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 净空与小宝（一更）

他只探出了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

        人太矮了，只比门槛高一点儿。

        他特别费劲地抬起头来，小孩子的脑袋重，这个动作让他本就不稳的小身子摇摇欲坠。

        终于，他一屁股跌下去。

        不过，他并未跌坐在地上，而是被一只柔软的素手及时抓住。

        顾如佳弯下身，双手将他轻轻地抱了起来。

        看着那张几乎与顾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顾如佳惊叹地哇了一声。

        这小鼻子、小嘴巴、小脸蛋儿，简直是个小小版的顾琰啊。

        人类幼崽也太可爱了叭！

        想捏！

        幼崽很脆弱，顾如佳到底是按捺住了捏脸的冲动，只是用食指在他的小脸儿上戳了戳。

        一边一下。

        软得她心都化了。

        “还记得我吗？”顾如佳含笑问他。

        顾小宝愣愣地看着顾如佳，俨然是不记得了。

        顾如佳点了点头：“也对，我走的时候你才五个月，一转眼，你都一岁多了。”

        顾小宝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滴溜溜的。

        顾如佳转头对轩辕麒与了尘说道：“我弟弟，顾小宝。”

        “哎哟——”

        走廊尽头，周阿婆的儿子扛着几袋米往家里去，其中一袋掉了下来。

        “我去看看。”萧珩对顾如佳说。

        “嗯。”顾如佳点头。

        “小宝，小宝——”

        廊下传来姚氏的呼唤声。

        顾小宝听到娘亲的声音，扭了扭小身子，就要从顾如佳怀里下来。

        顾如佳担心他一着急，走路摔跤，索性抱着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姚氏一眼看见了归家的女儿，一袭青衣长裙，身姿玉立，肤色比原先深了些，五官长开了，眉宇间多了几分飒爽英气，比原先更明艳动人。

        在姚氏的眼里，女儿永远是最美的。

        她看着一年多没见面的女儿，激动得鼻尖忽然一酸。

        “娘，娘。”

        顾小宝朝她伸出了小手。

        她背过身抹了抹发红的眼眶，笑着朝顾如佳走来，将顾小宝接了过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是指什么时候到碧水胡同的。

        顾如佳在燕国的事，她多少从萧珩与顾琰几人口中了解到了一些，也知道她今日要与燕国使臣一道回京。

        只是她听说宫中设了宴，以为顾如佳会先入宫，等宫宴散了才回家。

        顾如佳说道：“刚到，我敲门，小宝就出来了。”

        姚氏好笑地看着儿子：“平日里让你出去都懒得出去，今儿是怎么了？知道是姐姐回来了？特地去给姐姐开门的？叫姐姐了吗？”

        顾小宝一头扎进了姚氏怀中。

        姚氏没忍住，笑了，对顾如佳道：“他害羞了。”

        顾如佳戳了戳他撅起来的小屁股墩子。

        顾小宝的小脸依旧埋在姚氏怀中，他抬起小手，伸到自己的小屁屁后，笨拙地去扒顾如佳的手指。

        顾如佳哈哈大笑。

        “对了，我带了两位客人过来。”戳够了，顾如佳将轩辕麒与了尘请入院中，对姚氏道，“燕国的轩辕大元帅，净空的叔祖父，这是他儿子轩辕世子，净空的……叔叔。”

        说罢，她向二人介绍姚氏，“这是……”

        她顿住。

        姚氏看了她一眼，睫羽微微一颤，温声对二人道：“我是佳佳的娘亲。”

        “顾夫人。”父子俩拱手与她打了招呼。

        说话间，轩辕家的马车也到了，下人从车上搬了几个箱子，是他们上门的见面礼。

        “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姚氏说道。

        “一点小心意，请夫人收下。”了尘说。

        顾如佳扶着姚氏的胳膊，轻声道：“收下吧。”

        女儿都这么说了，姚氏只得收下。

        她和颜悦色地看向父子二人：“你们是来看净空的吧？净空和琰儿、三白去果园摘果子了，去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快回来了，先进屋喝杯茶。”

        父子俩恭敬不如从命，与姚氏一道进了屋。

        “咦？你从城门那边过来，有没有碰到阿珩？”姚氏问顾如佳。

        了尘心道，何止碰到了？还撒了一满盆的狗粮，我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呢。

        顾如佳说道：“我们一起回来的，他去周阿婆家帮忙了。”

        姚氏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房嬷嬷今日不在，玉芽儿去买香料了。

        姚氏一人看孩子看不过来，请了个丫鬟与厨娘，厨娘这会儿在灶屋做饭，丫鬟叫鸳鸯。

        “鸳鸯来了有一年了，手脚挺麻利的。”姚氏对鸳鸯道，“给大小姐和客人倒茶。”

        鸳鸯一听这称呼，便明白了顾如佳的身份，赶忙沏了茶过来。

        顾小宝依旧是躲在姚氏怀中，但他会时不时偷偷扭头去瞧顾如佳，若是发现顾如佳也在瞧他，他便会唰的扭过头去，再次埋进姚氏怀里。

        外头天色暗，姚氏没大看清二人的容貌，屋子里有油灯。

        姚氏的目光落在了尘的脸上，忽然惊讶地低呼一声：“我见过你。”

        了尘意外地看向她：“哦？”

        姚氏无意冒犯，但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眼花，她又多看了两眼，随后笃定地说道：“没错，我确实见过，是在永旺村附近的那间寺庙，你是庙里的和尚……我记得……主持方丈……还叫你师弟来着……。”

        了尘一秒切换僧人模式，单手行了个佛礼，淡然道：“阿弥陀佛，原来姚施主见过贫僧。”

        姚氏惊愕，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燕国的世子，还是寺庙的和尚？

        萧珩与顾琰几人回到家后，与姚氏说了不少燕国的经历，但主要是围绕顾如佳。

        顾如佳解释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轩辕世子既是净空的叔叔，也是净空的师父，当年他们都曾经在那间寺庙出家过。”

        姚氏顿悟：“原来是这样。”

        堂堂上国世子，居然跑去下国做了和尚，这其中必然发生了不少事，姚氏心中明白，却没在这样的场合刨根究底。

        四人没坐多久，三个小男子汉便拎着篮子回来了。

        “佳佳！”

        小净空第一个跨过门槛，他一眼看见了堂屋里的顾如佳。

        他拎着小篮子，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扑进了顾如佳的怀里：“佳佳佳佳！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轩辕麒坐在顾如佳的斜对面，从小净空喊出第一声佳佳时，他便朝他看了过来。

        这就是小六的孩子吗？

        声音脆生生的，真好听。

        轩辕麒如同突然焕发了生机的枯木，眼睛放光地盯着小净空。

        小净空的眼里只有顾如佳，并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注意到一旁的了尘。

        了尘嘴角一抽。

        小臭和尚，好歹我做了你这么久的师父，你居然连看都看不见我吗？

        “佳佳，有没有想我？”小净空撒娇地说。

        “有想你。”顾如佳说。

        小净空这才稍稍满意地抬起头来，与一旁的姚氏与顾小宝打了招呼：“姚施主，小宝。”

        此时，顾三白与顾琰也进屋了。

        “姐姐！”

        “姐！”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俨然也没料到会在家里见到顾如佳。

        二人相互掐了对方一把，疼得嗖嗖的，不是在做梦，佳佳真的回来了！

        与小和尚不同的是，他们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客人。

        姚氏笑着向他们介绍：“净空的叔祖父，轩辕大元帅，另一位……大元帅家里的公子，你们可以叫他轩辕世子。”

        二人在燕国并未见过了尘，更别说边关的轩辕麒。

        可轩辕家他们是知道的，竟然连轩辕家的大元帅都来他们家了？

        二人看向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的轩辕麒，仿佛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无可匹敌的金戈铁马之气！

        顾琰：“哇！”

        顾三白：“哇！”

        顾小宝学舌：“哇！”

        “净空，你师父来了。”顾如佳提醒趴在他怀里赖着不想起来的小净空。

        “我师父才没有来。”小净空撇了撇小嘴儿，头也不回地说，“他那么懒，怎么可能来？”

        话音刚落，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将他提溜了起来，危险地说道：“你说谁懒？”

        顾小宝：“懒。”

        小净空看着了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小宝懒。”

        顾小宝：“小宝懒……”

        学舌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摆手，认真强调，“小宝不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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