主双手抱怀，鬼精鬼精地说道：“其实是你不想教我，所以才找了个人过来的吧？”

        沐轻尘面不改色地将她头上的一片叶子摘掉：“小郡主不妨试试。”

        小郡主再一次朝顾如佳看来，上下打量着顾如佳，大概也是有些好奇她脸上的东西：“你脸上为什么会有花？”

        她明明比小净空还小，却不说叠字。

        “画的？”顾如佳说。

        小郡主特别威严地说道：“回头给我也画一个。”

        丫鬟们抿唇偷笑。

        沐轻尘为顾如佳介绍的差事是教小郡主骑马，沐轻尘自己不大会教小孩子，是昨日在看台上见顾如佳与苏雪舍友的弟弟相处得不错，觉得顾如佳有与孩子沟通的天分。

        “就这个？”顾如佳道。

        沐轻尘道：“小郡主有哮喘，你懂医术，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哦。”顾如佳明白了，“每天都来还是——”

        沐轻尘摇头：“不用，三五日来一次就好，每次练多久你根据小郡主的身体状况自行决定，一月五十两。”

        这个工作强度与报酬顾如佳很是满意。

        因为是第一日，沐轻尘也担心顾如佳究竟能否胜任这份差事，于是留下来与顾如佳一起。

        二人先去马棚陪小郡主选马。

        小郡主有自己专用的马棚。

        马棚里都是性情温顺的小马驹，小郡主让顾如佳挑，顾如佳挑了一匹白色的：“你今天穿的是白色仙女裙，正好很相配。”

        不知是不是仙女二字取悦了小郡主，小郡主扬起下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马棚的下人拿来小郡主的专用马鞍，顾如佳将马鞍固定好，把小郡主抱了上去。

        小郡主屁股还没坐稳，便一个劲儿往顾如佳身上扑：“等等等等等！我怕！”

        顾如佳唔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它很温顺，你只要抓住缰绳，不会摔下来。”

        小郡主挂在顾如佳的身上，两只小胳膊死死抱住她脖子，不敢回头：“我我我我就是怕！”

        她死活不上马。

        沐轻尘毫不意外，他教了小郡主几次，每次都以上不了马收场。

        顾如佳顿了顿，问向在她怀里抖成筛子的小郡主道：“你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学？小孩子也可以不骑马。”

        小郡主色厉内荏道：“我就是要学！”

        顾如佳看向沐轻尘，沐轻尘无奈挑眉，表示他也毫无办法。

        顾如佳思忖片刻，说道：“那你先看我骑？”

        “可以。”小郡主从顾如佳的身上下来。

        顾如佳问马棚的下人要了一匹成年骏马，她骑着马在草场上跑了一圈，不快不慢，不会吓到小孩子。

        果不其然，她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让小郡主蠢蠢欲动。

        沐轻尘给下人使了个眼色。

        下人将那匹白色小马驹牵了过来。

        沐轻尘将小郡主抱了起来：“小郡主试试。”

        “不要不要不要！”小郡主一头扎进了沐轻尘怀里。

        顾如佳策马过来，直接上手一抓，将小东西抓上了马。

        “哎呀——”

        小郡主趴在马鞍上一阵扑腾！

        大风呼呼的，吹得她小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家里的孩子都扛造，包括几个月大的顾小宝，顾如佳欠缺与娇滴滴的小女娃相处的经验，最后，她成功把小郡主弄哭了。

        ……

        从草场出来，顾如佳便坐上了沐轻尘的马车。

        小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沐轻尘去哄她了。

        约莫一刻钟后，沐轻尘回到了马车上。

        顾如佳寻思着自己这算不算面试失败，确实也没料到小女娃这么容易哭。

        “浪费你一片好意了，下次……”

        “小郡主问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顾如佳一愣。

        沐轻尘睨了她一眼：“不想来？”

        顾如佳道：“没有，就是很奇怪，她都哭成那样了，怎么还要我来？”

        沐轻尘淡淡地牵了牵唇角：“小郡主说，只有你敢抓她上马，别人都不敢，跟着别人她一辈子都学不会骑马，跟着你，或许可以。”

        唔，还是个倔强的小哭包。

        顾如佳偏头看着沐轻尘。

        沐轻尘被顾如佳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

        顾如佳问道：“小郡主是你什么人？”

        沐轻尘说道：“她父亲燕山君与安国公是挚友，早些年曾在安国公的庄子里住过，教过我下棋，他也教过音音下棋。”

        “音音？”顾如佳的神色顿了下，“你的那位儿时玩伴？”

        “嗯。”沐轻尘点头。

        这是沐轻尘第一次提到那位儿时玩伴的名字。

        顾如佳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燕山君近日不在府上，他出远门了。”沐轻尘说，仿佛是在解释为何没带她去拜见燕山君。

        顾如佳哦了一声。

        她倒不在意这个。

        她在想那个名字。

        音音。

        听了就有点儿从脑海里挥之不去。

        马车出了府邸。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回书院吗？”车夫问道。

        沐轻尘看向顾如佳。

        顾如佳说道：“回书院吧。”

        这是仍旧不肯将住址告诉他了。

        沐轻尘没说什么。

        马车一路回往天穹书院而去，来时他们是打南内城门口过来的，回去自然也得经过那里。

        天热，顾如佳一直开着窗。

        临近城门口时，忽然自官道上走来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为首的是几名骑着骏马的官差，而在他们身后则跟着一群用绳索拉着的绑住了双手的衣衫褴褛的壮丁。

        顾如佳素来不好奇官府的事，她只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谁料竟让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唰的将半开的窗子推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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